慕陽淺淺一笑,嘴角翹出一絲冷漠,淡然說道:“你沒必要跟我解釋這些,很多事情不管有什麼樣的原因,我不想去追究,一件事情的對錯,除了動機的好壞,更要看結果。我相信我看到的結果!”
“那這麼說,你是不打算原諒我了?”慕陽的話讓王宏達重新緊張起來,面對自己的親生兒子對自己的冷漠,他心如刀割。
慕陽冷冷的將臉轉向一邊,他不敢再直視王宏達的眼睛,他怕自己心軟,怕被這天生的血緣關係羈絆。出來混,是要還的!王宏達曾經犯下的錯誤不可以被氾濫的感情所掩蓋。
“不是我原諒不原諒你的問題,而是你自己要怎麼對待的問題,你在我身上犯下的錯我可以忽略不計,但其他的問題就要看你自己了!”慕陽冷冷的說道。
面前雖然是他的生身父親,慕陽也絕不能心軟。他心目中的父親形象應該是高大的、正直的,即便沒有多大的能力,也應該渾身充滿了正能量。父愛不僅僅是對兒子的愛護照顧供養,更要有榜樣的作用,身先垂範的模範引導,父愛如北斗、如太陽、如高山、如大海……
王宏達無疑與慕陽心目中父親的形象南轅北轍、百般不符,慕陽不想接受這麼一個父親,這是對母親的也是對自己的侮辱,更是對柳樹頭村所有父老的侮辱!
如果王宏達能夠改變自己,對自己的錯誤做出修正,或許今後他們的父子關係還會有機會存在,如果他不思悔改,慕陽也只能是任其自生自滅了。
“你……你要我怎麼做?”王宏達低下了頭從來都是高昂着的頭顱,弱弱的問道。
天底下所有的父親都希望自己的兒子能在自己爲他選定的道路上,堅定而輝煌的走下去,但最終卻往往事與願違,幾乎天朝的大多數兒子都沒能按照父親的意願規劃自己的人生。
一方面是天朝始亂終棄的教育體制、社會價值觀在作祟,另一方面也有年輕人叛逆的原因。
而王宏達卻比幾乎所有的父親都要悲催,他錯過了對兒子的撫養與薰陶,也錯過了兒子的叛逆,第一天相認,兒子竟成了他眼裡的仇人!
回省城的路上,王宏達可謂是百感交集,一邊是失散二十年的兒子,一邊是混跡二十年的仕途……如果事情敗露了,或許他失去的不僅僅是仕途,隨之而來的也許還會失去多年的自由!
活了大半輩子的人,他第一次想到將來,垂垂老矣的將來,等到他的耄耋之年,仕途早已經離他而去,能留在身邊的只能是他的親人,他唯一的兒子。
回到省城,他第一時間找到了自己的後臺老闆,省長林秉南。併購重組鬆銘藥業的工作,正是林省長安排他的,他現在要給他一個交代。
林省長作爲省府的一把手,是下一任省委一把手的不二人選,王宏達則是林省長的得力干將,鐵桿支持者,林秉南曾經向他暗示,只要林秉南成功坐上省委一把交椅,那這省府第一把交椅非他王宏達莫屬。
“林省長,我盡力了,但對方一直沒有鬆口,看樣子沒有跟我們妥協的打算。”王宏達見到林秉南,很直接的彙報道。
鬆銘藥業的事,省裡很多高官都知道,這已經是公開的秘密。天朝的官場就是這樣,關係網負責的很,拔出一個貪官絕對會帶起一片污吏。
大家都拿了或多或少的好處,個個心照不宣,平日裡互相掩護,沆瀣一氣,但到了最危急的時刻往往就會各使神通,互相攻擊。
王宏達是大家推舉出的尖刀,如果順利解決這件事,無疑他會成爲大家公認的功臣,但若是他解決不了,就很可能會成爲被丟出來擋車的卒子。
“媽的,怎麼就這麼難纏?這小子什麼來頭,這麼不識擡舉?”林省長有些惱怒,這件事本來在他眼裡算不得什麼大事,沒想到向來手起刀落雷厲風行的得力干將王宏達竟然在這件事上受挫。
這讓他突然有些擔心!雖然事情不算太大,但在陰溝裡翻船的領導幹部也不在少數,特別是他們這些省部級高官,政治前途是容不得半點污點的玷污的。
這眼看自己就要順利過渡了,他可最怕出現這種亂子!
“這小子到沒查到什麼大的背景,不過是醫術破高明,受到衛生部段部長的賞識而已,只是他手下有個經理,叫做米若薇的,是您的前任米省長的千金!”王宏達一邊若有所思的說着自己調查到的結果,一邊看着林省長的臉色。
林省長聽到這個消息,很是吃驚,表情立刻嚴肅了許多,“她?她不是出國了嗎?”
“她三年前回國,回國後買下了海城一家瀕臨倒閉的藥廠,這幾年勉強維持着,直到去年她的企業纔有了突飛猛進的發展,這位慕總也是去年才加入她的企業,可令我至今不明白的是,她爲什麼會讓這麼一個人掌管她自己的企業!”
林秉南似乎明白了些什麼,朝着桌子狠狠擂出一拳,惡狠狠地說道:“你的意思是這姓米的是早有預謀?”
王宏達沉默着,什麼也不說,只是眼神灼灼的盯着林秉南的一舉一動。對於這個老搭檔,他很明白林秉南的秉性。事到臨頭,危急時刻他是什麼手段都用得出來的,他從內心裡不想讓自己的兒子成爲這位老狐狸的敵人。
雖然再狡猾的狐狸也逃不出獵人的手心,但再高明的獵人也經歷過被猛獸反擊的痛苦。他不願意看到自己的兒子以身犯險!
“既然是這樣,你有什麼想法?”林秉南的激動緊緊維持了不一會兒,便恢復了平靜,問王宏達道。
“或許我們可以做出些讓步……”
“我們讓步?這可不是我們兩個人的事,這會牽涉到很多人的,你怎麼會這麼想?”林秉南驚訝的看着被自己信任了多年的下屬,他不明白他今天是怎麼了,爲什麼會有這麼幼稚的想法。“這不僅關係到你我的前途,還會關係到很多相關部門,關係到政府的公信力,關係到……”
“可除了這一步,我實在是想不到什麼其他的方法了!”王宏達聽着林省長的嘮叨,不由得暗罵:關係你麻痹啊,你們趴在女人肚皮上數錢的時候怎麼就沒想到還有政府的公信力?
隨波逐流是人的本性,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大多數貪官在最初也是抱着一顆赤誠火熱的爲國爲民之心的,直到他們被官場形形色色的污穢徹底迷了心竅爲止。
“好了,你先回去吧,這件事你可以暫且放一放,我會找人處理的!”林秉南很不爽王宏達的表現,有些生氣的說。
從走出林省長的辦公室,王宏達就嗅到了一絲危險的氣息,這個危險是針對米若薇過去的,或許還會對慕陽有很大的不利。
但他相信他已經爲慕陽做了最好的掩護,姓米的那位姑娘不管他與慕陽是何種關係,他王宏達是無能爲力了。他現在不僅沒精力去考慮那麼多,而且還要給自己做好最好的打算。
在這種時候,就要萬事謹小慎微,這個圈子裡沒有人會一直照顧你,他甚至都能感覺到整件事如果一旦敗露,他有可能就會是第一個被推出來的替罪羔羊。
王宏達回到住所第一時間就清算出跟鬆銘藥業相關的黑錢,直接轉賬到慕陽指定的賬戶上,然後又悄悄給慕陽發去一條短信,隱晦的提示他注意安全。
慕陽接到這筆錢的時候,心中有一絲欣慰。伸手不打笑臉人,何況這個人是自己的生身父母。既然他有悔過的表現,索性給他一個自新贖罪的機會。
因爲現在還不到他將這筆賬舉報出來的時機,他也不知道他到什麼時候,甚至最終會不會將這些賬目公之於衆,這就更加說明了王宏達的誠意。
之所以他沒有第一時間將賬目公開,也不是因爲王宏達是他父親的,更主要的是因爲剛重組併購過來的鬆銘藥業目前還沒有穩定下來,所以他需要等待。
王宏達給他注意安全的提示,他沒有多想,很自然的理解爲一個父親對兒子的囑託,只是酸澀的笑了笑便一笑置之。
慕陽沒有時間去想那麼多,傳統醫學治療艾滋病的攻關已經開始,他每天都要去查看進度,指導改進方藥,瞭解試驗結果,忙的不亦樂乎。
附院臨時向衛生部申請,召集了一批艾滋病病毒攜帶者,集中在那棟獨立的傳染科病房,每天除了免費的常規治療,很多傳統藥方治療效果的觀察數據都將從他們身上產生。
抽時間,慕陽又到陽明山唐季天老爺子家走了一遭,雖然小蘿莉唐婧已經去國外讀書,但慕陽的專利認定幾次受到董軍醫的幫助。
沒有唐家的影響,恐怕董軍醫也不會這麼熱情,做的也沒有這麼順當,所以感謝是應該的。
唐季天的腿腳已經恢復的差不多了,魏剛一家正好也在,幾個人見了慕陽自然高興的很,盛情邀請之下,慕陽便留下來一起吃飯。
“慕陽哥哥,你們在哪兒呢?也不帶上我,又餓又無聊!”晚飯接近尾聲的時候,慕陽接到了娜扎的電話。
娜扎一直住在紫薔薇女子醫院,幾乎每天慕陽都會過去看她,米若薇也偶爾會帶她一起出來逛逛街。這小妖精最近迷上了肥皂劇,每天坐在電腦前看的不亦樂乎,不到坐的腰痠背痛的時候,很少給慕陽電話。
“你米姐姐呢?讓她陪陪你!”慕陽向身邊的人苦笑了下,說道。
“她沒有跟你一起嗎?奇怪了那她去哪兒了,我還以爲你倆是躲着我浪漫去了呢!”娜扎酸溜溜的聲音,透過電話都讓人覺得倒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