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郎站在門邊,聽到何家的廂房裡亂成一團。一道黑影在窗戶上一閃而過。
“吱嘎。”廂房門被大力推開,何不滿頭磕破了,臉上有縱橫交錯的一道道血痕。他被什麼東西追趕着,踉踉蹌蹌的往這邊跑,手上還拿着從瓜子西施手裡搶過來的白玉鐲子。
剛纔在房間裡,幾人起了爭執。何不滿搶過瓜子西施手上的玉鐲正要往地上摔,原本伏在李保兒懷裡那隻看似乖巧的黃貓就跟瘋了似的,跳起來往他臉上撲。猝不及防之下,何不滿急退幾步,一下子就摔倒在地,頭上也被磕了個大口子。還被那畜生在臉上抓了一把。
何不滿手裡沒有彈弓助威,一時被這隻古怪的野貓追得滿屋子亂跑,最後還是他娘替他擋了一擋,才得以逃出門來。
黃色的大野貓卻如幽靈般,影隨形地跟着他背後追到了外面院子裡。
何不滿慌不擇路的跑過來,看見四郎提着食盒站在那裡,眼睛一亮,哧溜一下子鑽四郎身後躲了起來。還輕輕推了四郎一把。
四郎感到一道黑影帶着一股濃重的焦糊味往自己這邊逼了過來,像是米飯煮糊了,又像是肉烤得焦黑的味道。藉着天空中撒下的月光,四郎看清楚了,是那隻黃乎乎的怪貓!正張牙舞爪的撲過來。帶來一股股燻人欲嘔的惡臭。
何不滿可以躲在四郎身後,四郎卻無處躲避。幸好他反應很快,趕忙閉氣,手中的飛劍如長虹貫日般飛了出去。
如水的月光下,四郎長身玉立,他喚出飛劍後也不出鞘,只運足內力,拿劍背朝老貓的脊樑骨砍去,一下子就將其打得翻了個滾。
黃貓的確就是胖道士。他被雷劈過之後,才模模糊糊知道有味齋裡那人的來歷,因此,這些日子一直盡力避免和有味齋的正面對抗。
今晚之所以會出手,一是由於二哥收斂了自身極具壓迫的氣勢,而四郎前段時間給他的小白兔的形象又太過根深蒂固。胖道士原以爲有味齋裡值得畏懼的只有那個男人,他絕對沒想到,這樣看似無害又稚弱的少年人居然也是個道門高手!
二來,也是因爲他的身體受了重傷,就算有綠雲等忠實於他的仙奴自願供其採補,也實在難以繼續維持這個軀體了。纔不得不提前奪舍。
本打算今日子時動手,誰知晚間時分橫生枝節,好不容易將養出來血玉鐲被不懂事的何不滿拿走了。
輕敵加上猝不及防,胖道士就被被自己眼中只配做爐鼎的孱弱少年一劍柄抽得打了好幾個滾兒。七拼八湊起來的軀殼幾乎要散架,那張貓臉也出現了一道道裂痕,好像摔碎後被拼起來的鏡子。
往日威風八面,如今卻不得不變成貓苟延殘喘的仙長不由得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
看出老貓非常着緊何不滿手裡的鐲子,四郎回過頭,瞪大眼睛掃了那個鐲子一眼,開口說道:“鐲子能不能給我看看?”
據四郎猜測,這長了屍沁的不祥之物,很可能就是道士奪舍何家娘子腹中胎兒的關鍵。
何不滿畢竟只是個十歲的男童,平日再大膽,此時也被這一系列變故唬住了。聽四郎說要看鐲子,便傻愣愣的交了出去。
果然,伏地的怪貓聽了這話,喉中的嗚嗚之聲更加響亮。它弓着背,爪子刨着土,血紅的眼睛在黑暗的角落裡閃閃發亮,彷彿擇人而噬的怪獸。大有要不顧一切撲過來拼命的架勢。
這樣大的動靜按理說早就應該驚動了街坊領居。可是四周依舊寂寂無聲,連咳嗽聲都不聞,也沒有一個鄰居出來查看。斜街上的街坊彷彿都在那安魂曲般的歌聲中兀自沉睡着。
“不滿,你沒事吧?快到孃親身邊來。”瓜子西施不知何時悄沒生息地繞到了四郎背後,溫柔微笑着對兒子招手呼喚。也因此打斷了何不滿將鐲子遞過去的動作。
“好。”何不滿和李保兒齊聲答應,同時朝着她走了過去。
也許是看到了自己重視的人都安好無恙,瓜子西施似乎鬆了一口氣,然後她纔有閒心擡頭看一眼正在和怪貓周旋的四郎,好整以暇地說:“大金平時很乖,今日莫不是吃錯東西發瘋了吧?”說完,又垂目疼惜地看着自己兒子,要替他擦拭頭上的傷口。
何不滿畏葸地偏了偏頭,說:“娘,我沒事。”
四郎皺着眉,朝何家三人看過去。
院子裡自然沒點燈,四郎看到李保兒站在陰影裡,眼睛傻愣愣的瞪着他,嘴裡繞來繞去的說着一些莫名其妙地話。初春的夜晚,已經有了寒意,可是李保兒臉漲得通紅,頭上也起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四郎支楞起耳朵,就聽到李保兒在輕聲的唸叨:“逃不掉的,一個都逃不掉……會變成任何人!任何事物!同門,情人,親友,看到的任何景色,聽到的任何聲音,甚至拂過面頰的清風,都有可能是那個怪物化出來的……大家都逃不掉的。”
覺察到四郎在打量李保兒,瓜子西施對他笑了笑,解釋道:“這是我姐姐。她經歷了戰亂,腦子不大清楚。總覺得有怪物在追她。”
四郎未置可否的點點頭。
趁着他們說話的空擋,陰影裡的貓怪終於按捺不住,覷空再次朝着何不滿撲了過來。同時發出一聲高亢刺耳的尖叫。
老貓也奸猾,剛纔吃了虧,這一次便學聰明瞭,它尖利的嘶吼幾聲,,周圍屋頂上的貓彷彿受到了召喚,全都朝着四郎撲將過來。
很快,黃毛的老貓便淹沒在成羣結對的野貓中。那羣野貓受它驅使,居然悍不畏死的跳起來去撲四郎操縱的飛劍。
貓羣來勢兇猛,四郎記得二哥說過這羣野貓都是仙奴變的,心裡存了幾分不忍,便收了飛劍,順手抄起食盒裡以蓮子纏做餡的水晶山藥球,當成暗器朝着貓羣打過去。
這大概是最溫柔甜蜜的暗器了。半透明的山藥球打在野貓身上,香甜的氣味很快便吸引了撲貓兒們的注意力。於是打着打着,有的野貓就忍不住停下來,對着地上的暗器嗅了嗅,然後便大咧咧的開始舔起來。
很快,一場人貓惡戰就變成你扔我接的喂貓遊戲了。一羣騰不休、狀似兇殘的野貓圍着四郎喵喵叫,踏着飄忽的貓步,爭前恐後的要求面前的凡人先用暗器瞄準自己。到最後,四郎不得不把糖醋鯉魚,奶湯鯽魚,紅燒肉排也全都貢獻出來。
不過,無論如何,四郎算是被纏住脫不開身了。
老貓看到四郎被纏住,偷偷繞到了他的身後,堅持不懈地想要去搶奪何不滿手裡的鐲子。何不滿害怕老貓傷到自己母親,便滿院子亂跑,東躲西藏。但是他的速度和體力到底都比不過老貓,好幾次都差一點就被捉住。
應付腳邊喵嗚亂叫的吃貨的間隙,四郎眯着眼睛看過去,發現那老貓每次要抓住何不滿時,身子就像是被什麼絆住一樣,會微微頓一頓。
雖然有人暗中相助,何不滿跑的也越來越慢,眼看就要被追上了。
老貓雖然是情郎的愛貓,到底不如兒子重要,瓜子西施心裡一急,去廚房端了一鍋吊着爐子上的老母雞湯奔了出來。
院子裡打的不可開交,誰也沒有注意到她一個孕婦。瓜子西施端着那鍋熱湯,譁一聲,全部澆到了怪貓的身上。新出鍋的肉湯,帶着熱油潑在身上,黃貓驀地慘叫起來。原本就長了許多癩疤的皮毛皺縮的越發厲害,而原本完好的皮毛也冒出淡淡的煙,然後就翻卷着脫落下來,好像被水洗過的黃紙一樣。
啊~”瓜子西施尖叫一聲,彷彿要被這詭異的場景嚇暈了一般,身子搖搖欲墜,順手把鍋一併朝着黃貓扔了過去。
黃貓發出一聲更大的怒吼,看向瓜子西施的眼睛紅得彷彿在滴血,然後竟然口吐人聲:“無知蠢婦!我往日是如何待你的,你怎敢暗算於我?你怎麼敢?怎麼敢?你這……”他的聲音裡帶着絲絲的氣流聲,顯得十分詭異。
貓怪便團縮在地上,身軀瘋狂地扭曲膨脹,眼見着他身上的黃毛一塊塊脫落,毛色也開始改變。漸漸變成了一個好像是人類,但是又渾身漆黑的怪東西。
也不知道那湯裡究竟有什麼玄妙,總之,被湯水一潑,一隻大貓不過片刻,就變成一個焦黑的胖大人形。
如水的月光如燈光般傾瀉了下來,正照在那張臉上。那是一張被火燒的恍如惡鬼的臉,因爲疼痛和憤怒而扭曲着,說不出的恐怖。
院子裡的何家母子簡直要嚇瘋了,瓜子西施與何不滿尖叫着,動作一致地躲到了四郎身後。
這也怪不得她,任哪個女子發現自己日日摟在懷裡的愛寵其實是一隻被燒死的惡鬼,渾身漆黑,散發着焦糊味時,都忍不住驚慌失措,驚聲尖叫的。只是瓜子西施的嗓門未免太高,中氣也太足了一點,一口氣拉到底不帶停歇的,四郎手上的飛劍都忍不住抖了抖。
不知是被這尖叫聲驚退,還是被四郎手中的美食餵飽了,那些原本前仆後繼的野貓忽然少了起來,任胖道士如何尖着嗓子打呼哨,再沒有一隻野貓肯上前來替他擋劍。
不知什麼時候,若有若無的歌聲也停止了。
雖然早有猜測,如今親眼看着胖道士居然還活着,四郎還是覺得有些難以置信,胖道士明明被自己親手劈死在了迦楞山上……
來不及細想,道士似乎也意識到了自己已經衆叛親離,他瞪大血紅的雙眼,發出了瘋狂的怒吼。那晚的天雷並不是毫無威力的,胖道士似乎被雷火燒壞了喉嚨,一說話就伴着赫赫的氣流聲,好像被誰在喉嚨上開了一道口子似的。他喉中的叫聲已經不像是人類了,反而類似於某種鬼怪的嘶吼,一波接着一波,潮水般在院子裡反覆噴涌沖刷,震耳欲聾。
今晚正是滿月,如水的月光從天空中流瀉而下,照在那張臉上。那是一張被火燒得黑黑紫紫、恍如惡鬼的臉,因爲疼痛和憤怒而扭曲着,說不出的恐怖。恍如地獄爬上來的惡魔。
何家的三個人都縮在四郎背後瑟瑟發抖,爭先恐後地發出尖叫聲。
四郎:……
別的閒事四郎可以不去管,可這胖道士是天一道中人,本該被劈死的他既然有膽子露出行藏,四郎自然要義不容辭的補一刀清理門戶了。所以,四郎並沒動彈,像個真正的男人那樣站在了婦孺前面。不過這是四郎第一次獨自戰鬥,還是有點怕,所以他悄悄握緊了飛回手中的竹劍。
“彆着急,今晚一個都跑不了。”說着,黑色的類人怪物便慢慢地,一步一步地向着四郎以及他背後縮着的幾個人走來。
一股股惡臭襲捲着撲到面前,四郎快要閉氣了。趕忙指揮着竹劍出鞘,帶着一道罡風,把焦屍狀態的胖道士擋住。
這一次變成了人形,胖道士終於看清楚了出鞘的這把竹劍,他不得不停住腳步,又驚又怒地問四郎:“這把飛劍……陸天機是你什麼人?”
四郎才懶得和他廢話,操縱着竹劍靈活地朝着他砍去,一下子削掉了道士頭頂的一片頭皮。
胖道士化作的怪物被徹底激怒了。怪物的體型雖然胖大,而且渾身被雷劈出一團團烏黑,身形卻出人意料的敏捷,一旋身抽出焦黑的拂塵。那拂塵經過雷火冶煉,居然硬如鋼絲。一甩,地上就是深深的一道溝壑。
看看四郎的小身板和他那柄看着就像隨便削成的竹劍,再看看猙獰可怖的怪物和他手裡可怕的拂塵。何不滿終於忍不住痛哭失聲。
黑漆漆的怪人發出赫赫的笑,似乎很享受着、院子裡衆人的恐懼。
說時遲那時快,黑影帶着一排殘像,朝着四郎撲過來,獰笑道:“先時我倒是看走了眼,沒料到你這麼個小東西居然也是修道者。哈哈,如今倒好,乖乖過來讓我奪舍,免得我在這婦人身上浪費許多功夫……”
打便打,話這麼多。多少事都壞在這許多虛張聲勢的廢話上。
胖道士可能是個話癆,他一邊打,一邊繼續嘶叫着講道:“哼,你就是陸天機那個私生子吧。孽種,別以爲跟着陸天機學了幾天道術,就不知天高地厚了。”
四郎頓了一頓,手上差點被胖道士的黑爪子抓出五道黑痕。
現在可不是八卦陸爹風流韻事的時候,四郎翻了個白眼,趕忙集中精神,再不去搭理胖道士瘋魔般的胡言亂語,只催動着飛劍連連進攻。
很快,怪物就被四郎在脖子上拉了一道口子,黑色的皮膚脫落,隱約可見內裡暗紅色的喉嚨壁。可他也不知道使用了什麼邪術,被竹劍在要害部位開了個口子,非但沒有倒下,反而更加兇猛的撲了過來。
站在對街的二哥隱藏起身形偷偷看了半天,雖然暗中欣賞着自家小媳婦的不凡身姿,卻也實在不耐煩四郎再和這道士磨嘰了。沉吟半晌,終於覷空射出手裡把玩的一把蓮子。
二哥出手自然不同凡響,一把蓮子全都嵌入了猝不及防的道士身上的各大要穴。
胖道士雖然實力大減,可是眼光還在,此時一見二哥現出身形,自知不敵,也不管先前放出的大話,轉身閃電般竄進裡屋,影子一閃就不見了。
何不滿大喊着:“別讓它跑了!”然後就率先從四郎背後的牆角里跳了出來。
四郎看了看胖道士逃跑的方向,喚回了飛劍不再追逐。
“不必追了。它跑不掉的。”
話音剛落,衆人就看到屋頂上有一道金光一閃。
逃跑的黑影撞到這道金光織成的天羅地網,一下就掉了下來。接着,屋檐上飛下來一個金鉢,朝着還想掙扎的道士打過來……
一團刺目的金光之後,黑漆漆的人型落在院子裡,掙動幾下便不再動彈了。
就在這時,那羣本來凝立不動,對着四郎等人虎視眈眈的野貓集體倒戈,反對着道士撲了過去,一貓一口,惡狠狠地撕扯着胖道士的血肉,很快就將那黑漆漆的人型啃得七零八落,然後就紛紛如幽靈般,叼起斷壁殘肢,消失在了黑暗的巷道盡頭。
圍着自己喵喵討食的吃貨忽然變得如此兇殘,四郎看的呆住了。
一輪滿月之下,呆行者沾滿塵土的百衲衣好像巨大的鳥翅般張開,他懷裡抱着小白貓,從屋檐上如落葉般飄落下來。
瓜子西施一見呆行者,便哭着衝了過去,撲進和尚的懷裡,語帶酸楚地說道:“大師你可算來了。奴家好害怕。真後悔……真後悔沒有聽你的勸告。”
小白喵從和尚懷裡跳下來,跑到瓜子西施腳邊,繞着她喵喵叫着,彷彿在安慰她。
可能是因爲瓜子西施剛纔親眼看見黃貓變化成一具黑漆漆的焦屍,一時間對貓這種生物沒什麼好感,她嫌惡地用腳輕輕踢開了小白貓。
“你這惡鬼!”何不滿飛快地衝過去,對着屍體惡狠狠地踢了一腳。順便還踹了旁邊正在啃噬屍體內臟的野貓一腳。踢得那隻貓尖利的嚎叫了一聲,一爪子撓穿了何不滿的鞋子,狠狠撓在他腳背上。
“今晚真是嚇人,各位辛苦了,來我家裡喝一杯熱茶吧。”說着就打開了門,熱情地將四郎等人迎進去。
二哥沒搭理她,只冷着臉,嚴肅地對四郎說:“你進去吧。我留在外面。”
四郎知道他不愛和凡人多接觸,就自己與和尚等人一同進屋去,打算喝杯茶就出來。
才進屋,一股濃重的焦糊味便逼了過來,像是米飯煮糊了,又像是肉烤得焦黑的味道。四郎趕忙再次閉住起四下打量,之間屋內傢俱陳設一應整齊,只是隔壁廂房的大門緊閉。四郎隱約聽見裡屋有女人嗚嗚咽咽的哭聲傳出來。
今夜的月亮像是一盞明燈般高懸在頭頂。縱然不點燈,裡屋外屋也都透亮澄明。
瓜子西施請衆人在堂屋兩邊一字排開的茶几便坐下,四郎看到李保兒坐在對面靠近裡屋的椅子上,傻愣愣的瞪着他,嘴裡小聲說着什麼。
屋子裡並不熱,可是李保兒頭上的汗珠卻依舊沒有消散。雙頰通紅,神情恍如便秘。
四郎好奇的看着他,耳朵靈敏的捕捉到了李保兒的輕聲唸叨,還是剛纔聽過的車軲轆話來回倒騰:“逃不掉的,一個都逃不掉……會變成任何人……你看到的任何景色,聽到的任何聲音,甚至拂過面頰的清風,都有可能是那個怪物化出來的……一個都逃不掉……快逃、快逃。”
說着,李保兒似乎很費力的想要擡起手,半天卻只動了動手指,做了個手指朝下的姿勢。
四郎若有所悟的看着李保兒,其他人也都沒吱聲,唯獨何不滿頗有些幸災樂禍地說:“這妖人被怪物嚇瘋了。”
瓜子西施端着一壺水過來,見屋子裡的人都在打量李保兒,便走過去輕撫李保兒的背,柔聲安慰他:“姐姐不怕哦,不怕。怪物已經被大師捉住了。”
李保兒身體一震,臉色由紅轉白,最後歸於木然的平靜。
“兩位女施主的感情倒好。果然姐妹情深。”呆行者面帶微笑地誇讚道,用粗糙的大手摸了摸小白貓的肉爪子。
瓜子西施端着水壺的手輕輕顫動了一下,強笑着說:“沒了男人,不過是相依爲命罷了。”說着,她又轉身給衆人倒水。“這是我用大師給的蓮子,抽出蓮心來泡的水,最有安神寧氣的效果了。”
“謝謝。”四郎接過瓜子西施手上的水,端到了脣邊。
在明亮的近乎詭異的月光下,那如泣如訴的女子哭聲越發飄忽不定,幽幽纏繞在四郎耳邊。屋子裡似乎瀰漫着一種古怪的惡臭。而瓜子西施的嘴角浮起一個詭異的笑容。
四郎眨眨眼睛,也回了一笑,然後把那碗水一下子潑到了瓜子西施的臉上。瓜子西施驀地慘叫起來,臉上的皮膚冒出淡淡的煙,五官扭曲着改變。
“是你?”呆行者驀地站了起來。衆人面前的居然是久違的綠雲。
“嘻嘻嘻,原來水生公子還認得我呢。”說着,綠雲嬌俏的一轉身,身形鬼魅般後退:“胡公子真是厲害,不愧是那位的兒子呢。衆位若是想要救真正的何家娘子,就隨我來吧。”
說着,轉身閃電般竄進裡屋,影子一閃就不見了。
大和尚抱住小白貓,一馬當先地跟着追了過去,
四郎落在後面,有些猶豫的朝門外看了看,還是下決定往裡屋走去。走了沒幾步,他忽然聽到自己背後有沉重的腳步聲。回頭一看,原本呆若木雞的李保兒居然也跟在了他後面。
兩人對視一眼,李保兒極緩慢的對他點了點頭。
就慢了這麼一步,等四郎到了裡間時,只看到牀簾子被人拉到一半,簾子後面卻空無一人。呆行者和水生都不見了蹤影。
不知什麼時候開始,總繚繞在四郎耳邊的,若有似無的哭泣聲已經完全停了下來。
屋子裡很安靜,安靜得就像是一個墳墓。
作者有話要說:本章四郎的表現可以算作已經進化爲強受了嗎?
總算把胖道士的盒飯發出去了,以後他再也不會出現了。我知道你們想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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場務:胖子,快來卸妝領盒飯。
記者:胖哥,因爲您在劇中實在太tm猥瑣了,而且總也不死,因此憤怒的觀衆紛紛表示您死的還不夠慘,都說要將自己愛的詛咒刷成微博頭條,對此你有什麼想說的嗎?
龐三斤:胡球球那種小傻蛋,陶特那種小白臉,白仙仙那種花瓶根本撐不起這部戲。觀衆會想念我的。
記者乾笑:您可真自信。恐怕觀衆不能認同您的看法。
龐三斤猥瑣一笑:自信的人生不需要認同。就算只是一個配角,就算沒有喝彩,也要盡職盡責地唱完自己的戲份,直到完美落幕。這,就是一個藝術家的自我修養。
全劇組默默擦冷汗,唯獨剛被導演從山裡挖出來的男一號胡球球沒聽懂,所以稀裡糊塗地拍起了大巴掌。劇中的俊男美女均對這鄉下少年投以鄙視的目光。
影帝陶特卻一直瞪着那條不像是道具,正撒歡般搖來搖去的大尾巴看。被坊間傳爲無性戀的影帝大人平生第一次可恥的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