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婉心極好看的一張俏臉之上隱隱約約地帶着一絲擔憂,兩眉微微蹙着,攏於廣袖之中的兩手交於身前,毫無意識地攥着的那方素雅的帕子,使其微微發皺。她似乎是想說些什麼,剛張了張口,但隨即又閉了起來。
林緋葉見着她這番小動作,心下不免有些好笑。很明顯她是有話想說,但又不好意思在此處說出來,因此糾結得很。
稍稍思忖了一會兒,林緋葉傾身附在段傲陽的耳邊道:“我去同婉心說些話。”
殿中幾人自然是不知她說了什麼,只見段傲陽眉頭微微一皺,但隨後卻點了點頭。
然後便見林緋葉施施然地站起身來,身旁的宮女極有眼色地上前扶着她。她輕移蓮步,於是許婉心便疑惑看着她身姿搖曳地走到了自己的面前。
待她這般近的站在自己面前,許婉心方纔瞧見她臉上仍稍稍帶着一絲蒼白。她便下意識地擡手,扶住了她另一邊空着的手。
林緋葉朝她微微一笑,再輕輕拍了拍身側扶着自己的宮女的手背,示意她退下。然後方纔對許婉心道:“扶本宮到外邊去透透氣。”
許婉心雖然不知她意欲何爲,但仍然是恭敬地,小心翼翼地扶着她走了出去。兩人沒走多遠,林緋葉便示意她停下來。
“這裡沒有其他人,只有本宮和你,方纔你想說什麼,現下可以告訴本宮了。”林緋葉微笑着,語氣十分溫和。
“娘娘,我……”許婉心面露詫異,她沒有想到自己方纔那番舉動竟然全落入了林緋葉的眼中,這時不免有些難爲情。不過,她還是把方纔想的心事說了出來:“婉心是擔心溫先生自己一個人留在宮裡不自在。”
林緋葉方纔在殿中便有些猜到了這個原因,因此才找藉口將她帶了出來。擡手掩脣,輕笑了一聲,道:“這件事也值得你這般糾結。若是你實在放心不下,那便可以隨時進宮裡來。”
“謝謝娘娘。”許婉心道了謝,但臉上還帶着些羞澀。畢竟女兒家心事被戳破,總是難爲情的。
話都已說清楚,兩人便不再多做停留,朝殿中走了回去。許婉心心事已經解開,心情不免好了許多,步子也輕盈了一些,面上也帶了一絲輕鬆之色。
回到殿中,許夫人便帶着許婉心告退了。
因爲溫書墨答應了留在宮中,段傲陽便給他安排了一個環境清幽的地方。
溫書墨居住的這個地方名叫清風殿。
正如其名,一眼望進去,一條清幽小徑兩旁種植着兩三簇青竹,筆直修長,緊挨着的竹葉鬱鬱蔥蔥,隨風輕輕擺動着。而離小徑不遠的一旁,嵌着一方小小的湖,湖面只隱隱被微風時不時地吹起一圈圈的漣漪,煞是好看。
小湖的正中間,是一片高低不一的假山。上面擺了些花草,此時花開得正盛,翠綠的葉子襯着奼紫嫣紅的花兒,使得這片假山多了一些生機,顯得生動了許多。再往遠處看去,入眼的便是幾個錯落有致地鋪陳於其中的六角小亭,檐角呈上揚之狀,宛如沖天之鳥的羽翅。
果然不負“清風殿”之名。
溫書墨行走於其中,對此處甚是滿意,他素來不喜奢華之物,段傲陽此舉,倒是正正合了他的心意。
林緋葉已被段傲陽哄着睡了覺,畢竟她身上的毒還未解,他擔心她的身子吃不消。直到確認她已經睡着,他方纔到了清風殿找溫書墨。
溫書墨見他匆匆而來倒也不覺得吃驚,神態自若地給他行了個禮,兩人便坐了下來。
“溫先生,皇后身上中的毒到底是怎樣的情況?會不會威脅到腹中的胎兒?”段傲陽眉頭緊鎖,眼中盛着滿滿的擔憂。若是她腹中的胎兒再出事,他擔心她的情緒真的會崩潰。
再想到方纔她臉上的那一絲蒼白之色,段傲陽緊抿着薄脣,目露憤怒之色。他明黃龍袍之下的手已握
緊成拳,青筋盡現,似乎像是想要捏死什麼東西一般。而他現在想的確實是,那該死的蚌玉國,他絕對不會放過他們!
溫書墨對上他的瞬間變得凌厲的眼神,也只是頓了頓,並沒有多大觸動。但是想到林緋葉的毒還未解開,他平時溫和的臉上亦掛上了愁容。
“皇后娘娘如今的狀況溫某還未能探查清楚,只是若是找不到解毒的法子,腹中的胎兒遲早都會受到影響。甚至,娘娘的性命也未必保得住……”溫書墨斟酌了一下,方纔有些艱難地道出實情。
如今他能做的只是抑制住毒性不在她體內擴散,但那也只是暫時的,若是沒有解毒之法,恐怕她真的會有危險。
段傲陽聞言,那俊俏的臉上當即黑了下來,甚是難看。眉心愈來愈緊,兩眉幾乎要擰在一起。雙眸半闔着,只隱隱約約看到裡面隱藏着一抹痛苦之色。一隻手搭在椅子的扶手上,用力地攥緊着,因攥得太緊,他毫無意識地在上面留了五個指痕!
“煩請先生定要竭盡全力,替皇后解去此毒!”段傲陽艱難地一字一句地說出了這句話,因心裡太過悲痛,出口的聲音都帶上了一絲喑啞。
他只覺得自己的心在滴血,宛如被人拿着刀子一刀一刀地割着,帶來無盡的痛苦。他幾乎無法想象林緋葉離開自己的情形,他從來沒有想過,這個時而狡黠、時而凌厲、時而溫柔的女子,會早他這麼多而去。
不!他絕對不會讓她離開自己,哪怕是閻王,也決不能帶走這個置於他心尖上護着的女子!
段傲陽的雙眸之中方纔閃過的一絲迷茫之色,瞬時便被堅定的眼神所淹沒,不留一絲的痕跡。雖然他的心還在沉着,還在痛苦着,但他已經清醒了許多。這時他還不能倒下,若是他倒下了,還怎麼護着他心尖上的人兒呢?
於是他便擡起眼簾,朝溫書墨看去,他平常甚是凌厲的眸中染上了絲絲的懇求之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