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小君原本並不想跟連偉強計較,跟一個少腦子的玩意斤斤計較只會讓自己丟了身份,可是,連偉強卻不依不饒地再一次逼問道:“我問你話呢!你小子到底是跟誰一夥的?”
朱小君上了火,但還保持着剋制:“連主任,你不要這麼幼稚好不好,跟誰一夥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是來幫你解決麻煩的!”
“誰有麻煩了?我嗎?你看我像是有麻煩的樣子麼?”連偉強冷笑着嘲諷道,接着又忽一變臉,幾近咆哮:“你個毛都沒扎齊全的小東西,還敢說我幼稚?滾,該滾哪去滾哪去,我胸外科不歡迎你這條走狗一般的狗屁院長助理!”
這世上有些人是真聰明,而有些人則是假聰明。
像連偉強,就是典型的假聰明。那天,在給吳東城送行的飯局上,他也看出了一些端倪,比如楊林和馬宗泰聯手上演的一出雙簧戲,又比如吳東城的態度表面上是反對主任們不顧醫院及科室利益,實則是鼓勵大傢伙拋開醫院各自財。
他還看出來了,這場戲的總導演實際上就是吳東城,聯合導演兼領銜主演則是楊林和馬宗泰。至於朱小君,就是個冤大頭,自掏腰包辦了這場飯局卻根本沒進入人家吳東城的核心朋友圈。
連偉強還判斷出來,吳東城是不會善罷甘休的,他一定還會殺回來的,這一點,他的同穴好友楊林已經暗示過他。
所以,連偉強纔敢如此輕看朱小君。
或許他認爲朱小君已經倒向了葉兆祥,只是吳東城礙着面子沒有直接把朱小君踢出局而已,連偉強相信,像朱小君這種牆頭草,莫說吳院長光榮迴歸之後,就算是葉兆祥一直主政,遲早也會把朱小君用盡而棄的。
面對連偉強無端無理無節操的挑釁,朱小君卻冷靜地出奇,他衝着連偉強笑了笑,以一種非常平緩的口氣說道:“我給你五秒鐘的時間,五秒鐘之內向我道歉,我可能會原諒你,否則的話,你一定會後悔的。”說完,朱小君伸出了巴掌,開始數秒:“五、四、三、二、一、零!”
五秒鐘數完,朱小君的五根手指剛好展開,而連偉強仍是一副蠻不講理滿不在乎的樣子盯着朱小君。
朱小君又是一笑,然後一個巴掌便扇了過去。
‘pia’的一聲脆響!
連偉強的臉上留下了紅彤彤的四根手指印。
外科醫生的尿性都比較大,再說,就算連偉強沒多大尿性,被人家一巴掌扇在了臉上,而且還是一個他眼中的毛頭小屁孩扇的巴掌,他也是無法忍受。
只聽這連偉強的喉結中擠出了倆字:“你他……”
估計這連偉強是準備喝罵一聲:“你他媽敢打我!”然後再跟朱小君血拼一場,可惜的是,這句話才吐出了兩個字,便被朱小君反手一巴掌又給打回了肚子裡去。
這一下,連偉強可真是紅了眼了,他後退了一步,一把抄起了身邊的一張椅子。
可打架這種事不是誰手上的武器兇悍就會打贏的,關鍵還得看打架的水平,而這打架的水平的高低,更多決定於打架者出招的度力量和準度。
要知道朱小君可是在禽獸一般的刑偵二中隊秦副隊長的手底下訓練出來的,拿秦璐的話來評價,朱小君此時的擒拿格鬥技能已經達到了初級合格水平,正在飛向中級合格水平進。
這等水平,哪是連偉強這等貨色能抵擋得了的。
莫說是抄起一把椅子,就算把關二爺的青龍偃月刀給了他,那也是白搭。
就在連偉強剛剛把椅子拎到半空中的時候,朱小君的腳已經飛了過來,不偏不倚,剛好踢到了連偉強的下巴上。
這一腳,徹底擊潰了連偉強的戰鬥意志,他仰着臉踉蹌退了兩步,然後依靠着辦公桌才勉強保證了身軀不至於倒下,愣愣地看着朱小君,不敢動,更不敢說話。
朱小君適可而止地停住了,拍了拍手,整理了一下衣衫,笑了笑:“我剛纔都說的那麼清楚了,你怎麼就不相信呢?現在,後悔了吧?”
連偉強咬緊了牙關,恨恨地看着朱小君。
“別用這種眼神看着我,否則的話,五秒鐘之後,你會第二次後悔的!”
朱小君的口吻很輕鬆,但連偉強卻止不住打了個冷戰,連忙將目光轉移到了別處。
“好了,你可以當作什麼事都沒有生過,這樣的話,我仍然會以院長助理的身份幫你解決掉這個麻煩。當然,你也可以去院裡告我,不過那樣的話,你將會獲得跟吃飯的頻率相同的捱揍機會。記着,我朱小君說話,歷來是說到做到,從不食言!”
牛逼夠了,朱小君轉身拉開了連偉強辦公室的房門,在一羣胸外科醫護人員的驚愕的目光下,帶着微笑,從容不迫地離開了。
半個小時後,楊林給朱小君來了電話。
“朱老闆啦,今天晚上有時間哇?”楊林學起粵普來還真是有模有樣。
“楊總好啊,裡都開口啦,肯定得有時間啦!”朱小君依葫蘆畫瓢,也拽起了粵普來。
“那就好啦,晚上吾請裡喝酒啦。”
不用問,肯定是連偉強找到了楊林,想讓楊林爲他出頭。
掛上了楊林的電話,朱小君忍不住笑了,從某種角度看,這個連偉強真是個慫包,連周兵都不如。
果然,當晚楊林帶上了連偉強一塊跟朱小君坐到了一起。
看在楊林的面子上,朱小君沒有繼續針對連偉強,反而是跟連偉強很熱情地打了招呼,就像是久違了的老朋友一樣。
連偉強捱了揍之後,就立馬跑到楊林那去告狀去了,在連偉強的心目中,楊林纔是那個通吃黑白兩道的強人,朱小君在楊林面前又能算得了什麼。
可是,楊林聽完了連偉強的帶着哭腔的傾訴,卻很爲難地搖了搖頭:“偉強兄,不是我不幫你,可是這個朱小君……這麼說吧,我要是跟他翻了臉,他照樣打我一頓,而且,我也只有忍着。”
連偉強驚愕地張大了嘴:“那個……那個朱小君,到底是個什麼來頭?連你都不敢動他?”
楊林苦笑着搖了搖頭,道:“在彭州,想動朱小君的話,那得先問問呂保奇的態度,偉強兄,你覺得咱們兄弟倆能夠得上呂保奇嗎?”
連偉強的那個受了傷的下巴差一點就掉了下來。
“這樣吧,今晚我把朱小君叫出來喝頓酒,把你們倆的事說開了,就算了,大家都是外科片的人,鬧大了會讓吳院長的面子下不來。”
連偉強憤恨道:“吳院長?他朱小君還算是吳院長的人麼?”
楊林笑了笑:“這事我說了不算,那得吳院長說了纔算,直到今天爲止,吳院長依舊把朱小君當成自己人。”
“可……那朱小君已經抱上了葉兆祥的大腿了呀!”
楊林聳了下肩,繞開了這個話題:“你要是答應,我這就給朱小君打電話,估計他不會薄了我的面子。你要是不樂意,那我也能給老兄你說聲對不住了。”
連偉強想了想,既然楊林都說這個朱小君是惹不起的,看來不會假了,能把矛盾先化開那是最好,於是,就答應了楊林的建議,這纔有了晚上的這頓酒。
對連偉強這種人,朱小君原本也不想計較太多,要不是下午的時候,連偉強過於盛氣凌人而且口出髒話,朱小君也不會動手打他。
現在連偉強託了楊林來說和,朱小君不能不給楊林面子,於是便借坡下驢,給了連偉強一些面子。
“連主任,喝了這杯酒,咱們就當什麼事都沒生過。”朱小君拿起了兩隻玻璃杯,倒滿了白酒,遞給了連偉強。
朱小君是見過連偉強喝酒的,知道他乾掉這杯白酒是沒問題的。朱小君認爲,既然連偉強託了楊林來講和,那麼他給連偉強倒了酒就已經算是給了面子的。
可對於連偉強來說,卻覺得有些憋屈,這哪裡是講和,兩巴掌外加一飛腳,連句道歉的話都不說,還要跟自己拼酒,這……
朱小君根本不管連偉強的情緒變化,自顧自地端起酒杯就喝了個底朝天,放下了杯子,看到連偉強還沒有端杯喝酒的意思,朱小君笑了笑,道:“怎麼?不願意講和是嗎?那就劃個道出來,我繼續陪你玩玩。”
楊林眼看着朱小君就要變了臉色,連忙打圓場道:“小君,你也容連主任醞釀一下,你以爲誰都跟你似的,喝白酒跟喝礦泉水一樣。”
轉而又對連偉強道:“偉強啊,人家朱小君給你倒了酒,誠心誠意跟你喝個和解酒,就算酒量再不濟,這酒也得幹了呀!”
連偉強也是真怕了朱小君,這廝的臉從陽光燦爛到烏雲密佈再到狂風暴雨電閃雷鳴連半秒鐘都不需要,誰知道下一秒鐘他會不會又給自己兩巴掌呀。
憋屈中的連偉強還是順從地端起了酒杯,一口氣喝乾了杯中酒。
朱小君真心地笑了:“就是嘛,大老爺們的,就得像這樣痛痛快快!”
酒喝高興了,朱小君也忘記了連偉強給自己帶來的不快,開始跟連偉強稱兄道弟起來。
那楊林跟朱小君更是有說有笑,多大尺度的玩笑都照開不誤。
受到了氣氛的影響,連偉強終於鼓足勇氣,批評了朱小君一句:“朱小君老弟啊……老哥是過來人……這社會啊……你覺得你這個火爆性格……好嗎?”
朱小君斜眼看了連偉強一眼,帶着笑回道:“管他好不好,你習慣了,就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