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鼻的藥水味沁入鼻息,凝望四周異常陌生的白,盼兒慢慢撐起身子,卻在看到身側滑椅上輕搭的黑色外套時,不悅地抿了抿嘴。
陪了她一夜,傅昱廷也懊惱自責了一夜,剛出去接了個電話電話,一推門,見盼兒醒來似要掀被下牀,衝上前去,審視地直直盯着她那蒼白若雪、黑眸凸顯的小臉,一臉緊張:
“醒了?還疼不疼?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
推開傅昱廷似要幫忙的手,盼兒拽起被子包裹着自己,又趟了回去,還直接翻身背過了他。
她纔不要跟他說話!她不需要他的關心,也不需要他的同情。以後,能跟他劃得多清,就多清,她再也不會傻得自討沒趣、自尋其辱!
“盼兒…”
一絲柔腸寸斷的不解酸澀碾過心田,無語地低喚了一聲,傅昱廷在牀畔坐了下來。片刻後,傅昱廷一把翻過盼兒的身子,俯身圈住了她,強勢地不許她逃避:
“盼兒,不要忘了你的身份!不許跟我耍小女人脾氣!女人,乖一點,纔可愛!有什麼不滿,你可以說出來…”
傅昱廷命令的口語霸道依舊,卻少了些許囂張的氣焰,言辭中甚至諸多隱忍。
“我沒話跟你說!你走開!你不要碰我!反正我是個滿心算計、不值得被人喜歡的壞女人,你還在這裡做什麼,你走,走……”
揮拳捶打着身前的男人,盼兒越聽越生氣,同樣是女人,爲什麼他不能一視同仁,她哪次不聽他的話了,他哪次對她好了!跟別的女人風花雪月的時候,他想過她的身份嗎?揮金如土陪別的女人逛街遊玩的時候,他想過她的存在嗎!昧着良心冤枉她的時候,他怎麼不想想她的身份?對喜歡的女人柔聲細語,百般顧忌,對她,就只會大呼小叫,冷言冷語。她都還沒下病牀呢,他就殘忍地連她的情緒都要剝奪了,是不是!
“別激動!好了,好了,盼兒…”
見盼兒突然氣急敗壞地又哭又鬧,傅昱廷嚇壞了,緊緊圈抱着她,卻制不住她越發激狂的情緒,俯身而下,本能地,張口就堵上她的小嘴,一而再地纏綿深吻,試圖安撫她的狂躁。
捶打的力道越來越弱,漸鬆的五指攀附地緊緊揉捻着男人胸前的衣襟,細微的動作卻也泄露了盼兒心底複雜難解的真實情緒。
“少爺…”
突然,一道女聲響起,瞬間澆熄了兩人的火熱,鬆開懷中的身體,望了望臉紅如霞、沉默不語的佳人,傅昱廷隨即直起了身子。
“少爺,您…您要的粥…來了……”
見自己居然打擾了少爺的好事,傭人吞吞吐吐,多少有些不自在起來。誰讓少爺幾次三番打電話叮囑、催促,她才急着往醫院趕,連門都沒敲,就衝了進來。
走上前去,細心地將剛剛熬煮好的白粥盛出,劉媽剛想端給盼兒,卻被傅昱廷搶先一步接了過去。一愣,劉媽驚得眼珠子差點沒掉出來,半天才記得該收回手:
這含着金湯匙出生的大少爺,不讓人伺候就不錯了,什麼時候也會紆尊降貴、伺候人了!
僵硬地調轉目光,從頭到腳審視地打量着牀上貌若天仙、柔若堪憐的孱弱佳人,劉媽淡淡勾了勾脣角:
英雄還是難過美人關啊!
見傅昱廷吹涼了米粥,送到了自己脣邊,冷靜下來,盼兒又是難過又是生氣,見有外人在場,她也不好意思再跟他爭吵,無語地抿了抿嘴角,轉過了臉頰,用再明顯不過的動作,拒絕了他示弱的討好。
剛剛纔欺負過了她,現在又想補償她了,他總喜歡打人一巴掌再塞給甜棗,有個屁用?下一次還不是一樣照打不誤,當然,也還是會——照塞不誤!我行我素的臭男人!
“我出去準備下出院的事!”
看着手中熱氣騰騰的白粥,瞥着盼兒委屈撅起的小嘴,想着她那脆弱不堪的胃,傅昱廷最後還是將粥碗塞到劉媽的手中,給她使了個眼色。
拉開房門,傅昱廷突然剎住了步子,微微側身斜覷了牀上一眼,邪惡的嘴角微微一挑,隨即不冷不熱地吩咐道:
“不吃早飯,不許上班!劉媽,粥涼了的話,記得拿去倒掉!”
直至看到了牀上暗影明顯的異動,傅昱廷才含笑,擡步離去。
知道他言出必行,即便不甘心受他擺佈,盼兒宣泄地捏捏被角,卻還是投降地乖乖坐起了身子。
見盼兒乖巧地坐起了身子,無辜的大眼明顯很不好意思地瞅着她手中的碗,劉媽和藹地一笑,坐到牀邊,先行打破了沉默:
“小姐,以後我負責照顧您的飲食、起居,你可以叫我劉媽…”
“謝謝,劉媽,我…我自己來就行了,不用這麼客氣,你叫我盼兒就行了!”
即便一直住在傅家,卻一直都是自給自足,不太習慣被人服侍,接過碗,盼兒回了她一個感激萬千的微笑。
“呵呵,這怎麼可以?這可是少爺親自交代的……”
“……”
刻意在門外轉了半個多小時纔回房,見盼兒已經收拾的差不多,傅昱廷才走上前去,抽過西裝,套回身上。
殊不知不忍拒絕劉媽好意、啃了好幾碗索然無味白粥的佳人,不止沒有看到他的用心,心底還早已把他罵了個狗血臨頭。
“走吧,我先送你回家換衣服,再送你上班!”
走出醫院,盼兒跟傅昱廷就像是結下了宿世仇怨般,一句話都不跟他多說,卻也不會再出言反駁他的任何意見,就算再不滿,也都是冷冷淡淡地望他一眼,而後絕對是乖乖點頭,她心知肚明,自己根本鬥不過他!
只要她稍加反抗,他總有一堆的辦法威脅她乖乖投降。
走進辦公室,盼兒的包包還沒放下,夢飛捧着一份報紙風風火火就衝了過來:“雲姐,雲姐——”
“你幹什麼?莽莽撞撞地!急着投胎呢!”
“什麼呀!雲姐,熱鬧了!你沒看…那頭都炸開鍋了嗎?你來這麼晚,肯定沒買到報紙,你都不知道,昨晚出大事了,今天更神乎,報紙、雜誌都搶購一空了!你看,警局大舉掃黃,空手鬧笑話,還有,還有,傅少被人搶走了啦!如果不是警署昨晚被人擺了一道,估計到現在還沒人知道傅少早已名草有主了呢!雲姐,你說滑不滑稽,警署出動兩百人去緋色夜宮掃黃,結果一個人沒抓到不說,還把人家合法夫妻給帶走了,真是笑死了…”
邊說邊樂,夢飛還直拿着報紙獻寶一般往盼兒面前湊:
“看,今天所有報紙、雜誌頭條全是緋色戲警的笑話,這次警察真是丟死人了,聽說,連警務司長都驚動了,半夜起來給報社打電話,想要壓下這件事…馬後炮啊,也不想想,緋色是誰的生意!傅氏集團啊!傅氏那是多麼的龐大啊,這個城市的地產、科技、金融投資、廣播影視一大半以上全掛着傅氏的名,傅少一句話,這個城市怕是都亂套了!人家是納稅大戶,養着多少家庭,多少百姓啊!什麼長也不管用!呵呵,其實說白了,誰不知道,緋色從事的什麼交易,只要不出什麼大事,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再說,這種地方又不是一家、兩家,彼此早就心照不宣了!這回不知道是哪個蠢材,搞不清楚狀況,犯這種低級錯誤!居然拿緋色開刀,這不是擺明了找死嘛!你看,今天所有報紙都刊登說,已經證實傅少結婚,所有照片卻只刊登了一個模糊的背影,真不知道那個女人是誰,耍了什麼手段,居然這麼快就把傅少收入囊中了…”
“那個十惡不赦的花心蘿蔔,有什麼好!就你纔會把他當成寶!這種八卦,就會造謠,胡說八道,你也愛看!警察沒一鍋端掉他,才真是天理不容呢!”
一把將夢飛手中的雜誌塞了回去,盼兒失控地一頓噼裡啪啦。
那個爛男人,誰稀罕!如果早知道他不領情,她早就在家睡大覺了!不就是比一般人有點錢、長得帥點、本事大點嗎?沒良心的混蛋,她哪裡配不上他了!
“雲…雲姐,你怎麼…吃火藥了!我隨口說說,你這麼生氣幹什麼……”
從沒見盼兒發過這麼大脾氣,夢飛被她嚇得像是見了貓的耗子,委屈得連話都不敢大聲說了。
“我沒生氣…只是看不慣!…好了,回去工作吧,一會兒主任該來查勤了。我還等着你的測試報告呢!下午我還有事,要早走一會兒呢……”
驚覺自己情緒的失控,盼兒深吸了幾口氣,還壓下憤怒緩身打發了夢飛。
爲什麼連她也認爲是她耍了手段才釣上他?如果可以選擇,她真寧可去借高利貸也不願意認識他,寧願昨晚自己沒中邪、沒有殷勤地出現在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