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醫谷。
一棵生機盎然的千年古樹屹立在神醫谷的正中央,粗壯的枝幹四處延伸,茂密的綠葉也不甘示弱,無論枝幹盤旋到何處,綠葉都與之相隨,形影不離。
古樹那充滿安全感的茂盛枝葉之下,一位長相精緻的小姑娘正埋頭搗弄着一般醫師連碰都不敢碰的毒性藥材。
小姑娘專心致志的模樣,尤其讓人爲她着迷,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鑲嵌在她巧奪天工的臉蛋上,雪白的皮膚竟然散發着一陣陣淡淡的桂花香氣。絕色傾城的精美容貌,如果出了神醫谷,那毫無疑問,會是引來各國爭鬥的紅顏禍水。
她,有着一個清麗脫俗的名字,季琉璃。
季琉璃,今年十三歲,從小跟奶奶相依爲命地生活在一起,因爲生活的艱辛,季琉璃的心智要比同齡人成熟得多,五歲開始就已經學會如何照顧滿鬢斑白的奶奶了,至今已七年,她依舊是無微不至地照顧着奶奶。
季琉璃每年都要過一次特殊的生辰,也就是奶奶將季琉璃從神醫谷外抱起的那一天,元豐五十七年四月初七。
關於季琉璃的真實生辰,怕只有季琉璃的親生爹孃才知道了。
十三年前
當時已年近六十的琉璃奶奶,也就是季青青,在出谷購買了日常所需的柴米油鹽返回神醫谷的途中時,聽見不遠處有嬰兒啼哭的聲音傳來。
年事已高的季青青放下肩上背起的包袱,步履蹣跚地來嬰兒啼哭聲的來源處,撥開了四周茂密的雜草,如此凌亂的雜草,想必是之前有人倉促地想要隱藏什麼重要的秘密。
季青青將雜草扒開,赫然發現,雜草堆之間被保護着的,除了那個發出啼哭的小嬰兒再無其他。
掩蓋得特別嚴實地雜草堆足以證明,小嬰兒絕對不是個棄嬰,十有八九是小嬰兒的父母遇到生死劫,纔會在倉促之下將小嬰兒藏匿在此地。
雙膝跪地,季青青藉着地面的力量支撐着年邁的身體,抱起了地上的小嬰兒。
掀開遮住了小嬰兒整張小臉的襁褓一角,本想查看小嬰兒是否安好,卻發現她的胸前掛着一塊通體紅潤的玉佩。
玉佩的雕工,用鬼斧神工來形容一點都不爲過,這血紅玉佩上栩栩如生的鳳形圖案,猶如在描繪着鳳凰浴火重生的古老傳說。
鳳形玉佩上,鳳凰的胸口位置處,被一小塊真金所填充,剛好是個心形。
此刻,季青青已然沒有了初見玉佩時的驚豔,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歎爲觀止的眼光。
這心形黃金的正中間,還有一塊幾乎可以無視地小紅點,猶如芝麻粒兒大小,無知的人,絕對會以爲這是這塊玉佩之中的瑕疵。
可季青青,絕對不包含在這無知者行列之中,因爲季青青擁有一雙異於常人的眼睛,能看清比螞蟻還小上許多的任何事物。
虛眼一看,季青青看清了那心形真金上所雕刻的文字,微微張口,季青青念出了文字的內容。“琉…璃…”
將視線移向懷中的小嬰兒,季青青繼續之前的動作,掀開了小嬰兒臉部的襁褓,可在季青青看到了小嬰兒的長相時,季青青那雙詭異的瞳眸好似已經看到了小嬰兒註定不平凡的未來。
沒有再多思慮什麼,季青青將玉佩自小嬰兒的脖頸取下,放入自己的懷中,吃力地抱着小嬰兒站起身,走了幾步,彎腰提起之前放在一邊的包袱,緩緩地走向自己一個人獨自生活了幾十年的家,神醫谷。
季青青是一個性格孤僻之人,向來不與外人打交道,也沒有家人。遇到小嬰兒,不外乎是機緣巧合,既然上天註定要讓季青青遇到小嬰兒,季青青自然是決定順應天意,將小嬰兒帶回神醫谷,當做自己醫術的唯一傳人。
時光荏苒,歲月的流逝讓季青青年邁的身體一天比一天衰弱,已經臥牀三月有餘的季青青硬撐着軟弱無力的身軀走出了房屋。
靠着柺杖的支撐,季青青顫顫巍巍地走到季琉璃身邊停住。“璃兒。”
季琉璃見臥牀許久的季青青竟然不顧身體的虛弱除了寢居,連忙放下手中的藥材,站起身去攙扶正在不住喘氣的季青青,話語裡滿是擔憂與不忍。“奶奶,您怎麼起來了?”
季青青此時早已年過古稀,身體衰老的情況讓季青青很是疲憊,就在一炷香以前,季青青已然有了預感,預感自己活不過一個時辰了,便扛着虛弱的身軀,來跟這個自己最捨不得的小丫頭道別。“我呀,活不過一個時辰了,來跟你道個別。”
雖說季青青的言語中不乏苦澀之意,可爲了不讓季琉璃太過悲傷,季青青選擇了用微笑面對即將來臨的死亡。
“奶奶,您怎麼老說這些不吉利的話。”季琉璃撅起嘴脣嬌嗔道,不滿季青青那令人晦氣的言語。
季琉璃知道季青青的身體狀況一日不如一日,也在很久之前就做好了心理準備,但在真正的生死臨別之際,她還是覺得自己的天彷彿要塌了下來。
季青青輕輕裂開嘴角,用滿是憐愛的眼神凝望着季琉璃。“再不跟你道別,奶奶就再也沒機會跟你說話了。”
“奶奶,讓璃兒先扶您回屋好嗎?”季琉璃動作輕柔地想要將季青青送回臥榻,神醫谷裡雖然一直維持在初夏時節的溫暖氣候並且從未曾變換過季節,但這千年古樹的樹蔭之下,仍然存在着一絲絲涼氣。
“不用,我想再看看這神醫谷。”季青青搖搖頭,婉拒了季琉璃的好意,她不想在僅剩不多的時間裡再臥躺在軟榻上看着屋頂的房樑。
季琉璃沒有繼續勸阻季青青,扶着她在古樹邊靠着的竹椅上坐下。
眺望着不遠處的隱秘谷口,季青青的思緒彷彿回到了十二年前的那個春天。“璃兒,還記得奶奶跟你說過你是怎麼來的嗎?”
季琉璃擦擦眼淚,坐在竹椅邊一邊的小板凳上,緊緊抓住季青青所坐的竹椅的扶手。“記得,奶奶是在神醫谷外撿到璃兒的。”
“奶奶活不過今晚了。”季青青收回眼光,看着眼前的季琉璃,伸出蒼老的手輕撫季琉璃的臉頰。“你出谷去吧。”
早已充盈眼眶的淚水順着眼角滑落,季琉璃聲音哽咽,擡手覆上季青青輕撫着自己臉蛋的粗糙手背。“不會的,奶奶,你還可以活很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