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對。”
田子防召了召手正待收隊,不過看了看如今墳地上散落的沒有天靈蓋的屍骨,皺了皺眉頭道:“留幾個兄弟,把這些屍骨都重新埋了吧,畢竟死者爲大,明日再來少燒些香火,以慰生靈。”
“還是田大哥考慮的周全。”
趙烺讚了一句,臉上的冷意少了幾分,而後看了看此時站在這裡的警察問道:“所以有誰願意留下處理這些屍體?”
“這……”
諸人對視了一眼,又看了看那些腦袋上爬滿肉蛆的屍體,俱是有些懼怕。
就此此時,小六神色一凝站了出來行了個禮後說道:“署長,這活給我吧!小六自小在野地裡走習慣了。”
“好。”
田子防聞言仔細的看了會小六,而後擺了擺手,餘人皆隨着他的腳步離開了這裡。
……
回到警署內廳,已是深夜十二點多。
折騰了這麼久,衆警察一個個的都臉顯疲色。
田子防看在眼裡,如今氣也消了,不忍心再讓他們瞎折騰,除了幾個值守警署的,其餘都打發他們回去睡覺了。
“來,趙兄,嚐嚐從京城帶回來的碧螺春。”
“前面聽說田大哥是去京城開會,可不曾想原來是去買茶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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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是嘛,你田大哥不僅去買茶葉了,還被上司請去喝了杯茶,那可真是一頓好罵。”
田子防一臉愁悶的將兩杯茶水泡好,分給趙烺一杯之後,自己狠狠的喝了一大口,似乎纔將自己心中的鬱悶壓了下去。
趙烺看着田子防那一臉愁悶的模樣,臉色凝重的問道:“衝縣這邊的事情,京城那邊也開始過問了。?”
“唉,難啊。”
田子防嘆了口氣,回道:“那大橋本是上面花了大力氣要建的,可如今因着衝縣近些時日一件接一件的詭事,遲遲無法動工重建。
上面人着急,我這日子也是難過啊。”
“那也沒有辦法,事情發生了就要想辦法解決,越是着急越是沒用。”
“趙兄你有什麼好主意沒,我如今可真是一個腦袋兩個大,愁啊!”
“沒,你也知道,我此前將注意力都放在追查那些假乞丐上。如今他們聞風逃了,我這也沒轍了。”
“好吧。”
一番交談後,田子防也頗爲無奈。
此前時候,趙烺給他說那羣乞丐的事情,他想着也就是羣乞丐而已,並沒有過多在意。
可是如今來看,那些乞丐將那些死屍天靈感靈蓋削去的手法,跟那些大橋上掛着的天靈感沒有的那些屍體一模一樣。
由此來看,衝縣此前的那些詭事肯定是跟那些乞丐脫不了干係了。
不過如今那些乞丐提前逃離,這事情未免陷入了僵局,有些不好辦了。
一邊喝茶一邊沉思,一杯茶即將喝盡的時候,田子防眼珠一轉,“哐當”將手中茶杯放下,欣喜的看着田子防說趙烺道:“我想到了一個辦法!”
“辦法?”
趙烺聞言也來了興趣,將茶杯放下一臉認真的看向了田子防。
田子防頓了一頓,有些欣喜的說道:“我們要不先請一些外地的僧衆來衝縣誦經祈福平安,安穩民心吧。”
“這……倒是個好主意!”
趙烺開始聽着田子防所說的辦法是請和尚誦經,這嘴裡的茶水差點就噴了出來,兀自尋思着:“這主意也太不靠譜了吧。”
只是當聽到田子防最後句“安穩民心”的話,趙烺覺得破頗有道理。
昨晚衝縣警署大張旗鼓的出城,這些事情衝縣百姓都是看在眼裡的。
而如果等着第二天他們來警署詢問之下,卻發現什麼進展都沒有。
那這本來就極爲動盪的衝縣民心,怕是直接就散了。
所以仔細想想,請僧衆來祈福雖然迷信,但如今的百姓偏偏就信這個。
此前在跟周樹人二兄弟談論學術的時候,也說過類似的問題。
他們談到後來看法倒是一直一致,那就是要在報刊雜誌上多發表自己的見解。
先將科學的春風在小範圍內刮起來,然後再去借着這個圈子,慢慢的影響愚昧的老百姓。
最後才能讓他們的思想從愚昧的迷信,轉化爲堅定的科學主義者。
想及這裡,趙烺覺得眼下的衝縣百姓就是這個情況。
你要想直接就把他們的思想轉變過來,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只有慢慢的一點點去揭開真相,才能將已經在他們腦袋中根深蒂固的迷信思想連根拔起徹底動搖。
田子防眼見趙烺對於自己的方法也極爲贊同,自然是頗爲欣喜。
“安子,過來!”
“署長!”
聽到田子防的吩咐,立在門外待命的安子走了進來,擡起右手“啪”地行了個禮,等待着他上司的吩咐。
“這樣子,你去臨縣將那個歸雲大師給我請過來,……”
“是!”
田子防一番吩咐後,安子轉身離去,趙烺二人繼續喝茶。
田子防將二人茶水滿上之後,手指敲着桌子半天,而後有些凝重的看着一臉悠閒的趙烺,遲疑了會兒,問道:“趙兄在這衝縣也待的有段時間了,跟我警署的這些兄弟也頗爲熟悉了,也不知道對於安子跟小六二人,是怎麼看的。”
“這……”
趙烺聞言喝茶的動作一頓,苦笑着看着田子防,回道:“田大哥你可爲難我了,相比於這些時日的接觸,我想田大哥纔是最瞭解他們的吧。
不解者不言,這些事情還是田大哥你自己拿決定最好。”
田子防所問,趙烺自是明白。
經過這些時日進出警署,趙烺自然看明白了些衝縣警署的人事規劃。
目前這衝縣警署,許是因爲此前新老署長交替的震盪還沒有過去。
因此到了現在,也只有田子防這一個正牌署長在這裡管理着警署。
而按照正常編制,就算再小的警署裡面,既然有了正署長,那就應該有個副署。
可是如今這衝縣警署呢,它就沒有。
目前來看,安子跟小六雖然不是警署裡資格最老的那批,卻是田子防最爲信任的左膀右臂。
因此,這副署的位置肯定是從他們二人之中選一個。
拋棄別的不講,安子此前不顧危險,跟自己一起去城西荒宅探查那羣乞丐。
而小六更是多次請自己吃飯向自己示好,後面還給手下兄弟交代給自己行方便。
如今田子防問及這個,趙烺可真心有些不好回答。
“趙兄你啊你……”
田子防喝了口茶,假裝有些生氣的看着趙烺說道:“你跟安子小六的事情,我也知道。但今日就咱們兄弟二人,你就不要顧忌那些,直接將你的想法說出來就是。你要是再遲疑下去,可就把田大哥當外人了。”
“那……好吧。”
趙烺頓了一頓,看着安子離開的地方,又看了看城外墳地的方向,纔將目光轉向了田子防回道:“田大哥話既然說到了這份上,我就將自己的想法說說,但這隻代表愚兄自己的拙見,一切決定還要看田大哥自己了。”
“嗯。”
田子防雖然說的隨意,但看他那認真的表情,想來是極爲在意趙烺的答案的。
畢竟趙烺的眼界,那在這衝縣說第二,可真沒有人敢說第一。
“我們先說說安子吧。”
眼見到了這個時候,也不是藏着掖着的時候,趙烺就說了起來。
“安子呢,聰明能幹,辦事效率高,還孝順。但是這孝順呢,是我中華美德,卻也恰恰是安子的軟肋。”
“哦?”
田子防聽到這裡,眉頭皺了皺,有些疑惑的看着趙烺問道:“說孝順是軟肋的這個說法,我倒是從來沒聽過,願聞其詳。”
“田大哥啊,你呀非要讓我把話說那麼明白。”
趙烺呡了口茶潤了潤嗓子繼續說道:“這孝順呢,當然是好的。但若是這個事情知道的人多了,特別是如今衝縣的父老鄉親,甚至於是臨縣的百姓都知道了這個事情,那說不定就會對安子造成一些困擾了。
若是有人利用安子的這一點,拿他老母親做文章,那安子的處境跟決定就很艱難了。”
“好吧,說說小六吧。”
田子防聽到最後,眉頭皺的更深了些,最後喝了幾口茶緩了緩神,繼續問了出來。
“小六呢……”
說道小六,趙烺想及了此前在城門發生的流民衝城的事情,昨晚墳地留守埋屍的事情以及此前小六請自己吃飯時的言行,終是開了口。
“小六呢,論其腦袋瓜子呢,肯定是沒有安子聰明的。但他爲人果敢,處事圓滑,此前聽他所說,他自小就是個孤兒無牽無掛。在這亂世中孤身一人,真的遇見什麼事情的話,也沒有什麼後顧之憂。”
趙烺說道這裡就停了下來,他相信作爲武備學堂一起出身的田子防,是能聽懂他的意思的。
“恩,我明白了。”
田子防點了點頭,揉了揉自己發黑的眼圈,打了個哈欠。
趙烺見狀自是明白田子防這些時日段時間多日操勞,身子自然極爲疲乏。
他將杯子放下,有些擔心的看着田子防道:“田大哥你沒事吧,衝縣的父老鄉親可都指望着你給他們抓出真兇找到孩子,你可千萬得注意照顧好自己身體啊。”
“沒事,好好休息一晚上就好了。”
“恩,這樣子的話,那我就不多打擾了,就此告辭了。”
“趙兄慢走,明日那些僧衆若是來了,我讓安子去請你過來。”
“好。”
趙烺道別之後就此離去,而田子防在趙烺離開之後,一直疲憊的神色卻是猛地散去,雙眸裡散發着一道道有若實質的寒光盯着城外墳地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