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不用去問,想想就覺得……好殘忍啊。
我嚴肅臉的思考着,最終點了點頭,擡手拍了拍陳栩的肩膀,囑咐道:“那就辛苦你了!”
陳栩的眼底有一瞬間的錯愕,隨即失笑了起來。
“好。”
我心裡有點慫,心想陳栩這笑是什麼意思?
難不成是覺得我殘忍了?
我聳聳肩,跟着陳栩又進了審訊室,他覺得我殘忍也沒有關係了,古月蘭這人對我做過的事情,就算是她的下場在慘,抱歉,我也心軟不起來。
開玩笑,我可是差一點交代在這女人的手裡的好麼!
擡眼瞄了一眼審訊室裡的場景,顧霄都臉色倒是比之前在外面抽菸的時候好看一些了,但沒有太多的表情,讓人比較難以揣測出來剛纔他進來後有沒有發生什麼。
我就下意識的看了姚副局長一眼,混跡體制多年的老狐狸不愧是老狐狸,這會兒老神具在的安坐在審訊桌前的寬椅上。
胖胖的臉上哪裡還有什麼剛纔的訝然,彷彿從頭到尾就沒有聽到什麼出乎意料的言論一樣。
我在心裡嘖舌,最後纔將目光放在審訊室正中的那人身上。
古月蘭和剛纔沒有什麼變化,陳栩說她已經招了,倒是不知道說她究竟招了一些什麼。
是單單說了關於她爲什麼私闖顧霄都民宅的事情,還是說了她的目的是僞造證據想要陷害顧霄都;還是說她說了之前怎麼樣綁架我傷害我的事情?
又或許連帶着朱橙以及在第六感音樂館裡犯下的那些, 也都一併說了?
至少在我的角度上來說,從古月蘭的表面上是看不出來的,我不得而知。
想必顧霄都也與我一樣,但他手中拿着剛纔還放在審訊桌上的記錄紙,漫不經心的垂眼翻看着。
薄薄的紙張被他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最終淡聲道:
“這麼說,你承認前段時間被中央調查組拘捕的經濟案主人公——朱橙,跟你有所牽扯,並且很大一部分程度是受你的操縱了。”
我陡然一驚,朱橙?!
沒有想到古月蘭居然提到了朱橙,她究竟之前坦白了什麼?
迫切的狐疑着對上陳栩的雙眼,他用眼神安撫了我一下稍安勿躁,就聽古月蘭點了頭。
“對,所有的事情,我方纔都已經說了,這位禿瓢應該也已經悉數記載清楚了,顧霄都你還非要掙扎這些幹什麼呢?”
她的語氣聽起來稀鬆平常的很,但是話裡的名字簡直是讓人聽得觸目驚心。
禿瓢?
我的眼神不受控制的下意識,在姚副局長光潔的地中海上飛快的瞄了一眼,眉角就心驚肉跳的跳動了兩下。
清晰的看到了姚副局長的額角上有青筋迸出,好半天才回覆了原樣。
他卻沒辦法,也懶得跟一個犯人計較這些口角。
乾脆裝作沒有聽見一樣,從左上角的制服口袋中摸出了一隻鋼筆,“小顧,看的怎麼樣了?如果沒有太大的問題,我就這邊簽字了。”
我聽了這幾乎是完全信任,並且是將很大審查權放給了顧霄都的話
。
心底不禁一驚,心想之前還覺得這個姚副局長應該是跟陳栩還有顧霄都兩個人有故,所以受了兩個人的巴結和走關係,給臨時開了一個後門方便行事而已。
可這麼一路下來,反而覺得似乎是姚副局長任由按照陳栩和顧霄都的意思辦事,甚至從某些細節來看,還隱隱約約是在些微討好兩人的意思?
我看着地中海乾部頗有些威嚴的外形,心裡再一次對陳栩和顧霄都兩個人有了一個新的認識。
“沒有什麼問題了,姚叔那就麻煩你了。”
顧霄都語氣很平和,聽了姚副局長的話,甚至連手中那剛纔還仔仔細細琢磨的紙張內容,這一次看都沒看,直接遞給了姚副局長。
手伸到一半,忽然意識到什麼。
“啊,伊伊還沒有看吧?”
他將其轉而朝着我的方向遞了過來,“剛纔不是出去結果錯過了嗎?”
我點點頭。
“所以你也看看吧,有沒有異議?”
我擡手接過,心想居然還想到了我,按理說在這種場合,只要一天不捅破我被她綁架過得事情,成爲案件的關聯者甚至是受害人,按理來說就是一天的路人。
低下眼去看紙上的內容,白紙黑字整整齊齊的陳列着大段大段的記錄。
是完全陌生的筆觸,看起來就不是屬於陳栩或者顧霄都兩個人的,估計是內部的規定吧。
只是沒有想到,這個年紀當了這麼多年領導的姚副局長,字居然還如此規範。
剛開始還是跑偏的腦洞一通,知道真正看進了上面的意思,一下子就明白過來了,顧霄都爲什麼要給我看。
也明白了陳栩爲什麼說古月蘭她‘坦白了’。
上面分明的記載着關於古月蘭的第六感音樂館時,所受賄行賄,挪用公/款洗錢的一切犯罪事實。
甚至就連朱橙之所以會步入,跟自己的引誘和設套有關,都寫的老老實實,沒有半分偏頗隱瞞。
正因爲我和朱橙曾經有過交流,所以才越發能夠辨別其中有幾分斤兩。
而這……幾乎可以說是古月蘭將所有的罪行都攬在自己身上了!
可她爲什麼要這麼做?
我的眉心一皺,怎麼也不信古月蘭是思想覺悟這麼高的人,難不成還有什麼捨生取義,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意思?
讓我幾乎就要以爲,是不是剛纔我出去所錯過的這一段時間裡,陳栩對古月蘭她言行逼供了。
又或許,如果不是因爲上面全數都是姚副局長的字跡,很有可能會不會是陳栩直接代筆的。
但顯然這些猜測都不可能,因爲——
這份口供記錄,太乾淨了。
乾淨到了除了圍繞着經濟案本身,其他任何有關於涉及到顧家,顧霄都,我,甚至是古月蘭身後的人的恩怨,都乾乾淨淨的一字未提。
似乎她早想好了真的到了身陷囹圄的時候,應該怎麼說話怎麼做事,怎麼樣……將那些不該說出口的東西,規避的像是不曾存在過的一樣。
我深深的看了古月蘭一眼,她的表現普通的像是任何一個換做
同種處境的女人,會表現的那個樣子。
跟之前剛剛進來審訊室的時候,截然不同判若兩人。
“我沒有問題。”
我搖搖頭,將手中的口供記錄遞給了姚副局長看着他簽了字。
當然有問題了,可就算是有問題,顧霄都不說陳栩沒有反應,甚至就連古月蘭似乎也知道在人前應該如何表現,那麼我自然也要將那些‘東西’嚥進肚子裡去。
“好,那這樣的話,就到這裡吧,她得被關進拘留所裡住一晚上,等待明天的律師過來,在這期間,我想你們要是還想見她的話,我想要幫忙就可能會有些困難。”
姚副局長將紙張打齊,拉開身後的椅子站了起來,語帶爲難得道。
話裡的意思基本就是,如果有什麼話就趁着現在說,有什麼要做的事情就也現在做,錯過之後,他也無能爲力了。
顧霄都瞭然的頜首,臉上掛上了笑模樣,眉眼爽朗的一彎。
“姚叔多虧你了,不然我跟木習習還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您放心吧,暫時是沒有什麼問題了,等過了這一天,再有事我們就再找您!”
木習習?
我難以置信的目光在陳栩和顧霄都兩個人之間遊移了下,這個怎麼聽怎麼肉麻幼稚的陌生稱呼,就這麼被顧霄都輕描淡寫的脫了口,而在場的包括當事人兩人的三個人,居然完全沒有一點的異樣。
而姚副局長甚至帶了些老懷甚慰的神情,高興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行,真想念你們小時候的樣子啊 ,一轉眼都這麼大了。”
他扭頭帶過陳栩一眼,感慨道“小陳甚至連未婚妻都有了,不錯。”
陳栩聞言自然的一把攬過我的肩頭,將我的錯愕打斷。
他跟着輕笑一聲:“姚叔倒是沒有變樣。”
姚副局長摸摸自己油光發亮的頭頂,一時間眼神也是有了些追憶,他隨即看了看偃旗息鼓了一直不曾說話了的古月蘭道:
“我還有後續的工作,就不送你們了,路上小心,替我跟二老問好。”
“那是自然了!”
一連幾個拐彎出了審訊室所在的監控區,重新來到了警察局大廳的時候,我才覺得又重新回到了人氣鼎沸的世界。
辦公區內很是繁忙,比我們之前來的時候,要更加忙碌了許多,再加上沒有了姚副局長再測,穿梭不停的幾乎更加沒有人留意我們了。
顧霄都和陳栩在離開審訊室之後,不知道仍然有什麼心事,還是那一句尷尬的‘木習習’作祟,兩個人間就莫名多了些不對付的冷戰氛圍。
“今天怎麼樣了,這一趟來的還值?”
我輕輕出了一口氣,試圖緩和一下,也弄個明白。
陳栩擡手握了握我的掌心,“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先回醫院吧。”
“好。”
我低頭望了一下兩個人交握的手,愣愣的點了點頭。
離開警/局大廳的時候,我若有所感的最後回頭看了一眼,最裡面那個鎖着空手銬的暖氣片,所緊挨着的小角落。
而那裡,早已經空無一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