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眼睛更亮了,這不是一段現成的好段子麼?
青陽城風流才子柳非君苦戀楚家表小姐,而表小姐看似也是有情有義,不過,不是一直說楚家大少爺與表小姐心心相映麼?
“你們大少爺是想橫刀奪愛?”
展飛眉毛倒豎,冷聲斥責,“你瞎說什麼?”
那人試探的問道,“難道不是?”
“當然不是!”展飛白了那人一眼,不滿的轉頭看了看楚家的大門。
那人一副哥倆好的樣子,拍了拍展飛的肩膀,語氣輕蔑的說,“那個表小姐現在不是楚大少爺的姨娘麼?像這樣的女人要她幹什麼?柳大少爺一表人才,家世又好,想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
展飛一把推開那人的胳膊,臉色不虞的道,“這位大哥,表小姐在我們大少爺眼中就是最好的,你以爲表小姐是自甘爲妾麼?表小姐生在欒城,她們王家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資財龐大,若不是父母早亡,怎麼會寄人籬下?表小姐帶着偌大資財投靠了楚家,吃穿用度也一直都出自王家,我們少爺說了,表小姐品格出衆,根本不是一般女子可比,若不是……表小姐怎麼會願意爲妾?”
那人聽着展飛說完,吃驚的嘴裡能放下雞蛋,那個漂亮的表小姐帶着家財投奔的楚家?那不是全被楚家吞了?“楚家可真是好命,竟然有女人雙手奉上金銀,怎麼就沒個女人投奔我?我非把她供起來不可!”
展飛冷冷的撇了撇嘴,“我家大少爺若不是心疼表小姐的遭遇,怎麼會甘願擡了花轎娶楚家那個沒人要的小姐?還不是想着以後能多看錶小姐幾眼,我們少爺說只要看到她過得好就行!”
周圍人無不唏噓一場。
展飛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各位,剛纔也不過是我發牢騷,各位可千萬別給傳出去,不然我家少爺一定會生我的氣,保不準還拖累了楚家表小姐!”
那些人哼哼哈哈的應着,可是目光卻都是亮的灼人的光。
展飛滿意一笑,對那些擡着花轎的人說道,“再敲敲門,若是不開,我們就回去吧,也好早點告訴大少爺!”
最終,展飛垂頭喪氣的帶着迎親隊伍回去了,來時鑼鼓喧天,走時全都低頭嘆氣,再無來時的熱鬧勁頭。
青陽城看着的人,一路從楚家跟到迎親隊伍散去,還在吱吱喳喳說着青陽城又一大事。
而此時,楚家卻混亂成一團。
楚夫人臉色悽楚的看着楚信彥,她真是沒有想到,她引以爲自豪的兒子,竟然爲了利益要將自己的妹妹送入虎口,“彥兒,婷婷是你的親生妹妹,難道你……”
楚信彥煩躁的拿了茶杯喝了一口,“柳家財大勢大,柳非君與婷婷年歲相當,品貌雙全,怎麼就不是良人?”
“良人?”楚夫人被氣笑了,“昨日我們還在柳家逼着柳云溪,今天柳非君就擡了花轎上門,柳家遇難時我們相逼,難道你還想着柳非君會好好對待你妹妹嗎?”
楚信彥皺了皺眉,“母親你想太多了,柳非君也是商人,商人講究的就是利益爲先,現在柳家正困難當頭,正是聯姻的好時機!”
“既然都是聯姻,爲什麼楚信義不能娶柳云溪?非要我們婷婷嫁過去?”
楚信彥冷冷一笑,“母親,信義是個什麼貨色別人不知道,您還不知道嗎?若是柳非君真是死了,信義娶柳云溪也還說得過去,大不了入贅,可是現在有柳非君在前面擋着,他一定不會讓柳云溪嫁過來的!”
“彥兒,我們楚家也不小了,比你父親在世時還要出色,爲什麼你還這麼執着?”楚夫人耐着性子問道。
楚信彥嘆氣一聲,搖了搖頭,“母親,若是以前,也不是非要聯姻,可是現在,我剛剛拿了官鹽運輸的憑證,也是因此,孩兒才籌建了船行,柳家的盛世船行在水運上是個中翹楚,不管是造船還是航行,技術都日臻完善,若是借鑑過來,對我們楚家來說,絕對是如虎添翼,”楚信彥見楚夫人眉目有些鬆動,不由得繼續道,“當初柳家夫婦海上遇難時,孩兒那時就和您說過要和柳家聯姻,柳非君一直養在老夫人身邊,長者身邊長大,品行自然不會差,事實證明,此人不僅有品貌,還有頭腦,若不是當時他執意不從,這場聯姻早就進行了,怎麼會等到今日?而且,就整個青陽城來說,像柳非君這樣的人物,能有幾個?”
楚夫人一時氣結,不得不說自己兒子說的都對,分析的也很清楚明白,可是,之前他們是怎麼對待柳家的?
柳云溪差點撞柱身亡,柳非君看在眼裡,記恨在心裡,他會善罷甘休,這樣的情況下,婷婷嫁過去,柳家又會怎麼待她?“還是不行,到了柳家一定會受氣,我捨不得!”
楚信彥眉頭皺了皺,女人,真是頭髮長見識短。
“娘,女兒願意嫁!”
楚婉婷忽然走了進來,先對楚信彥屈了屈膝,然後才走到楚夫人面前,行了禮,“母親
,哥哥說的對,而且女兒也是楚家人,理應爲楚家着想。”說完,臉上一紅。
想到柳非君的模樣,楚婉婷一笑,若是嫁給那樣風流的男子,即便是在後宅受些委屈也值得吧?
楚夫人看楚婉婷那羞澀的模樣,也知道她在想什麼,“娘是過來人,怎麼會不知道你這丫頭在想什麼?柳非君長的好,可是那又有什麼用?我們曾經欺負柳家,柳非君睚眥必報,你兄長與他多次交手,都沒有沾得便宜,可見此人心思又深沉,昨日看來,更是記仇的人,你若是嫁過去了,別說柳非君故意爲難你,就是他對你視而不見,柳家的那些下人也能讓你生不如死,現在你看着他千般好,可是等你嫁過去,再想回來,就沒有那麼容易了!”
楚信彥聽到楚夫人的話,不由得臉色有些難堪。
楚婉婷嬌嬌一笑,“孃親,您怎麼就知道柳非君會對女兒視而不見?女兒雖然沒有表姐的容貌出衆,可是卻也不差,在青陽城可沒有再像女兒這樣的了,不過,就是聽說柳非君原來在紅樓有個紅顏知己,到時候恐怕要費些功夫!”
“妹妹纔是女中豪傑,有這麼抱負才對,再說了,你嫁過去還有楚家給你做後盾,怎麼也不會讓妹妹受氣!”楚信彥挑了挑眉,若是婷婷嫁過去,進入柳家船行也是遲早的事情。
楚夫人眉頭蹙起,搖了搖頭,厲色道,“不管你們兄妹怎麼算計,我是不會同意的!”
楚婉婷撅起了嘴,“孃親!”
楚夫人忽然使勁一拍桌子,站起了身,“既然你們都不聽孃親的,就不要再叫我孃親!”
說完,直接站起了身離開了。
楚信彥眉頭一皺,看向委屈的楚婉婷,使了個眼色,楚婉婷趕緊跟了上去。
這時,臘月一溜煙跑了進來,“大少爺,柳家人的散了!”
楚信彥點點頭,就算是柳非君想要娶婉婷,雖然是履行婚約,但是也不能如此草率,擡個花轎就要迎親?怎麼也要三媒九聘才行!
臘月猶豫了一下,看向楚信彥,“大少爺,今天這……花轎一擡,小姐的名聲是不是……”
楚信彥搖搖頭,一笑,“之前柳云溪的名聲掃地,柳非君此時擡了花轎過來,也不過就是想要壞了婉婷的名聲,卻不知道正和我意!”
臘月皺眉,撓了撓頭,還是沒有想明白,“大少爺,小的不明白!”
“不管柳非君如何打算的,既然柳家的花轎擡到我楚家門前,而且還弄這麼大動靜,人盡皆知,婉婷就算沒有嫁過去,那也是柳非君未過門的妻子了,”楚信彥擡手品了品清香的茶,滿足的一笑,“以後柳家和楚家就是一條船上的螞蚱,他柳非君再也別想跑!”
臘月不由得渾身一冷,小心的彎了腰身,他一直都知道自家少爺冷心冷情,只要想做什麼,不擇手段也要達到。
可是,他卻沒有想到,他家大少爺連自己的親妹子也算計上。
楚信彥卻不管臘月在想什麼,“王姨娘可在?”
“之前姨娘去了您書房,說是有話和您說!”
楚信彥點點頭,放下茶杯走了出去。
還未進書房,便聞到一股幽香,不由得眉頭一皺,楚信彥冷冷一哼,貌似就沒有人能有柳非君那樣的清淡之氣。
楚信彥推門而入,便見王茵茵一身的水紅色衣衫,豔麗十分。
王茵茵見楚信彥進來,立刻站了起來,“表哥!”
楚信彥冷冷的點了點頭,“有事?”說着走到了書桌後坐下,翻開了賬簿。
王茵茵走到書桌前,目光一直流連楚信彥的臉上,但是卻看不出端倪,不由得小心道,“表哥,昨晚……你爲什麼沒來?”
楚信彥臉色頓時又冷了幾分,“王姨娘不知道嗎?”
王茵茵瑟縮了一下,怯懦道,“茵茵……不知!”
“好個不知!在柳家,柳家的下人說的是什麼意思?你給我解釋一下!”
王茵茵臉色頓急,幾步繞過書桌,雙手急切的拉住了楚信彥的袖子,“表哥,你聽茵茵解釋,當時我們求娶柳云溪,柳非君不想讓柳云溪嫁過來,便讓下人扯了件事情,想要混淆您的視線,好讓你誤會我,讓我們心生嫌隙!”
“表哥風流倜儻,楚信義怎麼能和表哥相比?而且楚信義不過是庶子,而且不懂經營,不過是依靠着表哥生存,茵茵只要不是瞎了雙眼,一定不會多看一眼!”
“再者,茵茵既然已經甘願做表哥妾室,又怎麼會還想着別的男人?禮義廉恥茵茵都懂,怎麼會做那樣無恥的事情?”
“表哥,茵茵父母雙亡,以後自然是要靠着表哥的,怎麼敢讓表哥蒙羞?若是真做了那種事,不需要表哥多言,茵茵一定自裁保全你我名聲!”
楚信彥微微嘆了口氣,拉過了王茵茵的手,“傻瓜,我也是在乎你,纔對你苛責,信義是什麼樣的品行,你以後離他遠點兒,省的讓別人
說出什麼,還有,範姨娘那裡,你也要適當疏遠!”
王茵茵聽着楚信彥柔軟了聲音,不由得心裡一鬆,臉上露出幾分愉悅之色,“表哥教訓的是,茵茵一定遵從!”
楚信彥這才點點頭,“你自來最會替我分憂,剛剛柳家人擡了花轎叫門你也聽到了,你覺得應該怎麼辦?”
王茵茵低了頭想了想,若是從利益出發,當然是嫁過去,楚婉婷早已及笄,若她是楚婉婷,遇到柳非君這樣的才俊風流,一定嫁過去,不管是狼窩虎穴,都值得一闖,可是之前楚家對柳家趕緊殺絕,柳非君能善罷甘休?再說了,姨母最是疼愛婉婷,一定不忍心將自己的女兒嫁過去,可是楚信彥是什麼心思呢?
但是,話說回來,楚信彥在後宅能待多久?若是得罪了姨母,她以後的日子只怕更難!
王茵茵眼珠一轉,臉色添了幾分悲切,“表哥,我與婷婷不僅有姐妹之情,更有這麼多年的友情,柳家無論從家世,還是柳大少爺的人品來看,柳家其實都是良配,可是……”沉吟了一下,“婷婷在楚家受盡寵愛,姨母的疼愛,兄長的寵溺,一家和樂,可是到了柳家……”
楚信彥心底一涼,果真還是頭髮長見識短,他本以爲王茵茵有幾分見識,還想讓她去勸勸母親,現在聽來,不由得失望萬分,當下也沒有心思在聽,“行了,我知道你的心思了,你也是爲了婷婷着想,我還有賬簿要看,你先下去吧!”
王茵茵一愣,心思電轉,立刻明白了楚信彥的意思,立刻說道,“表哥,你聽茵茵說完,柳家現在確實是狼窩,可是以婷婷的品貌,卻還有一線機會!”
楚信彥眼睛一亮,看向王茵茵,“怎麼說?”
王茵茵得逞一笑,她確實打的就是這個主意,先抑後揚,先異後同,“柳家內宅!”
見楚信彥似乎沒懂,王茵茵一笑,說到內宅一定是男人的弱點,解釋道,“表哥,柳家人丁不旺,現在掌管後宅的就是柳老夫人,可是昨天我們也見了,老夫人身子孱弱,不過是說幾句話都有些氣喘,身體一天不如一天,那後宅自然要交給別人來打理,柳云溪?終有一天要出嫁,柳沅君年紀尚幼,就只剩下柳非君,可是他一個大男人,如何打理後宅?此時婷婷嫁過去,只要將柳家的管家大權握在手裡,還不是相當於將柳家握在了手裡?”
楚信彥一笑,果然有些事還是女人想的仔細,“接着說!”
“婷婷是姨母的手中寶,自幼悉心教導,不但容貌出衆,管家更是一把好手,剛開始嫁過去,或許柳家因爲提防不會交給婷婷太多,可是時間一長,柳老夫人又力不從心,自然慢慢都落到婷婷手中,茵茵擔心的就是婷婷剛一嫁過去,說不得會吃些苦頭,到時候恐怕你和姨母會心疼!”
楚信彥一笑,握住了王茵茵的手,“還是你心思細膩,母親還沒有想通,這幾日,你多過去走動走動,勸着點兒!”
王茵茵一僵,她去勸?姨母還不直接將她打出來?
楚信彥拍了拍她的手,笑着道,“婷婷若是有你三分聰敏,我也就不擔心了!”
今日看到婉婷說道柳非君時,臉頰緋紅的模樣,楚信彥還是很擔心的,都說女子外向,就怕到時候楚婉婷幫着柳非君算計楚家!
“表哥說什麼呢?茵茵怎麼比得上婷婷?婷婷不管是讀書還是掌家都遠遠超過茵茵的!”王茵茵僵着身子,臉色僵硬的說道。
楚信彥還要說什麼,卻不想此時書房竟然被推開了,一個青衣女子走了進來,未施粉黛,烏髮輕挽,雖然面容只是有幾分秀氣,可是簡單的裝飾,竟然讓她多了幾分自然婉約。
那女子看到楚信彥與王茵茵一愣,立刻跪了下去,“彩月不知大少爺和姨娘在此,請大少爺恕罪!”
楚信彥卻目光有些恍惚,彩月的這身裝扮竟然讓他有幾分熟悉,“起來!”
彩月這才站了起來,手裡拿着的抹布趕緊藏到了身後,“彩月是來打掃房間,既然大少爺和姨娘有事,那彩月等一會兒再過來打掃!”
王茵茵目光再彩月身上打了個轉兒,這個時辰打掃?不由得冷冷一哼,“彩月?之前你被趕出楚家,沒有想到轉了圈又回來了!”
彩月不敢應聲,目光轉向別處不看王茵茵,可是卻又透出幾分倔強。
楚信彥手一顫,目光在彩月身上打了幾個轉兒,“我不是讓你以後伺候筆墨嗎?怎麼還做灑掃的事情?”
“大少爺,彩月太閒了,所以找點事情做!”彩月低了頭,說完咬了咬脣,終於擡頭看向了楚信彥,目光帶着些小小的倔強和不屈。
楚信彥心頭一晃,微微一笑,點了點頭,轉頭看向王茵茵,“你先回去吧,有事我再找你!”說完看向彩月,“自己找事做?過來,我看看教給你寫的字都會了嗎?”
王茵茵一窒,她沒有想到,剛還對她溫言細語的表哥,竟然因爲一個下賤的女人趕走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