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着,黎瀚宇便宣佈晚宴開始,寧雲莜的目光卻始終停留在那株珊瑚樹上,原本黎瀚宇是讓人拿下去放入庫房的。
但是赫連月卻說,既然是這等祥瑞之物,不如就留在這裡供大家觀賞,也算是助興了。
寧雲莜忍不住冷笑。但是那株珊瑚樹倒也是留下來了。
就在寧雲莜想着尋找一個什麼由頭將酒潑在珊瑚樹上,就見總管太監走了過來,走到寧雲莜麪前輕聲訓斥:“還不去爲睿王斟酒,在這裡發什麼呆,小命還要不要了?”
聽到總管太監說的一句睿王,寧雲莜心中一頓,但還是連忙乖巧的點頭應道,向着黎翊炎身邊走去。
寧雲莜靜靜的站在黎翊炎身邊,只覺得心情複雜。今日的黎翊炎,穿着銀色滾邊的黑色長袍,加上他身上冰冷的氣質,更顯得生人勿進。
這時的黎翊炎,已經沒有了寧雲莜初見他時的那般的高傲不可一世的風采。寧雲莜直覺得心中有種難言的酸澀。
若是不是她出現,只怕,他也不會動情,不動情便不會痛。或許,他依然能夠和程夢溪一起,好好做他的睿王,終究是她,改變了他。
寧雲莜正有些走神,卻見黎翊炎已經轉眸看向她,眼神冰冷,不帶感情。寧雲莜一驚,猛然反應過來她現在只是個斟酒的小太監。
寧雲莜連忙上前一步,給黎翊炎添好酒,就退至一旁。心中盤算着怎麼將酒灑在那株珊瑚樹上。
就在寧雲莜思索着,卻聽見身旁的黎翊炎冷聲開口道:“還傻站着幹什麼,還不過去給二皇子添酒。”
寧雲莜一怔,但是心中瞬間燃起了希望,從黎翊炎站的位置,向赫連月走過去,必然是要經過那株珊瑚樹的。
聞言,寧雲莜連忙施禮,便向着赫連月走去。
赫連月看到寧雲莜的舉動,心中一驚,正想開口拒絕,卻見那個小太監似乎是走得太急,身形一個不穩,手上的酒壺也向着那株珊瑚樹倒去。
赫連月臉色一白,只是尚且來不及阻攔,那壺酒便被全然倒在了珊瑚樹上。只聽見有嘶嘶的聲音響起,珊瑚樹上白色的水汽蒸騰,滿朝文武看到這樣的景象,心中皆是一驚。
寧雲莜則是滿臉通紅,彷彿做錯了事情一般。
片刻之後,那水汽終於消失,那株半人高的珊瑚樹依然是原先的模樣,只是此刻,卻少了那抹華貴且神秘的紫光。
赫連月的臉色已經蒼白,他站起身來,指着寧雲莜怒道:“大膽奴才,竟然敢毀我龍飛國至寶。”
說着,赫連月將臉轉向黎瀚宇,臉上帶着冷笑道:“莫非這便是天元皇朝的待客之道?本皇子千里迢迢趕來和親示好,還帶來我龍飛國的至寶,竟然就這樣被毀,怕是天元皇朝的皇上該給我個說法了。”
黎瀚宇的臉色也沉了下來,這赫連月的話中雖然不客氣,但是畢竟是他們弄壞了別人的寶物,的確是有失在前。
黎瀚宇的眸光投降寧雲莜,眸光中帶着寒意道:“大膽奴才,竟然如此不小心,來人啊,給朕拖出去杖斃。”
聽到赫連月開口的時候,寧雲莜便料到了這樣的結局,因此,待黎瀚宇開口的時候,寧雲莜便已經將毒針握在手中,做好了出手的準備。
幾個侍衛上前,正要拿下寧雲莜,卻聽見一直在一旁喝酒的黎翊炎,淡然開口道:“本王曾有幸見過藥王一面,聽說過有一種毒藥,叫做紫月光。”
紫月光這三個字從黎翊炎的口中說出,便見赫連月的臉色瞬間慘白。
黎瀚宇自然不蠢,聽見黎翊炎這樣說,便笑着開口問道:“只是不知道這紫月光作何解釋?”
黎翊炎冷眼看了赫連月一眼,開口道:“紫月光若是服用,可致瘋致死,也可以用來浸泡東西,時間長了,浸泡的物體表面,便可形成紫色的華光,很是好看。”
說着,黎翊炎冷眼瞟了一眼在場的大臣們,那些個大臣不由低下了頭,頭上冷汗涔涔,剛剛就是他們拿着這紫光大加讚美,若是出了什麼事,只怕是腦袋不保。
黎瀚宇聞言,臉色已經沉了下來。
只是尚且不待黎瀚宇開口質問,黎翊炎接着道:“這紫月光遇酒便化成水汽,消散不見,便再也查不出分毫。”
黎瀚宇的眼眸深沉,黎翊炎的話很明顯的告訴他,即便是逼問,也不過是落得一個沒有證據的下場,若是撕破了臉面,反倒真的不好了。
終於,黎瀚宇的眸光轉了幾轉,終究是壓下了眼眸中的神色,笑意重新浮上臉,對着黎翊炎道:“睿王想必是多慮了,既然龍飛國有心與我天元皇朝修好,又怎麼會使出這等下作的手段。”
說着,黎瀚宇的臉轉向赫連月道:“二皇子是否這般想的?”
自從黎翊炎說出紫月光,赫連月的臉色也只是變了變,片刻便恢復了尋常,他心中自然是清楚,即便黎瀚宇和黎翊炎想要查,也已經沒有了任何蛛絲馬跡。
就算他們心中清楚,卻也沒有證據,最後還是會不了了之,有着這樣的打算,赫連月才這般有恃無恐。
赫連月神色不變,對着黎瀚宇道:“天元皇朝皇帝說得是,我龍飛國定然不會使出這等手段的。”
雖然黎瀚宇這樣說,但是在場的聰明的自然都知道那珊瑚樹有問題,因爲黎翊炎的幾句話一耽擱,那幾個侍衛竟然也沒有再上來要帶走寧雲莜。
畢竟,黎瀚宇心中知道,若是今日不是這個小太監,只怕是會出問題了。
寧雲莜心中也鬆了口氣,雖然她有把握順利逃脫,但是如果能免除這樣的周折自然是更好的。
想着,寧雲莜的目光向着黎翊炎看去,心中陡然升起了一絲感激,但是黎翊炎絲毫沒有察覺,只是依然神情淡然的喝着酒。
雖然衆人心中清楚,但是這件事情還是不了了之。
晚宴還在繼續,但是衆人卻都是心懷鬼胎。不多久,便到了選美女的時候了。
原本赫連月提出聯姻,是應當娶公主郡主的,但是因爲黎瀚宇尚且年輕,膝下並無女兒,而且也無合適的郡主,只有在當朝的秀女當中讓赫連月選擇一個聯姻。
秀女一波|波走上來,但是赫連月似乎都沒什麼意思,只是搖頭。
羣臣和黎瀚宇的臉色已經有些陰沉,又一波秀女走上來,赫連月搖頭,黎瀚宇終於連上帶着笑意問道:“怎麼?二皇子始終沒有看到中意的嗎?”
赫連月一笑,道:“都說天元皇朝美人多,但是在我看來,也不過如此,剛剛上來的都是些庸脂俗粉,還不及一個小太監好看。”
說完,赫連月隨手一指,指的正好是寧雲莜所站的地方。
寧雲莜今日要喬裝程小太監,自然是將臉上假的胎記去掉了,只是改了下膚色,和五官,但是一雙眼睛卻沒有改,倒是神采奕奕。
黎瀚宇聽到赫連月的話,臉色黑沉,赫連月這是在諷刺天元皇朝的女子不如男子嗎,更何況太監還算不上男子,這赫連月竟然敢這樣羞辱天元皇朝。
想着,黎瀚宇落在寧雲莜目光陰沉下來,莫名覺得這個太監有些刺眼。
寧雲莜自然是感覺到了黎瀚宇的目光的改變,心中無奈,這些所謂高位之上的人,永遠是選擇犧牲一些小人物。
寧雲莜不等黎瀚宇開口,便上前一步道:“二皇子,奴才聽聞龍飛國的女人也上戰場,莫非是龍飛國的男子不行,所以才讓女人頂替?”
寧雲莜的話一說完,滿朝震驚,接着便露出了笑意。
這赫連月竟然敢這般在朝堂上羞辱天元皇朝,的確是該給個教訓。
黎瀚宇原本陰沉的臉,聽到寧雲莜的話終於緩和了下來,目光也不由多看了寧雲莜幾眼。
赫連月一時間被寧雲莜的話堵得無法開口。不由恨恨的多看了寧雲莜幾眼,今日竟然是一個小太監屢次三番破壞他的計劃,他自然不甘心。
但是赫連月心中卻也突然反應過來,一個自小在宮中生活的太監,怎麼可能知道兩國交戰時的情況,所以,這個太監是假冒的。
赫連月不着痕跡的看了寧雲莜幾眼,更確定了自己的想法,若是一般的小太監,眼中怎麼可能有這樣的光彩。
既然各懷心思,而且黎瀚宇知道赫連月根本就沒有什麼真的聯姻的想法,自然是早早的散了晚宴。
晚宴散了,寧雲莜便隨着一干太監出了偏殿,尋找了一個機會,換了個衣服出了皇宮。
或許是方纔心思不大集中,但是一出皇宮,寧雲莜便感覺到身後有一個人在跟着,那人的功夫不低,即便是寧雲莜,也沒有全勝的打算。
若是直接回天一樓,只怕會被那人發現。寧雲莜心中暗暗揣度着,最後還是決定帶着身後的人繞圈子。
就在寧雲莜打定主意繞圈子的時候,卻見前面出現了一個人,白色的衣服乾淨華貴,此刻竟然讓人覺得安心。
白灼快步走近,臉上的白色面具遮擋,寧雲莜看不到他的樣子,卻能想到他的眼中是怎麼樣的一種柔光,白灼開口問道:“幽雲,你怎麼在這裡?”
原本自從那晚以後,寧雲莜都是有心躲着白灼的,但是今日的這種情況,寧雲莜卻覺得莫名心安,眼前的男子,似乎永遠淡定自若,讓人心安。
寧雲莜站在原地,白灼也不等她答話,只是徑直走過來,牽起她的手,輕聲道:“咱們回家吧。”
那一瞬間,寧雲莜竟然有了一種彷彿塵埃落定般的安心的感覺,竟然沒有想過拒絕眼前的人。
就那般任白灼牽着她走了兩步,白灼的腳步卻突然頓住,轉頭看向身後,目光冷冽。
白灼的聲音自面具後傳出來,帶着一種不真實的寒意:“與其鬼鬼祟祟跟在後面,不如出來讓我們見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