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從睡夢中醒過來。她看着頭頂上熟悉又陌生的屋頂——有些燻黑變色的木板,間或點綴飄蕩的蜘蛛網,沒有電燈沒有石膏的雕花吊頂……回不去了,真的回不去了!五年了,久得讓她都快以爲那所謂的“回憶”只是個夢。她根本就不是什麼艾小萌,不是那個靠社會救助唸到大三馬上就可以畢業掙錢讓受了半輩子苦的母親享福的艾小萌,不是那個崇拜霍金、學習商務英語的艾小萌。她只是紅丫,一個八歲的古代農村小姑娘。爹不親,娘不愛,只有小名沒有大名,存在的全部意義就是等長大了賣給大戶人家好換點錢給哥哥娶媳婦。
怎麼會變成現在這樣的情況?爲什麼突然出現在了一個莫名其妙的時空?一個在中國歷史裡並不存在的“大烽”王朝。一個生活水平和習俗大概等同於自己以前那個時空的明代的奇怪國家。她不是應該生活在二零零七年的中華人民共和國嗎?
在艾小萌的印象中,本來那天是她暑期打工結束的日子,辛苦了兩個月才領到的這份薪水,她十分興奮,有無數的打算將落實拿着在這筆並不多的人民幣上。那時候的她,是多麼的幸福。
可是,爲什麼要在公共汽車上打那個色狼一巴掌?他不就是在捏隔壁那個小學生模樣的小女孩的屁股嘛,不就是摸一下那纔開始發育的胸部嘛,關她什麼事情?她不是號稱自私、內向、寡言、薄情嗎?心裡不是除了自己那可憐的母親誰也不在乎的嗎?爲什麼會在那時候一下子忍不住呢?現在想想,那一車的大男人都沒有反應,她去出什麼風頭?
果然,後果就是那個傢伙憤怒地反手抽了自己一巴掌,還沒習慣高跟鞋的她一個趔趄,一頭撞在投幣箱上,然後意識就模糊了。最後的印象好像是那個小女孩帶着哭聲的驚恐尖叫。
唉,好人真是做不得!
再睜開眼,艾小萌發現自己變成了一個三歲的農村女娃,有個哥哥四個姐姐和一個弟弟,母親的肚子裡還懷着一個。父親是個地道的莊稼人,重男輕女,喝酒打老婆。他對那個原本發燒得要死的女兒突然好起來並沒有什麼喜悅。相比,要是家裡的大母雞能一下子下兩個蛋會更讓他開心。
於是,艾小萌就成了紅丫。永遠吃不飽,永遠沒有乾淨的衣服,整天要幫着照看弟弟、餵雞、砍豬菜。稍微有一點動作不利落迎接她的就是父親和哥哥的拳頭或者母親和姐姐的指甲。
現在她已經不會哭了,哭有什麼用,能讓她回去嗎?能讓她吃上飽飽的白米飯?能讓她擺脫現在這個時空的父母的打罵?不能!
在自己的“前世”——她一向這麼稱呼自己印象中生活了二十年的原來的時空-有很多校旱電視在編什麼回到過去穿越時空的。主角一色的帥哥美女,穿越過去後談談戀愛,王子公主非富即貴,再不然就是什麼爭霸天下革命維新。好像沒有一個人像她這樣的吧,她看不到未來!
生活,對她而言一向是現實得幾近猙獰!
現在的她唯一慶幸的是,自己不知道是借屍還魂還是靈魂穿越來的這個國家,語言跟習俗都和古代中國差不多,不就是封建王朝嗎?好歹她也看過不少的電視劇,總算還能適應,畢竟沒把她穿越到美國南北戰爭時期做個種植園的黑人奴隸就是好的了。
是命吧,她已經不會去懷疑或者抗爭什麼了。在前世,自己是個腳有輕微殘疾的孤兒,是有間歇性神經病的母親收留了流浪的她。母親撿垃圾供養她,依靠社會救助她纔有機會上了大學。不過也就是因爲這樣,身邊的那些人都用一種施恩的眼光看她們母女,她成了那些所謂的好心人標榜愛心的工具。
不只一次的,那些在鏡頭前親切關愛的笑臉在攝像機一轉開就變成嫌棄和不屑,而剛剛還親切撫摩她頭的手則不停地用消毒溼巾擦拭。
不過她不在意。
她成績很好,精通英語日語,粗通法語和西班牙語。初中時她就已經開始四處奔忙着打工,還在好幾家有名的貿易公司打過零工當過小妹。大學還沒畢業,就已經有好幾個用人單位找過她。不管對方是真的看中她的能力還是拿她做企業形象宣傳,她不在意,因爲好日子就在眼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