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臺周圍不停閃爍着霓虹的燈光,隨着音樂的節奏不停變換着色調。
使得這片空間的色調也填滿了這些摩登的色彩。
舞臺上的雲韻彷彿沒有意思到臺下人羣中多出了兩個不速之客。
她正在盡興的放肆着自己的風采。
林初和卿溪在人羣中穿行。
這場異常中的演出沒有固定的形式。
當雲韻偏重舞蹈時,觀衆們就紛紛坐在位置上平靜的觀賞這雲韻的身姿。
當雲韻偏重歌唱時,觀衆們又變爲了演唱會的模式,都站在臺下隨着音樂晃動着身軀。
這是一場所有東西都以雲韻爲中心的演唱會。
就連它存在的形式也隨着雲韻的側重在不斷改變着。
林初在感受到雲韻偏重歌唱時,就當機立斷的帶着卿溪進入了場地。
雖然他個人認爲卿溪沒有跟隨的必要,只要在遠處看着就行。
但卿溪堅持要跟隨着他進入舞臺區域,林初也沒堅定的反對,畢竟遇到什麼突發情況時,多一個人就多一份可能性。
破壞演出。
做出讓雲韻的潛意識也覺得演出無法進行的事。
清脆的音色涌入耳中,林初兩人彷彿這個世界中與衆不同的色彩。
如流星一般,化開由人羣構成的夜幕。
這樣顯眼的突發狀況,雲韻怎麼會看不見呢?
林初盯着舞臺上,正陶醉在自己世界中的雲韻。
他很好奇,這個女人現在在想着些什麼。
某種意義上來說,自己也算是和她談過心的人了,雖然是在她不知情的情況下。
這也讓林初對自己接下來要做的事,產生了一定的心理壓力。
林初就這樣突兀的爬上了舞臺。
下面的觀衆有些躁動了起來,但云韻的下一句歌詞又使他們沉浸在了其中。
林初在舞臺上站立着。
面對着雲韻,就這樣靜靜的盯着她的眼睛。
可臺上之人並沒有對他失常的舉動做出反應。
反倒在盡力的無視他。
不想交流嗎。
林初雙手插兜,全身都被強烈的燈光照耀着。
他在舞臺的燈光下,卻並沒有如何與其相關的情緒出現,反倒快起來讓人有些寂寥。
沉默了幾秒,雲韻結束了歌唱。
身上的衣服也變爲一身白裙,在鮮紅的背景前,跳起了不知有何意蘊的舞蹈。
林初攥緊了手中的特殊物品,緊到讓人有些許發疼。
微微遲疑幾秒,他便轉身走向了一邊的等候區域。
也許是因爲鮮紅的背景,在堆放雜物的地方,也隨之出現了幾桶沒用完的鮮紅油漆。
撬開蓋子,刺鼻的味道使勁的往林初的鼻腔內鑽。
聽覺嗅覺,有時候專注於不太注意的感官,反倒會對世界產生更真切的感受。
提起油漆桶的重量,走路時它也隨之在晃動。
走出等候區域,燈燈光有些許的刺眼。
舞臺中央翩翩起舞的雲韻,給人帶來的絕美視覺體驗。
以及讓人有些觸動的氣質。
不知是異常的增幅,還是因爲對她的過去有了一定了解並感受到了她的心情。
唉。
用力朝雲韻潑灑着鮮紅的油漆。
每一塊肌肉的牽動,難聞的刺鼻氣味。
林初深刻的感覺到,時間彷彿被拉長了,每一分每一秒都過的特別漫長。
紅色的油漆在空中飄過,
林初發現了它的透光度很低。
該死,藝人在臺上被人公開潑油漆,這種演出事故應該可以鬆動異常的存在吧。
事與願違。
雲韻只是悲傷的看了他一眼。
沒有停下舞蹈,鮮紅的油漆坡在她潔白的衣裙和肌膚上時,也沒有絲毫的停頓。
她繼續着自己的舞蹈,行雲流水的動作沒有因林初的舉動產生一絲偏移。
反倒是紅色的油漆就這麼自然而然的印在了她的衣裙上,猶如一道觸目驚心的傷疤,一道特俗的花紋。
出現在臉上都油漆也彷彿是特意畫上去的,整體上看去,卻離奇的帶着一種扭曲的美感。
脆弱無助讓人充滿憐惜之情,又給人堅強執着的感觸。
爲什麼要以傷害的方式去行救贖之事呢。
林初心中十分絕望,不停的祈禱着。
‘快醒醒吧,快結束這場鬧劇吧。’
林初看着雲韻。
眼神裡彷彿帶着哀求。
你爲什麼要哭哭堅持着不切實際的美夢呢?你應該知道這都是虛假的啊!
雲韻竭力堅持着異常穩定,她的內心卻並不像看上去那麼平靜。
一陣陣的悲涼感從鞋子吊墜上傳來。
林初彷彿又看到了那個孤獨的少女,提着那雙髒兮兮的鞋子,赤着腳站在校園裡。
光着腳踩在地上很冷的,每次林思雨在家光着腳跑來跑去林初都會呵斥,就是因爲怕她會着涼。
所以在看到赤腳的雲韻時,林初會不由得新生擔憂。
煩躁……
真的很煩躁,無能爲力到了極致就只能一個人生着莫名其妙的氣。
明明你的哀傷已經這麼強烈了,爲什麼還要堅持着明知是幻境的美夢呢?
狠下心來以這種方式來喚醒她,不僅是在刺激她。
林初自身的憐憫之心也被深深的刺痛了。
現在的他,正承受着兩個人的負面情緒。
還要繼續嗎?
“停下!”林初帶着憤怒的聲音喊到。
“你爲什麼要這樣?你爲什麼要這樣!”
其實林初心裡清楚,他心裡十分清楚。
有時候,你對一個莫名其妙產生的厭惡,只是因爲你在他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那個被自己所厭惡的自己。
林初從上前去將其推倒在地。
倒地的雲韻卻試圖着將突如其來的攻擊,也轉變爲舞蹈的一部分。
……
我不想這麼做的。
林初將小木偶狠狠的捏在了手裡。
一股奇特的感覺附在了他的身上。
而臺上的雲韻也藉機完成了自己的舞蹈。
她緊咬着嘴脣,興中一橫,將不知藏在何處的槍械掏了出來,對準了林初。
她本想着藉此逼林初下臺,只要不開槍,還可以騙自己這是演出的一部分。
這樣它就真的會變成演出的一部分了。
鏗鏘的白玫瑰,被他人的傷害染紅,最後將傷害自己的人趕走,多麼好的意象。
但當她將槍對準林初時,卻看見了一個對她而言十分特殊的人。
以至於讓她不禁念出了她的名字。
“媽媽!”
林初從小木偶的部分中提取出了雲韻母親的幻境。
將其帶到了這個異常的主要空間內。
所以在雲韻看來,現在的林初就是雲韻的母親,但卿溪只能看出一絲絲違和的氣息。
“媽媽你看到了嗎!”
雲韻突然變得十分亢奮,也許是童年時的母親的痕跡,比任何時期的都要讓人更加容易依賴。
雲韻的感性一瞬間就衝破了耳釘所帶來的平衡。
“你看見……”
話音未落,不知何時變爲童年版的小云韻正想向母親介紹自己的演出。
但周圍的環境也變爲了童年時的練舞房。
“……媽?”
小云韻頓時變得有些侷促而又不知所措了。
一直在一旁看着的卿溪也隨着環境的變化,下意識的按下了自己的頸鍊。
一直躲在觀衆之間的藍如予也摸向了自己的耳釘。
看着陷入混亂的小云韻,林初無奈的意識到了,現在是關鍵時刻。
“雲韻,你做的真棒。”他上前幾步,將驚慌失措的小云韻擁入懷中。
“媽媽一直知道,你可以的,因爲媽媽,一直愛着你。”撫摸着小云韻的頭髮,林初用溫和而又真誠的語氣安撫着她。
然後,一切都消失了。
果然是這樣嗎……
母親的關愛與肯定纔是最容易引起失常的條件嗎?
漆黑的隧道口。
林初擁抱着雲韻,兩人跪坐在馬路中間。
一邊的卿溪正警惕的看着突然出現的藍如予。
喧鬧的演出戛然而止了,只有深夜的公路,與有些寒冷的晚風。
雲韻無奈的笑了笑:“你真狠心呢。 ”
但林初卻沒有立即做出回答。
剛剛的他一邊感受着與雲韻同步的心情,一邊堅持着自己的演出。
有種自己瘋狂傷害自己的怪異感。
他並不是靠着維持理性與感性的平衡,來保持自己意識在異常中的穩定。
所以林初的感性沒有收到任何的壓制,反倒因爲他是一個敏感的人,從而有了更深刻的體會,可以說是刻骨銘心的痛苦。
雲韻慢慢的心情慢慢平復下來了,她隨即湊到林初的耳邊:“我感覺好受多了,謝謝你。”
雙手撐着林初的肩膀,雲韻將緊貼着的上半身拉開了一些距離。
她很清楚,在異常側底小時候,一直糾纏着自己的那些負面情緒消失了。
比醫生開的藥還要有效果一些,可惜已經沒有理由了……
她仔細端詳着林初的臉,這個看上去比自己小几歲的弟弟,仍然帶着有些呆滯的表情。
如果自己還有繼續下去的理由,他真的做的很好了呢。
消除了負面情緒,維護了世界的穩定,真的可惜……
對不起。
“記住噢,不是你的錯,這是我的選擇。”
嗯?
聽到這句話,林初終於有了些許反應,他的眼神彷彿才聚焦一般,看向了近在遲尺的雲韻。
只看見了半張釋然的美麗笑容。
但隨即,一個白潔的手掌捂住了她他的眼睛。
就在一瞬間。
雲韻掏出槍,抵住自己的下巴,扣動了扳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