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都給小平安系在身上,周銘就笑道:“這對玉佩還是當日西域樓蘭那邊進貢來的,說是他們的鎮國之寶,用來謝朕發兵打寧夏,解了他們滅國之危。統共只有兩對,一對是要留給朕的皇孫,這一對就給小平安,聽說這小子是將星下凡,好啊,但願將來能像他爹爹一樣,爲咱們大慶朝保疆衛土,建不世功業。願大慶皇室和沈家都能互相扶持幫助,富貴綿延。”
這一對玉佩和這番話的意義就重大了。頃刻間整個壽堂鴉雀無聲,從來外戚聽說過,皇上加恩臣子也聽說過,然而像今日太上皇這般加恩沈家的,真是亙古未曾有過。因一些女眷便嘆息着說怎麼沈家女眷們命就這樣好?能嫁進這樣家裡。與此同時,大家心中不約而同又都想起一個人,一個自作孽不可活的女人,那自然就是白採芝了。
看看沈家今日的風光,那個目光短淺的女人竟是自己放棄了這樣的榮華富貴,給自己找了那麼條絕路。一時間人人心中都忍不住嘲笑鄙視,卻忘了她們當中許多人,當日都暗自佩服白採芝夠狠夠堅決,竟然能夠在拋棄了沈家之後,立刻就又靠上了李家那條大粗腿,羨慕人家用無恥換來的往後榮華。只不過誰也沒想到那榮華富貴竟不如一場南柯夢長久,南柯一夢還總算是做了一生,那白採芝竟是隻做了一年就醒了。
一時間周銘沈媛說完了勉勵的話兒,寧纖碧鄭重將那龍鳳玉佩和長命鎖收起,將小平安交給清芬,她則招呼着女眷們,真真是忙的腳不沾地,連寧家姐妹們都無暇接待了,自家姐妹,自然也不在這個時候怨怪於她,不消多說。
轉眼便到了午時,寧纖碧打發人去前邊請示沈蔚沈茂,是不是現在就開席?不一會兒人來回信說王爺同意了。因此就傳令下去,讓廚房預備飯菜,丫頭們也都忙去了廚房預備着。
各處廳裡將桌椅碗盤調開羅列,這裡沈蔚和沈茂也張羅着招呼客人們入席,正熱鬧時,就見沈府大總管沈忠連滾帶爬進來,神色比沈千城之前還要慌張,不過卻不似沈千城那樣結結巴巴的吊人胃口,一看見沈蔚沈茂,他就可勁兒的嚎了一嗓子:“王爺,二老爺,皇上……皇上到了,快……快去接駕吧。”
皇上到了。
雖然管家沒有吊胃口,但這句話還是讓大廳裡的人都有些愣住了,心想是到了啊,怎麼這大管家才知道嗎?再說那也不是皇上,是太上皇了,皇上是從前的……等……等等……皇上?這一次是……是皇上?哎喲我的媽呀,我沒聽錯吧?沒聽錯吧?
當即就有人軟倒在地上。而沈蔚沈茂這會兒也終於回過神來,大驚叫道:“是皇上?”說完見管家搗蒜般的點頭,哥倆和衆多勳貴臣子又如一窩蝗蟲般的接了出去,就見中門大開,皇帝周謙正在幾十個護衛的簇擁下緩步而入,一邊走着還一邊看周圍的景緻。
衆人在二十幾步外就跪下了,還不等山呼萬歲,就見周謙站定了腳步笑道:“罷了,全都免了,這是家宴,不要這套朝堂上的君臣禮節。”一面說着,見衆人到底還是磕了頭,他只好無奈說了句“平身”,衆人才都爬起來。
沈蔚沈茂就忙命人去後面通知大長公主,周謙可比他爹靠譜沉穩多了,也沒反對。和兩個舅舅說了幾句話,便直往後面來。及至一進門,看見衆女眷最前邊的周銘和沈媛,他不由得也愣住了,連忙搶上幾步跪下參見,卻見周銘一擺手道:“罷罷罷,免了免了,朕就問你,這是家宴,你怎麼也跑過來了?敢情是想把朝會搬到這地方開?”
周謙連忙道:“回父皇的話,並非如此,孩兒只是想着千山表弟征戰在外,不能在姑奶奶面前盡孝,孩兒和他兄弟同心,所以今日特地代替他來給姑奶奶賀壽。父皇母后怎麼在這裡?宮中人還不知道您們兩個出來,這……這怎麼了得?”
“有什麼了不得的?朕愛去哪兒就去哪兒,還用得着人多嘴?”周銘立刻惱羞成怒了。於是衆人這才明白,這太上皇和皇太后根本就是偷跑出來的,還說什麼去請太皇太后,都是胡說,太皇太后這會兒大概還在慈寧宮中,什麼事兒都不知道呢。
周謙看父親這神態,心裡也明白怎麼回事兒了,只是不能明說。又聽周銘道:“用得着你來盡孝?你幾個兄弟不都在嗎?咦?對了,老四哪裡去了?他素日和千山不是最親厚嗎?怎麼今兒倒不見他?朕就說似乎是少了什麼人,這看見你纔想起來,哪兒去了?”
周謙忙道:“父皇忘了?前些日子口外馬場有些事故,所以齊王親自帶人趕過去,如今正是對外作戰之際,馬場中的馬是重中之重,恰好他也要督運糧草到邊關,這兩件事匯做一件,只怕還要些日子才能回來呢。”
周銘這纔想起來,點點頭道:“是了,朕倒忘了這件事,果真是不當皇帝,這身子就清閒了許多。”說完卻又看着周謙訓斥道:“只是你身爲皇帝,怎敢如此私做主張就跑了來?看看惹得這一家子雞飛狗跳的,你難道不知自己身份不尋常?出來一回得鬧多大動靜?”
這幾句話一說,所有人都在心裡翻白眼,心想真是丈二燈臺照着別人照不着自家的。太上皇你還有臉說皇上呢,你出來一回,驚動的動靜可也不小,以爲你又是什麼身份尋常的百姓不成?
寧纖碧也在心裡腹誹,忽見小平安打了個呵欠,她心中又忍不住哀叫了一聲,暗道有完沒完了啊?這眼看着午時都過了,還讓不讓人吃飯?我都快餓死了,我兒子還要睡午覺呢。
好在周銘這會兒也餓了,他昨晚和沈媛商量了今日要偷着往這裡來的時候便立下志向:一定要好好兒嚐嚐這民間自家做的飯菜,尤其是親王府,比尋常百姓富貴,又不似皇宮御膳房裡那麼多講究,東西定然都是好的。因今天早上就刻意吃得少,如今可不是餓了呢。
當下重新開宴,大長公主原本要讓周銘周謙這兩代皇帝做首位,卻被兩人摁在了首位上,周銘認真道:“姑姑是長輩,又是給你做壽,可不就應該坐首位上呢?”
周謙也道:“正是如此,侄孫今日是替千山來盡孝的,姑姑可以不把我當皇帝。”因好說歹說,大長公主無奈,只好坐在那裡,接着太上皇皇太后和周謙順序做了,對面是唐王妃薛夫人沈蔚沈茂,因皇帝也到了,他們兩個便不能再在前邊賓客裡頭,得來這裡陪坐。
寧纖碧心中哀叫大家族太不幸福,縱然富貴又如何?我堂堂一個世子妃,竟然落得在這裡佈菜。當然,不獨獨是她,孫氏盧氏也都在這裡,如今她們丈夫各封了官職,雖然是閒散的,卻也替她們掙了誥命,因此兩人心滿意足,佈菜都布的眉開眼笑驕傲自豪,完全不似寧纖碧那般“不識好歹。”
周銘吃得高興,這親王府用心整治出來的壽宴果然美味,比起御膳房那經過道道工序再遞上來的精美菜餚還好吃。因一邊吃着,眼看寧纖碧只是淡淡微笑,他素來知道這女孩兒的性情,料想着她不會像兩個嫂嫂那樣以此爲榮,說不定還在心裡抱怨呢,因便笑道:“千山媳婦,你不如坐了吃吧,不然看着你牢騷滿腹的,朕都吃不好了。”
寧纖碧一驚,心想這皇帝變成了太上皇,難道還會讀心術不成?因連忙笑道:“太上皇又來戲耍臣妾,我哪裡牢騷滿腹了?能伺候太上皇和皇上,給您們佈菜,乃是臣妾的無上榮幸……”
不等說完,便見周銘擺手道:“罷罷罷,朕還不知道你?說這話也不怕牙疼。不過這一次朕和皇帝過來,的確是一切從簡又從簡,不然的話,單迎駕之事,你們就要從多少天前開始預備着呢,到那時,你就真要累成一灘軟泥了。”
寧纖碧心想閉上你的嘴好好兒吃飯吧,真奇怪,皇家難道不是都講究食勿言嗎?怎麼當了太上皇后就這麼不講究了呢?我難道不知皇上出來麻煩?也別說皇帝了,當日《紅樓夢》不過是賈妃出宮省親,那是忙成什麼樣兒呢?還特意修造了一座大觀園,我們這要是提前得到信兒,是不是得趕緊把這條街佔了修大大大觀園纔夠啊?
因一面佈菜,一面胡思亂想,可總算將太上皇和皇帝等都應付過去了。眼看着衆人都又進去說話,周謙到底是皇帝,不能在這家裡多耽擱時間,說了幾句話便離開了。周銘卻賴在這裡,看樣子晚上還想蹭一頓,甚至住一夜。寧纖碧這個擔憂啊,心想好嘛,你要是再住一夜,我飯都沒時間吃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