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朱小君帶着秦璐陳東回到了彭州。
此時的彭州,大街小巷,對那起房屋憑空消失的事情傳得已經是神乎其神。
迷信的人傳說,其實是陰曹地府把那幾間房屋給吸到地獄去了。
信上帝的人說,其實是上帝把那幾所房屋的主人連帶房屋都升去天堂享福了。
愛八卦的人說,其實是房地產公司僱來的黑/社會連夜把房屋給剷平了。
……
面對這些衆說紛紜的傳聞,朱小君的好奇心又上來了,不等安頓下來,便催着秦璐趕緊帶他去趟警局,聽聽到底是怎麼回事。
秦璐在這方面上跟朱小君是一路貨色,甚至比朱小君的好奇心還要重,但是,秦璐卻怎麼也不願意帶着朱小君一塊回警局。
秦璐的理由是這種事如果朱小君摻和了,那麼同事們一定不會告訴他們真相的。
無奈之下,朱小君只得放棄了親耳聆聽真相的想法,退而求其次,央求秦璐一旦知道了事情的真實始末,就趕緊回來告訴他。
秦璐去了之後,朱小君看了下時間,離晚飯還早,於是便給張石打了電話,說是去中心看看,然後晚上一塊吃飯。
到了中心,剛好碰上了張石在接診一個比較特殊的病例。
對朱小君來說,病人不管富貴與否地位高低,他都能做到一視同仁,但是,對那些長得比較漂亮的女病人,就得是另當別論了。因此,能被朱小君稱得上比較特殊的病例,那一定比較漂亮的女病人了。
這位女病人是彭州師範大學的一名大四學生,無論是長相還是身材,都可以稱爲上乘,只是在穿着打扮上,稍微有些欠缺。
女大學生患的是慢性粒細胞白血病,這種病的病早期常無自覺症狀,隨着病情展,或可出現乏力、低熱、多汗或盜汗、體重減輕等陳代謝亢進的表現。視患者個體不同,慢性粒細胞白血病會有一到四年不盡相同的穩定期,而之後,便會進入加期。
一旦進入加期,病情可能會急變成急性淋巴細胞或髓細胞白血病,但是,這種急變出來的急性白血病要比原急性白血病更難治療,死亡率及死亡度都相當之高。
這名漂亮的女大學生便處於急性作期,而且,對化療不怎麼敏感。
“我在中心醫院住院治療,那邊的醫生說,你們醫院引進了一種最先進的免疫療法,我就是想過來諮詢一下,看看能不能幫到我。”女孩子說起話來,柔聲細氣中透露着一股堅強的精神。
張石仔細看過那女孩的病歷之後,不無惋惜地回答道:“像你這種病情,做普通的cik或dc-cik或許會對治療有所幫助,但以我的經驗,這種幫助的作用並不大。我們引進的免疫負調控技術,也是針對實體腫瘤有着比較好的療效……”
張石這邊說着,就看到那女孩的神情黯淡下來。
朱小君頓覺於心不忍,上前插嘴道:“張主任,可不可以考慮一下car-t技術呢?”
car-t技術的中文名叫做嵌合抗原受體t細胞免疫療法,這個療法最早應用於實體腫瘤的治療上,療效很一般,相對更爲簡單價廉的cik細胞,car-t並沒有彰顯出多少優勢。但是,近幾年,美帝那邊對car-t技術進行了改良,應用到白血病和淋巴瘤兩個病種上取得了令人歡喜鼓舞的效果。
朱小君只是從文獻上看過對car-t技術的介紹,但對此並沒有多少了解。
張石微微點了下頭:“car-t對這位姑娘的作用應該是好的,但這裡面有兩個問題,第一,car-t技術在臨牀應用上的風險非常大,一旦生,而且都是不可控……”
那女孩迫不及待地打斷了張石:“我願意承擔風險,反正都是一個死,我寧願死在治療中,也不想向病魔舉手投降!”
朱小君對這女孩的樂觀精神充滿了敬意,剛想說些鼓勵性的話,卻被張石搶了先:“還有第二個問題,就是費用,car-t的費用非常昂貴,一療程的成本就要將近十萬塊。”
剛有了些色彩的女孩的神情再次黯淡了下來:“那要做幾個療程啊?”
張石回答道:“如果效果還不錯的話,至少要做三個療程才能把病情穩定下來。”
那女孩訥訥道:“謝謝張主任,我跟我男朋友商量一下吧!”
那女孩出了診室後,朱小君跟張石開起了玩笑:“都說醫生是鐵石心腸,今天我算是信了,你說,這麼漂亮的女孩,你怎麼就不……”
張石沒讓朱小君把話說完:“就不動心是嗎?我動心有個卵用?那一項項成本擺在那兒,我動動心,那中心就得倒貼好幾萬。朱大老闆,你要是願意出這份錢,我立馬就把那女孩給追回來。”
朱小君掰着手指盤算了一下:“一個療程十萬塊,三個療程就是三十萬……”
張石撲哧笑出了聲:“兄弟,你小學畢業了沒?就這,還要掰手指計算啊?”
朱小君不好意思地笑了:“老張同志,你說,咱們掏了這三十萬,要是能得到一個比較不錯的療效,是不是可以藉此機會做個專題什麼的,好好宣傳宣傳中心的業務呢?”
張石兩眼一亮:“這倒是個好辦法!老佟那邊有個改良的car-t方案,可以把成本降到五萬塊左右,就算咱們給她做上四個療程的治療,也不過才二十萬。用二十萬做個專題……我覺得值!”
朱小君嘿嘿一笑:“這專題欄目做出來,還可以求救社會,讓更多的人來爲女孩捐款。”
張石撫掌大笑道:“都說商人心黑,我算是信了,感情你這是空手套白狼啊!”
朱小君搖了搖頭,道:“我不會做那種傻事,二十萬真金白銀是一定要掏的,咱不能給人家留了把柄。”
張石點了點頭:“我他媽就欣賞你這點,大氣!”
朱小君真是不經誇,立馬驕傲起來:“那是!咱們兄弟將來是要聯手做出一番偉業的,小氣吧啦的怎麼能成事?”
張石不懷好意地笑着,輕輕地,緩緩地,像是不經意一般地,潑了朱小君一盆冷水:“我突然想起個事啊,你說這要是療效不滿意的話,那錢不是白花了麼?”
朱小君頓時猶豫了。
張石也不說話,就靜靜地瞅着朱小君。
片刻之後,朱小君突然笑了:“白花就白花,反正這二十萬裡也有你們幾個的份,又不是我朱小君一個人幹賠。”
張石眯着眼瞅着朱小君,模樣十分猥瑣:“我可提醒你一句,人家女孩可是有男朋友的哦!”
朱小君白了張石一眼:“兄弟我也提醒老哥一句,你可是有家室的人哦!”
四目相視,兩張嘴同時張開,爆出爽快的大笑聲。
眼看着離下班時間不遠了,張石收拾了診室,拉着朱小君就要去吃飯喝酒。二人剛走出中心的大門,就看見了那女孩正在東張西望地等着什麼人。
女孩一見到張石要出去,急忙迎上來,弱弱地問了句:“張主任,您要出去啊?”
張石拍了拍朱小君的肩膀:“我兄弟來看我,好久不見了,我們去吃個晚飯。”
女孩縮了縮,隨即又鼓足了勇氣,央求道:“張主任,您能晚些再去嗎?我……”
張石微笑着答道:“你還有問題想諮詢我?這樣吧,你先回去,我跟我這位兄弟好好商量商量,他很有可能爲你出了這份治療的費用。”
這原本對女孩來說應該是件天大的喜事,可女孩卻突然驚慌起來,擺着兩隻手,慌亂道:“不,不,我,我想讓您等一等是因爲我男朋友馬上就到,張主任,我不能再接受別人的捐款了!”
朱小君驚奇道:“爲什麼?”
女孩低下了頭,緊咬着下嘴脣,撲朔着雙眼,兩顆碩大的淚珠滾落下來。
朱小君連忙從包裡拿出了一包紙巾遞了過去:“這是怎麼啦?怎麼還哭了?”
女孩依舊沒說話,只是淚水流淌得更加洶涌。
就在這時,一個小夥子騎着一輛破舊的自行車飛奔了過來。
“小倩,你怎麼啦?”小夥子看到了正在哭泣的女孩,來不及把車子停好,便一把將女孩摟在了懷中:“小倩,不是說好了嗎咱們不哭,啊?乖,不哭啊!”
偎依在男友的懷中,女孩才止住了淚水,對着張石和朱小君婉然一笑:“對不起,我失態了。”
男孩看了眼張石和朱小君,笑了下,然後向張石伸出了手:“您是張主任吧?我能不能耽誤您幾分鐘,和您商量一下小倩的治療。”
男孩看上去也就是二十三四歲的樣子,比朱小君小不了兩歲,長相雖然並不出衆,但眉宇之間卻透露着一股堅毅的味道。
張石做了個請的姿勢,帶着幾個人重新回到了診室。
“我叫趙一航,是汪雅倩的男朋友,張主任,我想……”小夥子突然靦腆起來:“我想求您能不能先給小倩治療,治療費……”
張石笑了笑,打斷了趙一航:“這位是朱醫生,也是我的好兄弟,朱醫生同時也是一家醫療企業的老總,剛纔朱醫生向我表示,他願意承擔小倩的治療費用。”
趙一航居然拒絕了這份好意:“不,我們不能再接受他人的捐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