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陵國,都城。
春意盎然的四月,院落裡百花齊放,悄然挺立的櫻花樹枝頭一片片嫣紅的雪櫻隨風飄落。
櫻花樹下,蘇影安然坐在紫藤椅上。此時的她頭髮挽成一個複雜出彩的流雲髻,一襲白色拖地長紗裙,粉色織錦腰帶將那不堪一握的纖纖楚腰束住,更顯得絕美出塵氣質。
她如藕般纖長白皙的玉手裡拿着的赫然便是“吟姝”商號的賬簿,嫺靜淡雅地一頁頁翻看着。
若是此刻有外人看到,絕對會驚詫地眼珠掉落一地。
因爲“吟姝”商號,現如今在這東陵國那絕對是非一般的存在。
衆所周知,“吟姝”商號崛起的勢頭無人能擋,短短六年時間,便從一個小小的繡坊變成如今首屈一指的大商號,分店鋪更是開遍整個東陵國境內。
然而卻沒人知道“吟姝”商號的幕後首腦究竟是誰。除了最核心的幾個人,幾乎沒人見過大東家的真實容貌。
蘇影纖細蔥白的手指一頁頁翻着賬簿,她看的很快,面上不動聲色,眼皮也不擡一下。
她的身側,一位年約五十許的老嫗恭敬站立着,神色恭謹而謙卑。
若是讓外人看到這一幕,絕對又會大大震驚。因爲這趙管事總管着整個“吟姝”商號,平日裡極少露面,就連府尹大人見了她都會客客氣氣,如今她卻對着一位少女恭謹至此。
不多時,蘇影將賬冊丟到桌上,隨意靠向椅背,微微擰眉,神色淡淡的:“這個月各處的營業額都有所下降?”
若是穿越人士看到,必然會大吃一驚,因爲蘇影手中那賬簿,赫然便是二十一世紀人們所熟知的複式記賬法。
趙管事眼底浮現一抹憂慮:“如小姐所料,我們的成衣樣式剛推出去,便不斷有人模仿,近日更是出了一個‘蝶舞’的商號,如咱們一樣,也是做的女款成衣生意,他們似乎來頭不小,用低廉的價格搶去不少客源。”
蘇影單手支額,很快,冰色琉璃的眼眸透出智慧的光芒,雲淡風輕道:“跟風麼?那就讓她們跟在咱們後面追好了。價格戰?我們做的是高端生意,別人願意將自己家的牌子做的廉價,咱們也管不着。”
趙管事原本憂心忡忡,不過見大東家淡定自若的樣子,她的心也就放下了。這些年,她已經習慣性地信賴她的主子,她相信蘇影絕對能拿出好辦法來。
蘇影擡眸看了她的貼身丫環綠痕。
今日的綠痕一件淡綠翠煙衫,下襬是同色的散花水霧百褶裙,俏麗的小臉襯着一雙水潤潤的大眼睛,雙頰上一對如豆粒大的小酒窩,微微一笑清新自然。
綠痕將隨身攜帶的包裹打開,裡面是一個分成二十四格子的大木盒,每個格子內都放了一個玉瓷瓶,白皙潤澤,明媚陽光下光影流轉。
一時間,趙掌櫃只覺得一抹淡淡的幽香縈繞在空氣中,頓時讓人覺得神清氣爽,心情都變得好了。
“打開聞聞。”蘇影神色淡淡,不緊不慢地開口。
趙管事打開一隻淡藍色的玉瓷瓶,湊在鼻尖聞了聞,頓時眼前一亮,大大讚賞道:“好香!這是什麼東西?”
蘇影臉上又帶着恬淡而莫測的笑意,卻不說話,綠痕上前一步,擡眸對趙管事解釋:“這東西叫香水,只要少少地滴上一點,一整天都香豔動人。趙管事覺得這門生意可做的?”
“自然做的!”趙管事頓時滿臉歡喜眼睛發光,興奮道,“咱們‘吟姝’做的就是女人的生意,而且是中上層女人的生意,在後院爭相鬥妍的她們絕對會喜歡香水!”趙管事是越想越興奮。
綠痕看了蘇影一眼,又笑着對趙管事道:“趙管事莫着急,主子的意思是,這香水咱們只送不賣。”
“不賣?”趙管事神色一凝,不過她是聰明人,又跟了蘇影這麼多年,很快便明白了她的打算,“主子這是要將香水和咱們的成衣捆綁起來?”
“還不算愚鈍。”蘇影漫不經心地翻着另一本賬簿,眉梢輕挑,“至尊卡的送白玉瓷瓶,白金卡的送淡藍色瓷瓶。”
“主子高明!”趙管事佩服的連連點頭,一興奮語速就極快,“這些女人最擅長的就是攀比,如此一來,手持金卡銀卡的客人必然會大量消費,這樣不僅會帶動成衣的銷售,而且還能將咱們的香水名氣打出去。再者,這香水方子握在咱們手中,可不是旁人想仿就能仿出來的,獨家銷售必然會帶來不少客源。”
相較趙管事的激動,蘇影卻顯得很淡定。
午後陽光照耀下,她慵懶的打了個哈欠,淡淡起身,明媚的陽光照耀在她身上,和暖的風吹起蹁躚裙裾,平添了一份飄逸出塵氣質。
趙管事想起一件事,神色略帶一絲凝重,向蘇影稟報道:“小姐最近千萬小心些,最近又多了一些人打聽‘吟姝’幕後大東家的消息,雖然被小的糊弄了去,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蘇影美眸迸射出一抹冷光,但轉瞬即逝,很快她又恢復那種懶散的態度:“無妨,誰會想到名揚天下的‘吟姝’,其幕後大東家竟是左相府最不受寵的草包二小姐?”
六年前,這“吟姝”商號便是穿越而來的蘇影一手創立。這六年來,她一直在幕後操控運營,從未在公衆面前露臉,除了幾個貼身丫頭,就只有眼前這位趙管事知道是她了。
這些年她一向小心謹慎,就連來店鋪裡巡查,也是等同那些閨閣千金一樣進進出出,不會有另外的特殊待遇。
吟姝,反過來便是蘇影兩個的諧音。但絕對不會有人將這個商號與左相府裡那位怯懦呆笨的二小姐聯繫到一起。
“‘蝶舞’的背景你仔細查查。”蘇影眉下那雙黑瞋瞋的眼,亮的肆無忌憚,猶如出鞘的利劍鋒芒。
至於調查她的人,蘇影第一個懷疑的便是這憑空出世緊跟“吟姝”後面的“蝶舞”商號。
跟着她的創意,她吃肉別人喝湯,一起將這塊蛋糕做大,她沒有意見,但若是那人還懷有歹意想取而代之……蘇影清淡如水,宛若冰上琉璃,脣畔卻漾開一抹譏諷弧度。
由趙管事相送,蘇影帶着丫環綠痕堂而皇之地從正門出去。
路上,隱隱傳來一道蘇影熟悉的聲音,她微微放慢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