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說我也知道……” 李齊媳婦連連點頭。
沈鐘磬是名聲赫赫的大將軍,隨便殺個人就像攆死只螞蟻,躲都來不及,她可沒那個膽子出去傳這些。
又聊了一會閒話,李齊媳婦拿出帶來的靈芝,“我知道你現在不稀罕這個了,這是我和你李大哥的一點心意,你好歹收下了。”唏噓道,“要不是你救活了狗子,我們這場官司是脫不了了,昨兒一回去,你李大哥就把春哥給禁了足。”
甄十娘就想起昨天晚上狗子娘一進屋就給她磕頭,硬要把祖傳的白玉手鐲送給她的事情,“……她的我也沒要,能救活狗子也是他命大,都是鄰居住着,你們這樣,倒讓我無地自容了。”以後還要開藥廠,仰仗李齊夫婦的地方還多着呢,這顆靈芝她不能收。
李齊媳婦就沉了臉,“她家裡窮,那玉鐲又是祖傳的,你自然不能收,我這個你可得收了!”並非虛應,她是打心裡感激甄十娘。
真惹上官司,就不是一顆靈芝的事了。
“明知我不缺,您還拿來膈應我!” 甄十娘一把拍開她,“你若真感激我,就讓李大哥明兒幫我招幾個實誠可靠的小廝來。”
她想好了,既然沈鐘磬不同意減人,她索性就把人都打發到藥廠幹活去,也省了工錢,現在讓李齊幫着挑,將來他帶起來也方便。
這話說的實誠,李齊媳婦打心裡感動,不客氣地把靈芝收了起來,“你要幾個小廝,都什麼樣的,我讓你李大哥立即去辦。”
聽說甄十娘想要幾個懂藥的,李齊媳婦驚愕地睜大了眼,“阿憂是想……”
“我是不能再行醫了,琢磨着想做點藥材生意……”甄十娘不疾不徐地說道。
“是……”李齊媳婦目光閃閃地看着甄十娘。她想問:
是和軍中做藥材生意嗎?
能不能兩家合夥做,她們佔小頭也行!
甄十娘背後是名聲赫赫的大將軍,隨便接一單軍中的生意,就是滾滾的財源,哪怕自己只佔一層利,也比瑞祥藥鋪賺錢!
只是。甄十娘身份今非昔比,自己本就欠了她人情,這些話李齊媳婦是再不好意思問出口了。
看着她目光閃亮,甄十娘就明白了她的心意,心裡也有了譜。只是,蕭煜那面一直沒有信兒,不知這藥廠什麼時候才能開起來。現在談這些爲時尚早,就笑着和她聊起了別的。
甄十娘沒再繼續談藥廠的事兒,李齊媳婦微微有些失望,可心裡卻打定了主意,難得撞上大運,竟和名聲顯赫的大將軍夫人成了知己,這條大腿她可得抱緊了。
送走李齊媳婦,甄十娘就叫來了喜鵲。“……我想明兒去趟上京城。”把和太醫院合作開藥廠的打算說了,“……好歹能給文哥武哥留下點產業,你們將來能有個依託。不至於寄人籬下。”
喜鵲有些吃驚。
甄十娘以前也常說想開個藥廠,她從沒當真,不想突然就要付諸行動。“她那身體能行嗎?”心裡擔憂,張嘴想勸,想到甄十孃的命不長了,可文哥武哥的路還長,是該趁沈鐘磬肯扶植他們的時候做點什麼,就又點點頭,“……小姐也趁機給蕭大人和蕭老夫人拜個年。”
“我就是這個意思。”甄十娘想了想,“明兒我就帶冬菊去。”又笑道,“那天只是聽她說話利索,就買了回來,不想竟然是個難得美人坯子……真是撿到寶了。”
冬菊臉上的疙瘩在甄十孃的調治下,幾天功夫就已經好的七七八八了,一張白淨的小臉露出來,竟是少有俊俏。
小巧的瓜子臉,白嫩的肌膚,一雙斜插入鬢的柳眉微微翹起,小小年紀,竟少有地帶了股媚色。
“不行,小姐要去就帶秋菊。”喜鵲果斷地搖搖頭,“冬菊不託底,留在家裡讓奴婢看着。”見甄十娘笑,就瞪了她一眼,“……奴婢是說真的,這兩天越瞅她言談舉止,越不像個粗使丫頭,那一臉疙瘩也不似過敏。”
“她那是被人毒的……”甄十娘淡淡說道。
喜鵲睜大了眼。
“喜鵲姑姑纔看出來啊!”秋菊一臉你真笨的表情,“冬菊姐姐來的第一天小姐就看出來了,早就讓奴婢打探了。”得意地看了眼甄十娘,“這件事兒說起來還和將軍有關呢,真是山不轉水轉,她到底轉到了將軍身邊……”
聽說和沈鐘磬有關,喜鵲騰地坐直身子,“……要說快說,別賣關子!”
“哪賣關子了,人家不是一直在說嘛……”秋菊小聲嘟囔了句,繼續說起來。
原來,一得了沈鐘磬榮歸的消息,老夫人就開始張羅着買人添丁,給他選貼身大丫鬟,冬菊當時就在上京城最有名的牙婆馮媽手裡,同時還有三個要好的姐妹,個個都如花似玉,爲巴結將軍府,把她們賣個好價錢, 馮媽也花了心思,專門請了人教禮儀,還誘惑說,她們若能被將軍府挑去,一旦伺候大將軍滿意收了房,就是一世的榮華富貴。
這麼大的誘惑,再好的姊妹也翻了臉。
四人當中,數冬菊禮儀學的好,人又通透,連禮儀嬤嬤都誇,說這次將軍的大丫鬟非她莫屬,她也幻想能從此飛上枝頭做了鳳凰,誰知,選丫鬟那天一大早,她臉皮就開始發癢,還沒到將軍府就起了一層紅疹。
馮媽治了幾個月也沒治好,失望之下輾轉賣到了梧桐鎮的劉媽手裡。
秋菊長相甜美,待人熱情,很少有人能拒絕她的坦誠,甄十娘特意把冬菊和她安排在一起,一來作伴,二來也有監視之意,誰知幾天功夫,秋菊便把這些底細都給打探了出來。說到最後,秋菊感慨道,“……因是準備送給將軍的,嬤嬤調教的特別嚴格,她那舉止比大家閨秀還端莊,看着自然不像粗使丫鬟。”
“我說呢……”喜鵲一哂,“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以爲做了通房就飛上枝頭了,撕破了臉皮去搶!”她出身尚書府,見慣了那些通房被當家主母打罵凌虐的悲慘,說起來,還不如正經小姐身邊的大丫鬟滋潤,“豈不知,那纔是真正的火坑……”聲音戛然而止,喜鵲突然擡起頭,“小姐不能讓她呆在您身邊,這兩天就讓她在奴婢屋裡做女紅,待劉媽再來時就讓她帶走。”
長的那麼一副狐媚樣,早晚會把沈鐘磬的魂勾走!
現在的甄十娘可不是一個狠辣的,她心地太善,絕不會去和一個通房計較,一旦讓她爬到頭上,豈不是引狼入室。
甄十娘聽了忽然心一動,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她親手治療的,冬菊臉上可不是一般的毒,一個落魄到賣身爲奴的小姑娘怎麼會有這個?
有這麼高明的用毒手段,那個人費盡心機想取代冬菊入將軍府,只是爲了做沈鐘磬的通房嗎?
“小姐!”見甄十娘沉吟不語,喜鵲叫了一聲,“……你聽沒聽道奴婢說話?”
“我聽到了……”回過神,甄十娘撲哧笑出來,“她若真有能耐爬上將軍的牀,我就把她送進將軍府,讓她和楚欣怡鬥去。”
沈鐘磬又不是她的,誰愛鉤誰鉤,他有多少女人也和她無關。
“小姐!”喜鵲有些急了。
“喜鵲姑姑放心,冬菊姐姐對小姐感激着呢,絕不會有二心的!”秋菊笑着勸道,“……她天天爲小姐繡衣服都繡到半夜。”
當初賣妓院都沒人要,冬菊這半年來受盡了凌辱嗤笑,本以爲這輩子完了,不想竟被甄十娘救了,自是感激涕零。
“十個你也趕不上一個她機靈!”喜鵲白了秋菊一眼,“你仔細別被她三句好話給騙了,被人賣了還幫着數錢。”
“奴婢只是反應慢,小姐說遇事多想一會兒就好了,纔不是笨。”見喜鵲瞪眼,又道,“昨兒她臉上結的痂掉了,竟一點疤痕都沒留下,就誇小姐醫術高超,直問小姐的醫術是從哪兒學的……”
喜鵲一陣緊張,“你怎麼說?”
“奴婢就說……”秋菊賣了個關子,慢慢說道,“小姐用毒的功夫比這兒還高,她能醫好你的臉,也能叫你的臉比先前還慘。”得意洋洋地看着喜鵲,“冬菊當時就白了臉,竟連連向奴婢保證,她絕不會背叛小姐,絕不會把文哥武哥的身世說出去。”
這秋菊,看着嬌憨可愛,還真是塊扮豬吃老虎的料。
甄十娘聽了就撲哧一笑。
經過這一番恩威並施,連哄帶嚇,相信冬菊也絕不會有二心了。
喜鵲也放下心來,只嘴裡囑咐道,“你也別掉以輕心了,記得凡事都多留個心眼。”爲了簡武簡文的平安,她們不能出一絲差錯。
秋菊嘻嘻笑着點頭應是。
“我帶着她去上京,也是想再看看她的心性……” 甄十娘接過話題,“讓秋菊在家帶文哥武哥我也放心。”
想想也是,喜鵲就點點頭。
讓長河去僱了馬車,上好的簡記阿膠,秋天才曬的乾菜乾果,自產的蓮子,自制的臘腸,包包撿撿也裝了半馬車,雖不是值錢的東西,可這些都是甄十孃親手做的,好歹是她的一份真心,也很有特色,。
一切準備就緒,就等初六一早起來趕路。
誰知,傍黑天的時候,榮升帶着禮儀嬤嬤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