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元世界藍魔海,有四片最巨大的人族主陸,分別被星月聖地,天門宗,崑山宗與神宗雄踞。
而悲憫海則是神宗封神大陸上一個極爲著名的大凶大惡之地,地形繁雜,易守難攻,毗鄰魔海。
此地有無數險灘,就連那些水中魔獸海怪不小心遊入礁石都無法從錯綜繁雜的險灘中原路繞行而出,最後只得被曬死在鹽鹼的大地上。
不過它們的屍體也不會長久地留存於地面,因爲從地下不斷升起的地煞之氣幾乎可以在一夜之間把一頭鯨魚腐蝕成一架枯骨。
所以放眼望去,一望無垠的大地爲一片銀白,那不是什麼讓人覺得賞心悅目的碧海銀沙,而是無數海獸人魔堆砌而成的骨架海灘。這些骨刺鱗次櫛比,猶如怪獸的巨口,滿眼都是向天生長的尖銳獠牙。
沒有任何生物生存在這樣的環境下,就連細小的殼蟲都對此地的煞氣退避三舍。
天空中瀰漫着讓人無法呼吸的死意,每每擴張肺葉,都會讓人覺得自己的肺泡裡被吞入了刀尖,割得人五臟六腹都劇烈地疼痛。
所以此地被世人稱爲“悲憫”。
悲憫所有進入這片荒灘的活物與生靈……
這裡是連通地獄的道路,只要進入,就再也沒有活着出去的可能。
這裡也是處決封神大陸最兇殘惡徒的殉葬場,是所有身負“神宗敵人”之名的所有初元召喚師們靈魂深處最忌憚的地點。
若是倒黴被仇家尋上,咔嚓一刀也算痛快,可是如果被縛入悲憫海,被滿地煞氣一點點撕碎腐蝕,這可是世人可以想象的最痛苦的死亡刑罰。
就算是世上最大奸大惡之徒,在悲憫海渾然天成的殺戮之氣下,都有充足的理由讓世人……悲憫。
此地被人高高豎起十根巨大的白色木枝!
那突兀而巨大的白色木架,遠遠看去,就像是矗立於此地莊嚴的墓碑,帶着巨大的怨念與恐懼,蒼茫地直指蒼天。
而其實認真看來,這些巨大的白色木枝頂端,都以細細的鐵鏈捆綁着一個活人。
符山的八個弟子,鍾林子本人,還有那可憐的天生靈體,不多不少,剛好十個,被分別禁錮在十枚巨柱的頂端,飽受煞氣腐蝕,炎陽灼燒,萬衆唾棄。他們一個個都乾渴得皮膚髮皺,氣息怏怏,只有停着蚊蠅的嘴脣不時蠕動一下以證明他們還活着的事實。
從白柱下升起的一些靈氣,保證着十人的生機不滅,可是縱然不滅,其實比死還難受百倍。
老六那個胖子變形得最厲害,一身肥肉彷彿在幾這天完全消耗一空,臉頰上的褶子都垮了下來,他有氣無力地耷拉着眼皮,想要睜開眼看一看師傅與兄弟們的情況,卻被那刺眼的陽光戳得眼珠子痠痛,視野內白花花一片。
六胖子想哭。可惜因爲失水,他除了眼眶劇痛的感覺,一滴水也擠不出來。
打死他他也沒有想到自己會捅出這麼大一個簍子給符山諸人帶來這麼大的麻煩,他也想不到看上去有些秘密但親切可愛的小師妹阿九……居然是被上四宗追殺了許久的魔女,自己的二師兄泠……是個魔族!
這些天來所發生的一切在他的腦海裡都是一團漿糊。
依稀記得四個強到不可想象又地位尊貴的四宗太上長老從天而降,他們帶來的一隻像狗又像人的妖孽直接把阿九的替身撲倒,然後二師兄就露出魔族的體徵與四人廝打,頑強地對抗了不多時所有符山弟子便直接被一羣神宗的長老弟子們揪來了悲憫海。
那日染在符山上的鮮血此時還刺痛着他的眼,他想起小翠花看他最後一眼那厭惡與害怕的模樣,知道那應該就是二人最後的一面。倒在地上的泠,被像畜生一樣四肢捆綁起來的師尊……這些讓人想要流淚滴血的畫面,一幕幕在眼前上演。
直到此時,老六才明白爲什麼阿九要那麼決絕地離開。
她已經利落地斬斷了與他們在一起的一切印記,爲的就是讓衆人更加幸福地生活下去,可是阿九心情縝密爲大家安排的一切,卻通通因爲自己的愚蠢與無知而改變。
“我對不起大家啊……”
老六的心裡涌起陣陣悲涼,他想到在霽霧城,五師兄竭盡全力阻止自己撿便宜在市場上淘寶物。想到那時的阿九,即使不露面也依舊給他們那麼多無微不至的關懷。想想那木雕中的天然靈本,懵懂不知卻那麼乖巧聽話。
一切都是自己的錯。如果自己沒有偷偷復刻阿九的氣息,那麼一切都不會發展到今天這一步。
無論上四宗對外發布的行刑理由是什麼,一切都是以自己還有師傅等人爲誘餌,逼阿九不得不現身於此地。他能感覺到那些銀白的山巒下隱隱躁動的強大殺意。
這是一個巨大的死亡盛宴。
把他捉來的都是上四宗太上長老級別的人物,所以不難想象這個專門爲阿九佈下的殺陣是怎樣的一個規格!
天人四衰就有近八位,再加上無以計數的上四宗弟子,與上四宗有關係的世家老祖……這些戰力匯聚在一起,足以重新挑起魔族深淵震盪,更不要說僅僅是對付一個沒有背景的小小女修!
“阿九……不要來……”
“這些……都是我的錯……”
大腦已經漸漸失去意識,但是六胖子乾涸到迸血的脣,依舊不斷地呢喃着這樣一句話。
面對這麼大的災難,想必此地九位符山門徒還有一位自然之靈都再沒想象過自己還有逃生的機會,只是現在……六胖子不希望看到阿九傻傻衝來,最後陪着大家一起死的場面。
“既然早已經與符山割斷了聯繫,那麼就自由地馳騁於天地之間……再也不要被曾經的記憶束縛了雙翼!”
這是符山弟子們共同的心意。
一邊這樣想,老六一邊陷入了沉沉的暈厥。
此時比老六情況更糟的大有人在。
泠渾身是傷,早已經維持不了人族的外形,頭上的魔角崢嶸而出,一雙魔眸黑紅異色,半邊的臉頰已經被魔鱗層層覆蓋,與魔族沒有半點區別。
自上四宗太上長老在符山認出他人魔混血的身份,立即對他直接進行了最嚴苛的制裁,若不是在引出盜骨女修之前還不能殺掉符山其中任何一人,泠早就被那些極端厭惡魔族的太上長老們撕成肉塊。
在上四宗太上長老的眼裡,這個半魔族的存在,更加證明盜骨女修的邪惡和黑暗。她們必定是一夥無惡不作的黑心魔族,通過完美化型潛入各個宗門進行着見不得光的罪惡活動。
所以泠的身上除了被束縛着密密層層的鐵鎖,琵琶骨甚至也已經被兩柄繡跡斑斑的長鉤洞穿,鮮血早已經凝固於那比手指還粗大的彎勾上,不過如果他的身體微微於風中移動,還是會有傷口撕開,鮮血再次涌出的聲音響起。
衆人中被傷得最重的就是他!若不是因爲他有魔族強大的**和精神力支持,只怕此時已經嚥氣。
而那從木雕中抽出的木靈也已經元氣大傷,早已經維持不了對妖嬈氣息的復刻能力,一股股害怕與怨念的氣息從她的身上升起,原本天真純潔的心靈已經被悲憫海的煞氣浸染,就算僥倖能夠在此大難中不死,她也再也不可能修煉爲聖靈。
鍾林子想咬舌自盡,他沒有老六那麼天真的想法。
在他的記憶中,那一臉天真但骨子裡透出一股狠勁的阿九……可不是一個會冷眼旁觀今日一切的無情之人。
她會來……十有**會來!
不過就算她帶着天兵天將從天而落,只怕也無法與在這裡整裝欲戰的上四宗勢力分庭抗禮。
想殺她的是誰啊?是上四宗的太上長老啊!
莫說星月聖地,神宗,天門宗,崑山派四宗太上長老來了一半,就算只有神宗太上長老的力量,就已經讓他無法想象,不敢忤逆,尋不見任何生機……更何況現在是四宗的究級力量通通出洞,這簡直就是一羣大象等着踩死一隻螻蟻。
其實只要自己與自己的弟子們都死了,這場一觸即發的毀滅之戰就沒有繼續下去的必要。只可惜啊!只可惜上四宗的太上長老們太深知人性,上四宗強者們在把符山弟子束縛起來的當口,通通卸除了他們的靈氣,在口中塞了軟布。
想說話?
沒門!
想自殺?
沒門!
鍾林子滿心悲涼,自己在神宗盡心盡力數百年,就算沒有什麼功勞也有苦勞。可是今日並不是因爲自己犯了什麼不可饒恕的大錯,而是隻因爲自己與上四宗想追擊的一人有過一段師徒之緣,所以他與他的弟子,通通都要去死!
在碎捏生死的上位者面前,所有人……通通都只是棋子。
十個人影,像極了被穿在銀勾上奮力掙扎而不得逃生的魚餌。正在等待着一場漁夫與魚的廝殺!
而輸家早已經定好,沒有任何方法改變!
看着天際,第三日的夕陽西下,還有兩天……就是符山弟子會被杖殺的最後關頭,在那之前,所有符山師兄們只希望阿九……根本不知封神大陸悲憫海將要發生的事情。
“她會來嗎?”
果然如妖嬈預料,上四宗每一宗門都至少出洞了兩位太上長老,他們分列於悲憫海的東南西北四域,再加上無以計數的上四宗弟子還有世家強者,已經把整個悲憫海圍成了個銅牆鐵壁!
如果妖嬈敢來,等待着她的就是被戳成篩子的下場。
“她會來的……我們也只有希望她會來了……”
天昊老兒站在悲憫海南端的通道上表情繁雜地說道。
“那妖嬈魔女曾經在洪荒秘境負火御雷,一擊擊退魔族窮奇大凶獸,可是就是一個這樣值得注意的罪惡種子,居然沒有被我們那些不中用的聖王和長老們注意。讓她居然成長到這個地步!”
一提到這個問題,一股無法遏制的怒意就涌上天昊老頭兒的眉頭!
若是此時妖嬈聽到他嗔怒的感嘆,必要對這崑山的太上長老高看一眼,因爲就這區區數日的時間,他們已經把她的老底給扒了個一清二楚!
除不知道她此時藏身何處以外,直接將她從朱雀破壁而來,手握元素靈珠的事調查了個一清二楚!
不過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雖然她手裡的幻器幻獸極多,每次面對不同的敵人都儘量使用讓人辨認不出的戰術招法,但是這世間不爲衆人熟知的獸神契約者也就那麼區區幾個,只要找着見過炎凰或者黑虎的線索向下追溯,自然就可以從蛛絲馬跡中尋找到妖嬈的曾經往事。
“從她生平之事看得出,那是一個天資極端優秀的後輩,才破壁而出區區幾年……就已經成爲了天人四衰的強者,還契約兩隻獸神,這樣的天賦如果被天宗發現,只怕她會立即成爲天宗最耀眼的弟子吧?”
天葵提到妖嬈都是滿臉震驚!
所以一邊問,她一邊以詢問的表情看着天昊老頭兒的臉。
因爲就算是活了數千年的天葵也實難想象世上居然存在這麼變態的召喚師,那妖嬈女修的陽壽還不到數百年,就已經晉升到這樣的高度,縱觀初元歷史,在漫長的歷史長河中這等妖孽也只不過五指之數。
對於實力變態的年輕後輩,天宗一直秉承着包容的心態。
“你是說天宗不但不會滅她,還很有可能因爲她的天賦保護她?”
天昊一臉疲憊與否定地看着天葵。
“不……葵妹,要是讓天宗發現她的存在,也許我們都要承受天宗的刑罰!”
天昊語出驚人。
“因爲她是血十三的傳人!”
這句定論是出口,天昊就像是打開了話匣子完全收不住口。
“我們手下那些沒有用的弟子們居然從來沒有去朱雀奴部調查過她的身世!”
“她爲什麼要尋隕骨?爲什麼與四宗爲敵?並不是她身性如此,而是因爲她繼承了血十三的道統!只要稍稍去朱雀奴部調查一下就知道,當年朱雀榮光大帝與甘霖大帝先後破壁,朱雀世界帝氣乾涸,也再無初元種子接引使分身留在朱雀接引新帝……”
“雙帝並出,奴部靈氣消耗一空,原本要迎接第三帝,朱雀奴部的萬物必須再積蓄上百年光陰才能再供養新帝崛起。但她這第三帝卻根本沒有等待那麼長的時間,因爲她直接坐着血十三的萬魔枯骨之王座,豁免天壁威壓碾磨,直接來到初元大地!”
“這麼明顯而危險的訊號,我們那些沒有用的徒子徒孫們居然通通沒有注意到!”
“你是說血魔避開了初元,在奴部裡找到了自己的傳人,而這傳人,手上已經持有兩枚打開化龍血池最底層的鑰匙?”
天葵一臉震驚,此時連倒吸冷氣的氣力都通通消失。
血十三是天宗最不想看到的人物,自然也是四宗長老們最畏懼的危機。
如果單純只是隕骨失竊,上四宗的長老們還能推到秘境看守不嚴的頭上,畢竟數萬年來,對四宗秘境中供奉着“奇怪骨頭”的能人異士也不乏其人。但如果真是血十三的傳人來盜隕骨,這整件事就向着嚴重百倍的境地在發展!
“事情就是這樣的,血魔還在做垂死的掙扎。”
天昊臉色極爲陰沉地說道。
“他一代又一代流傳於世上的傳人中,此代終於出現了一個天賦異稟的超級妖孽!”
“如果我們讓這消息傳入天宗,天宗上層一定暴怒無比,將未把新血魔傳人扼殺於搖籃的罪責怪在我們身上,到時候是廢功還是被流放,我們都吃不了兜着走!”
“你說得對。”
天葵的臉頰上立即升起濃濃的殺意。
“要是天宗知道我們辦事如此不利,我們的確有被廢功或者流放的危險。反而他們若是想再派出天人四衰的召喚師坐鎮上四宗,簡直輕而意舉。我們必須在事情變得更加嚴峻之前,把那妖嬈魔女扼殺在搖籃裡!”
“嗯。”天昊點頭。
在他眼前,妖嬈此次必須死在悲憫海里!
只不過他們想得也太簡單。
如果換做數年前的妖嬈,的確可以說能被扼殺在搖籃裡,若她還是個剛剛破壁而出的朱雀種子,若她還是個在洪荒秘境中與月依對戰的黃毛丫頭……那麼面對上四宗的太上長老,她的確孱弱得像是一個嬰兒。
可是現在……這些還自信滿滿的上四宗強者們並沒有發現,要抹滅她,就必須付出他們難以想象的代價!
冰封城……從未如此寧靜。
那些平日裡喜歡在大街上吵吵鬧鬧的刃部戰士,那些在冰封塔裡每天不打上幾架就會頭暈目眩的魔雲長老都不見了……所有冰封城的戰力傾巢而出。如果此時有覬覦冰封城的敵人上門挑釁,此城在此時脆弱得幾乎就是一個空蛋殼。
只不過沒有人發現它防禦力空虛的事實。
百姓們依舊日出而做,日落而歸。讓城內的尋常生活過得熱火朝天。但是冰封塔內卻空空蕩蕩,只有法伊老頭每天喝上幾口小酒,捏着嗓子學着邪火子的聲音吆喝幾聲。
除此之外,初元世界某些地方的勢力也在不爲人知地集結。
至少此時的滅合溟臺也了無一人,上至溟蒼海,下至小獸魂,通通早就從滅合溟臺出發向妖嬈所在的地點集結而去。
還有伊家伊華老頭……再失眠了一天後還是咬着牙吼了一聲……
出發!
先天召喚刑墨帶上了他們從魔王地穴中奪來的極道幻器,與阿斯蘭特一起從不知名的羣山中御空而起。不過這三人並不是形單影支,而是身後帶着數以百計威壓不凡的蒙面召喚師。
用手指想就知道……以先天的風度與號召力,這麼多年來在初元培養的勢力應該亦是一股強大而無法被忽略的力量!
很久不曾露面的朋友與親人們都收到了源自初元藍魔海傳來的消息。
戰火,一觸即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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