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再問,莫邪凌知道有些事情不需要追根究底。
休息半個時辰左右,兩人才前往位於青雲都城暗城分部而去。
這回兩人沒有騎馬,也沒坐車,由姬無領着,抄近路往目的地略去,這會兒正是半下午,太陽正盛的時候,外出的人不是很多,兩道剪影以極快的速度飛掠而過。
姬無沒有刻意放緩速度,莫邪凌卻沒有被他甩開,豔麗的魅影始終離他不遠不近,莫邪凌如此進步讓姬無心頭一陣自豪。
僅僅三年時間她竟然有如此成效,若是給她更長的時間,姬無相信莫邪凌必然不必他差多少。
時間就在姬無走神中飛逝而過,等兩人停下身影已經是一炷香後。
兩人剛停在一處門前,紅漆大門便被大開,來人朝姬無恭敬地請安:“見過主子,見過夫人。”
姬無對屬下的識相很滿意,以往冰冷的臉有了融化的趨勢,他破天荒地嗯了一聲,而後帶着莫邪凌進門。
他們身後,剛纔開門那黑衣衛一臉震驚。
這,這還是他們的尊主?
那明媚的臉,那藏不住溫柔的眼神,還有渾身散發出的和煦的氣息?
隊長說的果然不錯,夫人的力量真的很大!
這處院落遠遠小於暗宮,明面上來看,這裡的黑衣衛卻要比暗宮的多不少,即便衆人再掩飾,那好奇的眼神還是抑制不住往這邊飄來。
姬無有意讓衆人認識莫邪凌,也未阻止。
拐過一個長廊,進了內院,又穿過一個花圃,花圃對面是一幢二層小樓,姬無在樓前停下腳步。
跟之前遠門前一樣,兩人剛站定,門再次從內打開,這回出現的是青龍,青龍往旁邊讓開一步,“主子請,夫人請。”
這句夫人是黑鷹給他的建議,也是他經過上午的事總結出來的,看主子明顯比往常高興的模樣,青龍暗暗鬆口氣,他這把賭對了。
姬無牽着莫邪凌進門,青龍跟在兩人身後,青龍覺得自己應該給主人好好解釋一番這刑房的各種刑具以及作用。
畢竟以往主子若要懲罰一個人,只需將人一掌斃命即可,主子對這種讓人生死不能的各種刑罰壓根看不上眼。
至於這位夫人,青龍小心看了眼莫邪凌的背影,不知道該不該先讓夫人有個心理準備,畢竟等會兒血腥的事可不是一般女子能忍受得了的。
若是嚇着了夫人,一旦主子發火,屆時他定會吃不了兜着走。
走在前面的早已感覺到身後若有若無的視線,起初並未放在心上,當這兩道視線第三次放在自己身上時,莫邪凌停下腳步,轉頭,似笑非笑地問:“有什麼話不妨直說?”
前方的姬無不悅地轉身,吐出一個字:“說。”
青龍頭皮發麻,他恨不得給自己一嘴巴,叫你多事!
心中對自己責罵的越狠,青龍臉上越是恭敬。
“主子,夫人,裡面有點血腥,可否要屬下先收拾一下?”
姬無來這裡也是突然的決定,青龍提前並未得到通知,刑房是做什麼的?自然是對人行刑的地方,這裡血腥定是少不了。
姬無沒開口,莫邪凌卻意味不明地搖頭:“不用。”
她掌握這些行刑手段的時候青龍還不知在哪個角落裡玩呢!
青龍鬆了口氣,如此就好。
此刻他們所在的地方是個明亮的大廳。
沒錯,明明是刑房,但推開門後引入眼簾的卻是窗明几淨,兩側牆壁甚至掛着清雅的山水居墨畫,窗邊案桌上一瓶水仙迎着陽光綻開。
這倒是個有創意的格局,如此雅緻的房間總讓人忍不住放鬆。
等等,放鬆?
莫邪凌突然警醒,她半斂着眉看向四周,而後突然笑開。
“這是誰想出來的?”莫邪凌問青龍。
青龍疑惑:“夫人的意思是?”
“這間房。”莫邪凌直接點名。
青龍臉色大驚,他失聲問:“夫人竟然知道?”
“怎麼?在你們眼中我就該是個花瓶?”莫邪凌不善地問。
青龍瞅了瞅窗邊的花瓶,有些不明白夫人的意思,不過想想也知道這不是什麼好詞,青龍直覺拒絕。
“夫人絕頂聰慧,心性堅韌,怎會是花瓶?”青龍臉不紅氣不喘地誇讚莫邪凌。
不過心理活動卻是這樣的:夫人是人,又怎會是那隻能用來插花的死物呢?
鼻尖哼了一聲,莫邪凌沒在說話。
青龍腳步明顯慢了很多,他糾結了半天,終究抵不過心中的好奇,青龍又快步上前,介於主子眼神太后清冷,青龍自覺又後退兩步,他小心地問:“夫人,敢問夫人是如何知道這間房的特別之處的?”
“那邊,還有那邊。”莫邪凌指着牆上的水墨畫,又指着窗戶邊的水仙。
“這兩處我們來之前剛換過的吧?”沒想得到青龍的答案,莫邪凌繼續說:“若我猜得不錯,那處應該是一幅用赤雲墨做出的一幅畫,那邊應該是一盆雲纏草。
青龍眼皮擡高,裡面光芒太過刺眼。
看他的表情,莫邪凌知道自己猜對了。
“夫人,夫人的聰慧果真無人能敵。”青龍搜腸刮肚,總算找到兩個能表達自己心裡讚美的詞彙來。
這種話莫邪凌自前世聽到今生,不說耳朵起繭了,那也是聽而不聞了,見姬無同樣疑惑,莫邪凌才解釋:“赤雲墨中含有一種名叫赤煉花的花汁,赤煉花本身無毒,但與無毒的雲纏草相遇,便會有致幻作用,這種致幻作用跟通常用的迷幻藥又不相同,這兩種植物氣味混合後會讓人神經產生錯亂,不似迷幻藥讓人神智不清,它的作用是讓人無比清醒的產生幻覺,言下之意,能讓人知道這是幻覺,卻拒絕不了這幻覺。”
開始莫邪凌還真沒看出來,這一花一草她本身並未見過,不過是從苦慧的書上看到過,因爲對這種稀奇古怪的辦法比較有興趣,莫邪凌才特意看了一遍。
“這藥還有另一個作用,讓大腦處於無作爲狀態,如此,此人便只會說實話。”莫邪凌無法跟青龍說一些專業詞彙,她只撿比較容易理解的話解釋。
這就是前世不少人喜歡用的‘實話實說’。
沒想到這會兒都有人想到此種方法,所以說古人其實很聰明。
莫邪凌跟青龍已經說的太多,姬無一把攥緊莫邪凌的手,轉臉面對青龍時,語氣頓時冷下數度。
“還不帶路?”
青龍冷汗蹭蹭的冒,他縮着脖子往前走:“是。”
這寬闊明亮的大廳正對門的以免還有一個稍小一些的木門,青龍大開這個門,小心地請姬無跟莫邪凌進去。
剛進這小門,一股撲鼻的血腥味竄來。
莫邪凌總算明白什麼叫一扇門後一個世界。
這裡光線明顯弱下來,只是牆壁四角掛着四個油燈,豆大的燈光搖擺出微弱的弧度,合着這血腥顯得有些陰森。
背後的牆壁上掛滿刑具,看深褐色的刑具,莫邪凌心中明瞭。
“主子請稍等,屬下這就去將人帶過來。”青龍說道。
“不用,我們自己過去。”莫邪凌說道。
姬無自不會拒絕。
青龍領着人往裡走。
裡面是兩排囚室,囚室不大,每個囚室只關押一人,囚室三面牆壁,靠着中間小路一面開了一扇小門。
青龍帶着姬無跟莫邪凌走到中央左手邊一個小門前停下。
打開門,對姬無跟莫邪凌說道:“主子,夫人,人就在裡面。”
門打開的瞬間,略帶昏黃的光從走道闖入囚室,裡面的人被這突如其來的光刺激的渾身一跳,一道蒼老嘶啞的聲音連連說:“我什麼都不知道了,我已經全說了。”
這聲音帶着不可抑制的輕顫懼意。
“你們用過刑了?”跟乾澀的說話聲跟僅與自己有過一面之緣的太后古黛蓉完全不一樣,莫邪凌挑眉,這得受到多少打擊才能讓頤氣指使的古黛蓉變成現在這樣?
自剛纔被莫邪凌露了那麼一手,青龍現在對莫邪凌那是除了崇拜之外還是崇拜。
“回夫人,是。”
“行刑有用?”莫邪凌問。
但心裡卻清楚,大概是沒用的,否則姬無不可能還將古黛蓉留着。
果然,青龍慚愧地搖頭。
莫邪凌之後並未問青龍,而是轉頭看向姬無:“你們想知道什麼?”
青龍倒抽一口冷氣,姬無臉色越發的冷凝。
“或者有我不能知道的事?”莫邪凌只是簡單的詢問,並沒有被姬無排斥在外的疏離感。
畢竟姬無的前二十年她沒有參與,她也沒立場讓姬無什麼都告知她。
“我想知道當年是受誰的指使才害死我爹孃。”
莫邪凌雖猜到姬無爹孃已經不在世,可沒猜到兩人是被古黛蓉害死,不過轉念她又有些理解了。
古時皇宮,甚至一些高官世家都有去母留子一說,更別提姬無還不是先皇親子,斬斷姬無跟父母的血緣才能讓姬無完全成爲古黛蓉的傀儡。
“你是何時知道這事?”按姬無的性格,一旦他知道古黛蓉孩子他親生父母,姬無不可能還讓古黛蓉活到現在,那麼只有一個可能。
“就是最近。”姬無說出了莫邪凌預料當中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