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頓飯, 氣氛特別的好。
可惜了歐陽昱那厚厚一疊的《攻倒泰山秘訣》, 竟然毫無用武之地。開席沒多久,就有兵部的人有急事找。歐陽昱就是一肚子的好劇本,不好意思當着未來泰山的面,表現得太過不務正業、色令智昏,只好遺憾地先行一步。把一切希望都放在了自家老大哥的身上。
歐陽熙果然沒辜負他的期望, 在酒過三巡之後, 很誠懇地向陸湛提出了求親的事。
陸湛偏頭看了看自家閨女, 陸琅琅回了他一個“您隨意, 您高興就好”的誠懇笑容,陸湛心領神會, 朝着歐陽熙燦然一笑, “孩子害羞, 我們一會書房細談。”
歐陽熙一拍大腿, “就是,就是, 你看我這個粗人。”
一旁被陸湛美色所迷的宋鸞娘猛的回過神來, 在陸琅琅那坦然的表情上逡巡了半晌, 也沒找到一點點害羞的痕跡。心道有陸伯伯的美色當前,果然每個人的眼神都醉得厲害。
陸琅琅雖然沒有任何害羞的意思, 但是畢竟是關於自己的親事,有她在場,談起來總得照顧到她的“不好意思”。於是她吃飽了,就找個藉口, 帶着宋鳶娘溜之大吉。歐陽熙一看她這麼貼心的讓衆人說話,也就不去什麼書房了,直接跟陸湛在花廳中有說有笑地“細談”了起來。
一頓大酒,一直喝到了傍晚,歐陽熙出宋家門的時候,腳下都打着飄,幸好有顧淮安扶着,才平安地回到了軍部大院。
歐陽昱一見親哥入了府,忙將手中的瑣事丟給了顧淮安,“大哥,怎麼樣?”
歐陽熙兩手一拍,大喝一聲,“好。”
歐陽昱的笑容頓時就壓不住了,然後緊接着就聽他大哥繼續道,“你那岳父,真是好……好樣的。”
怎麼就一頓酒,就快把他大哥喝彎了的架勢呢,歐陽昱的笑容有些掛不住,“大哥啊,說正事啊~”
歐陽熙挑眉,“正事啊。你小子運氣不錯,琅琅有個這麼出色的爹,居然還能看得中你,也不知道是我們歐陽家哪座祖墳,青煙冒得大了,糊了她的眼睛。”
歐陽昱聞言,根本沒功夫計較他哥埋汰他,心中那個快活,猶如潮水般涌了上來,壓抑不住的狂喜,不由得哈哈大笑,憑空翻了兩個跟頭。
歐陽熙癱坐在椅子上,雙眼惺忪,卻仍有一絲深思,“你小子也真是好運道,琅琅不錯,可她爹更不簡單。怎麼這麼個人,卻一直默默無聞呢?”
歐陽昱不怎麼介意,“我們家又不是那些勢利人家,我又不指望着靠泰山大人富貴,默默無聞總好過整日想要出人頭地的。再說了,你要是想知道,我哪天問問琅琅就是了。”
歐陽熙毫不給面子的嗤笑了一聲,心想你要是真的已經擺平了那個小娘子,還會被人家一句“於禮不合”甩回來,勞累我大老遠從東海趕到歸州來。歐陽熙慢慢地站了起來,搖搖晃晃地往內室走去。
“哎,大哥,你說完了再走啊,什麼時候下聘,什麼時候過門啊?”歐陽昱拖着他。
歐陽昱擡臂一甩,“別耽誤我放水,拼了一下午的酒,你泰山沒點頭,我連茅廁都不敢去,生怕前功盡棄。趕緊一邊去。”
歐陽昱只好陪笑。
不一會兒,歐陽熙方便完出來了。歐陽昱乖覺地給他沏了茶,老老實實地一邊坐着,眼巴巴的等他的話。
這小子,從他親孃肚子裡落地,就沒這麼乖過。歐陽熙心中感慨,不過他確實疲累了,便長話短說,“你那老泰山,人長得好看,脾氣也好。我開口提親,他問了問謝閣老和那位童先生,兩人都點了頭,他也就應了。只不過不同意琅琅這麼早過門,說是等滿了十七歲再過門。”
“十七?”歐陽昱哀嚎,“大哥,她今年才十五,我豈不是還要再等上兩年?”
歐陽熙衝着他意味深長地笑了,“我只是來幫你提親的,如今也算是功德圓滿。怎麼,還不感謝我?其實要我說,十七都稍微有點早,十八之後,二十最好。”
“別,大哥,十七就十七。剛剛好,再好不過了。”歐陽昱可不敢這會兒跟他大哥嘴賤,要不然他大哥呵呵兩聲,真的再往後拖兩年,也不是做不出來。
不過到底是點頭了啊!歐陽昱笑得合不攏嘴。看得歐陽熙心中好生不爽,他不動聲色地繼續說道。
“哦,對了。你明日便隨我上門,把定親的禮數都辦了。你的泰山大人準備近幾日就帶着謝老和琅琅離開歸州,返回家鄉。”
“什麼?他們這麼快就要離開歸州?”歐陽昱愣住了。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陸家就這麼一個閨女,難不成還隨你上戰場不成?”
“這樣也可以的。”歐陽昱很實誠,心想陸琅琅又不是沒幹過。
“誰要敢當我面這麼說,我有閨女嫁不出去也不嫁他。”歐陽熙哼哼,拿鼻孔藐視老幺。
歐陽昱一副敢怒不敢言。
看着歐陽昱臉上的得意勁兒不見了,歐陽熙暗笑,“你自己準備着吧,我先去歇一歇。明日去給你正式過禮。你家泰山大人說了,非常時期,一切從簡,那些花花樣子通通免了,他們即將長途跋涉,不便攜帶,把文書準備好就行。其餘的,以後再補就是了。”老實說,陸湛通情達理到簡直讓歐陽熙覺得不好意思。人家就這麼一個獨生女兒,肯在大軍出發前點頭允婚,而且還不要聘禮。要不是謝老在場,歐陽熙簡直懷疑自家是遇上了仙人跳。
歐陽熙搖頭晃腦地感慨着老幺的狗屎運道,走入了內室,一頭栽倒在牀榻上,不到片刻便呼呼大睡了過去。只餘歐陽昱一個人坐在外面,一會高興,一會難捨,難得的一副忐忑青年的模樣。
再說宋府,陸湛喝得面若桃花,歪在榻上,一雙長腿有些無處安置,只好微曲着搭在榻尾,笑看着閨女給他端醒酒湯,“沒事,我沒喝多,談你的親事呢,我哪裡敢多喝。”
陸琅琅也看出他高興了,卻故意裝委屈哄他,“爹爹,你這麼輕易就點頭了,是不是嫌我煩,不要我了?”
陸湛呵呵笑,伸手去刮她的鼻子,“都說男大當婚,女大當嫁,總有它的道理。難得遇到一個不錯的,你又喜歡,就嫁了吧!”
“你就不擔心我所託非人?遇到個忘恩負義、喜新厭舊的人,以後過得不好。”
陸湛呵呵一笑,“不合適的話,再找一個就是了。什麼大不了的。我家閨女又不指望姑爺養,不需要看人臉色吃飯。”他的眉目間仍然是風情萬種的一片溫和,絲毫不覺得自己說的有什麼不對。
“其實我倒覺得那個姓顧的青年不錯。秉性敦厚,一看就是會照顧人的。你要是喜歡,換一個也來得及。”陸湛半真半假地逗着女兒。
陸琅琅搖頭,“他太板正了,不好玩。我就是個沒規矩的,不喜歡太規矩的。能教出這樣一個規矩人的父母,未必我能跟人家合得來。就不去給人家添堵了。”
陸湛眼神猶如幽深湖水,伸手摸了摸女兒的頭頂。有些心酸,有些欣慰,琅琅到底是長大了。口中說着自己沒規矩,可是隻有知道了什麼是規矩,才明瞭什麼是沒規矩。可見謝老夫婦這兩人在她身上是花了心血的,有了長進,卻又沒有折損了天性。不像他,一路跌跌撞撞地過來,到了如今,也不過是隻修煉了一副皮囊,內裡還是個沒規矩的。
“只要你高興就好。”陸湛認真地道。
陸琅琅兩眼笑成彎月,伏在陸湛的榻邊,欣賞着親爹難得一見的絕世美顏。
陸湛微微一笑,將頭枕在大迎枕上,醉眼朦朧地看着女兒嬌俏的臉,不知不覺地也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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