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時此刻,這個空蕩蕩的世界裡只有我一個人,和我肚子裡的孩子,同時我也知道,就在這個世界之外的陰間。
現在想必已經開始了最後一場動亂。
一場關乎整個陰間今後千年格局的動亂大劫。
天正府君因一己的私念,犯下滔天的罪業,勢必要被所有人討伐,無論是這千年的佈局人,南宮府君。
還是歷劫歸來的君氏父子,如今的柳風輕容麒,和夙悅。
這都註定是一場沒有懸念的討伐。
他們必勝。
只是時間跨度似乎遠遠超出了我的估算,我坐在荒蕪的長生界,眼瞅着自己的肚子,似乎又大了一圈,也沒有等來我要等的人。
終於,我憑藉着前世的記憶。
從長生界厚厚的沙土中,找到了一面天窺鏡,我以靈術以夢眼的方式,方纔勉強能窺測到外面的情況。
只是陽世幽幽。
陰間幽幽。
似乎並沒有出現我想象中的混亂和孤魂遍野,難道那場大劫結束了?我疑惑着,卻怎麼都尋不到他們的蹤跡。
直到在一片陰陽交匯之地,鬼氣瀰漫,千里之內,幾乎無半分鬼影,但卻在那鬼氣最濃重之地,生長着一棵高大蒼翠的柳樹。
翡翠般的柳枝,遮天蔽日。
雖然沒有看到我所熟悉的身影,但一切,似乎都在進行着無聲的博弈。
終於,就在某一天。
陰間忽然間發生了滔天的暴動,震的我面前的天窺鏡都開始寸寸龜裂,然後一切陰陽兩界的印象都化爲了烏有。
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知道天正府君與南宮府君,一定發生了最後的對決,我只能開始努力用靈術修復起天窺鏡。
可等我將天窺鏡修復好之後。
那陰陽交匯之地已經什麼都沒有了,我焦急的尋找了起來,但是什麼都沒有找到,陰間依舊是鉛灰色的。
陽世則是一片漆黑的深夜。
我不斷學着用天窺鏡,掉轉不同的角度,最後,一絲陽世內的震動,引起了我的注意,我用天窺鏡,飛快的來到了陽世。
尋找那一絲震動,天窺鏡居然直接尋到了蘇家的養屍地。
昏沉的暗夜下。
養屍地在經歷了上次的天劫後,已然化作了一片焦土,不毛之地。
而也就是這個始終神秘的地方,此刻卻迎來了幾個不速之客,其中爲首的,居然就是南宮府君和柳風輕。
其次就是容麒和夙悅還有陰官蘇霍。
闊別多日,在次看到他們平安無事,我立刻心定了下來,但另一個問題又出現了,天正府君呢?
已經被封印了嗎?
他們幾個又爲什麼會深夜造訪蘇家養屍地。
這裡已經沒有了魔,也沒有了柳風輕,難道還隱藏着什麼秘密嗎?養屍地,真正的秘密?
我用天窺鏡,一眨不眨的望着。
這個時候,南宮府君忽然側過頭看了我一眼,儘管我們隔着遙遠的天窺鏡,但我感覺的到,他知道了我的窺探。
也知道我的窺探沒有惡意,所以沒有理會我。
只淡淡說了一句話。
他口型一張一合,我依稀能猜到,他們已經在剛纔的那次暴動中,解決了天正府君,現在,似乎就要解開養屍地的真正
神秘面紗了。
下一刻。
他們腳下的養屍地開始微微的震顫了起來。
滿目瘡痍的地表,就開始一塊塊的裂開,露出了下面新鮮的土層,那土層下面呢?
以南宮府君與柳風輕爲主導,他們的或鬼體或靈體,瞬間都沉入了養屍地,進入了那深深的土層。
而我自己也知道,養屍地除了是一片封印之地外,其實還是一處地獄之門。
難道?
我胡思亂想着,果然,隱隱的,在養屍地的地下空間,看到了一處灰白的城牆,巨大的城門,被兩條暗紅色的封條死死的封着。
那就是陰間通往陽世的地獄之門。
只是我上次聽說,那是隻有在陽世遇到天災人禍的大劫,供各地大批魂魄往生用的門,但現在陽世一片太平,根本沒有天災人禍。
可爲什麼南宮府君好像有要打開他的意思。
而我也猜的一點沒錯。
南宮府君,柳風輕,容麒夙悅,蘇霍他們來到地獄之門,就是爲了揭開門上的封條,他們要打開地獄之門。
我有些不敢置信的微微瞪大了眼。
兩張暗紅色的封條,擡手間就被南宮府君揭了起來,或者說,也許這封條,本身就是他封上去的。
緊接着,沒有了封條的束縛。
“咯吱……”
地獄之門開了。
而這一聲咯吱,彷彿一抹世紀之音,不止遠在長生界的我聽到了,整個陰間都聽到了,整個陽世,還在睡夢中的人類,夜店裡還在醉生夢死的人們,也都恍惚中聽到了一個咯吱,開門的聲音。
卻馬上又被世人忽略。
他們不會知道,此時此刻,這個天地間,陰陽兩界,發生了什麼。
“啪……”
就在地獄之門打開的瞬間,我眼前的天窺鏡再次開始龜裂,這次的龜裂,根本無法在修復了。
而失去了天窺鏡,我就彷彿瞎子一樣,只能戰戰兢兢的等在長生界。
直到一日。
長生界灰濛濛的上空,忽然破開了一道虛空的夾縫,竟是有人強行破開了這條陰陽的縫隙。
而普天之下,能擁有如此實力的人,唯有府君。
我的心忽然乒乒再次跳了起來。
就見被破開的縫隙處,紫霞升騰,就在那紫霞氤氳的地方,我終於真真切切的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容麒。
夙悅。
柳風輕。
蘇霍。
南宮府君。
他們一個不少的出現在了長生界,荒蕪的上空,就像一片被失落的文明,忽然闖入了幾個外來者一樣。
我守着腳下的廢墟,身盼,玉色的紗衣如水波般流動,與他四目相對。
容麒一襲威嚴的墨袍,同樣居高臨下的一眼就看到了我,他俊美的面容,立時微微的笑開了。
“苗苗。”
他一個晃身,就來到了我的身邊。
我倆四目相對。
明明感覺分別也不是很長,可還是鼻子一酸,摸了摸自己已經挺起來的肚子,問:“我現在是不是好醜啊?”
容麒由衷的點頭:“有點。”
“……”
我瞪眼。
“再醜你也是我的苗苗,”容麒忽然
壞壞一笑。
呼……
一陣風吹來,荒蕪的長生界,飛沙流轉,滿天滿地都要瀰漫起這種風沙了,我有些懊惱的皺了皺眉。
長生界沒有半點生機。
容麒走過來,拉住了我的手道:“別擔心,我說過,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此後,我們再也不分離了。”
然後,容麒示意我看天空。
我與他手拉着手,擡起頭,就見天空上,同樣由南宮府君爲首,拿出了一隻板磚似的三生棺。
然後是夙悅也拿出了一副。
柳風輕也拿出了一副。
三幅三生棺,咔的一聲,齊齊被打開,登時一片仙光流淌而出,濃郁的靈氣,彷彿化作三條細細的瀑布。
以三個不同的方位,落入了長生界。
這片沒有生機的土地,在被澆灌進如此精粹的靈氣後,登時萬物復甦,這是一種無比奇異的景象。
流動的沙子上,生長出了茵茵的綠草。
漫天遍野。
模糊的天空,出現了久違的湛藍。
古老蒼勁的大樹,重獲生機,腐朽的山石,倔強的生出了一根根的藤蔓,簇簇紅花點綴,鳥語花香。
乾澀的河牀,溢出了泊泊的靈泉。
那些被埋葬在黃沙的殘垣斷壁上,古老的宮闕,初露端倪。
一切,都迎來了一片新的天地。
靈族玉洞內的靈泉下。
葬靈的古洞內,一尊尊已經失去了靈識的玉靈,此刻終於有感,少數的一些,開始緩緩睜開了他們,沉寂了千年的眼眸。
三生棺內的靈氣,還在不算的涌出。
整個天地已經變的靈氣盎然。
我能看到,南宮府君眼底的欣慰,夙悅眼底無法自持的激動,柳風輕眼底的迷惑與茫然,但很快化作了一片淡定。
就在靈氣最濃的時候。
我正高興的喜不自禁,肚子裡,忽然傳來一陣陣的跳動。
我疼的一摸肚子,才發現,我的肚子怎麼比剛纔似乎還要大出一圈?怎麼回事?
“苗苗你怎麼了?”
容麒立刻發現了我的不對。
我滿臉不適的捂着肚子,苦聲道:“不會要生了吧,可我明明感覺肚子還不大,不到生的時候,可剛纔肚子居然自己長了。”
人家大姑娘上轎頭一回,生孩子更是沒什麼常識,尤其自己懷的還是一個靈胎,我立刻就慌了手腳。
反觀容麒,也是一臉蒙圈。
“難道是因爲三生棺?靈體的成長是需要靈氣的,三生棺裡的靈氣太濃郁了,纔會至使我們的孩子突然長大?”
不得不說,容麒說到了點子上。
反思一下,我的肚子除了在靈泉下長過外,到了陽世或者陰間都沒怎麼長過,現在長生界靈氣忽然暴漲。
我腹中的胎兒也就跟着水漲船高,吸飽了靈氣,要降生了。
“那現在怎麼辦啊?”
我苦着臉看容麒。
而容麒在開始短暫的興奮後,也立馬慫了,“你等等,我傳音問問夙悅,他是靈,他應該清楚。”
夙悅在得知地上,我們的情況後,立刻做出了迴應。
只是他的聲音,聽上去很生硬,幾乎一字一頓的道:“我,又,沒,生,過……問我幹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