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太醫皆是面面相覷,昨兒擔心得守了一夜的人,現下聽見說楚昭沒事了確實這幅表情,他們搞不懂蕭御究竟在想什麼……
莫不成是擔心過頭,還沒緩過來?
不該啊,堂堂皇帝,什麼大場面沒見過,蕭御還會緩不過來?這可就奇了怪了。
他們哪裡知道蕭御方纔在楚昭耳邊說了什麼,也正是蕭御方纔說的那話才讓楚昭醒了過來,不知道蕭御說的什麼自然也就不知道蕭御爲何發火。
不過,若是知道……這三人估計也不能活了。
那會兒,蕭御見楚昭遲遲不醒,怕楚昭當真就此香消玉殞,故而湊近楚昭耳邊說了句話,雖讓楚昭醒了過來,卻是如同利刃一般刺透了他。
他說“昭兒,朕知道那手帕的主人是誰,你若不醒,朕讓他來給你陪葬如何?昭兒這般愛他,便是在如此生死關頭也還喊着他的名字,此刻,該是很開心吧!”
如他所願的,楚昭醒了……
可他,怎麼就這麼難過,心怎麼就這麼痛呢?
“皇上”楚昭的眸子睜開,強撐着擡手抓了蕭御的袖子,即便心中明瞭,卻還是要問“孩子呢?孩子還在嗎?”
面上還是煞白,白得有些透明,可楚昭睜開眼的第一件事卻是問腹中的孩兒,蕭御不知該如何作答。
聽了楚昭的言語,邊上候着的三個太醫皆是垂了腦袋,以往也見過不少妃嬪因意外小產,可現下見着楚昭這般,竟有些心疼。
知道自個逾越了,蕭御的女人,便是死了也輪不到他們來心疼,章太醫率先上前一步“皇上,元夫人已經醒來,臣等便也先行告退了”
楚昭只要醒過來便再無性命之憂,而他們也不能閒着。
要去給楚昭抓藥煎藥,只因楚昭的身子還需好生調養,他們所開的藥物又都珍貴,用得不好藥效也不就不大,故而不敢交給底下的人去煎藥。
蕭御自然不會攔着不讓他們走,旋即點了點頭示意三人退下,這纔將鷹眸落在楚昭身上,只是眸中的寒冰依舊,看了一會兒,卻還是柔和下來。
見蕭御只看着自己又不說話,楚昭一下子慌了神,將蕭御的衣袖攥得更緊“爲何不說話?孩子是不是沒了,是不是沒了?”
說着話,楚昭渾然不覺自己此刻的聲音裡帶上了哭腔,眸中水霧也隨之落下,看上去更是楚楚惹人憐,讓人更是心疼。
蕭御即便心中有怒卻從未在楚昭面前表現出來,更何況此刻楚昭還是這副虛弱的模樣,心疼都來不及了,又哪裡會對她生氣。
只得擡手在楚昭的眼角抹了幾下,將人的淚水擦了乾淨,柔聲安慰“孩子沒了,可你我還年輕,遲早還能再有。”
話一出口便見楚昭哭得更是傷心,蕭御說得輕巧,還能再有?沒了就是沒了,再有的孩子也不會是這個,又怎能一樣。
見楚昭哭得如此傷心,蕭御心中更疼,卻又不知該如何安慰,想當初司馬盈盈小產的時候他也不過是隨意說了幾句話,可面對楚昭,他隨意不來。
楚昭的眼淚一來便再也忍不住,哭得幾乎背過氣去,最後還是蕭御將人抱起來靠在懷裡,衣襟都讓楚昭的淚水打溼了,可人的哭聲還在繼續。
也不知道安慰了多久,楚昭才帶着淚漸
漸睡着,蕭御將人放回牀上,心中莫名的不是滋味兒。
看楚昭的樣子,似乎對他方纔在她耳邊說的那話沒有半分記憶,蕭御不知是該慶幸的裝作不知道,還是應該拆穿楚昭的面具……
一想到楚昭在自己身邊這麼久,到了現在心裡還惦記着別人,蕭御這心裡便是難忍的怒意,可有害怕,若是事情被攤開了,楚昭會不會就此離開她?
蕭御不敢說,他承認,他就是懦弱……
又守了楚昭許久,蕭御這才邁步出了內室,又吩咐秋枝“好生照顧元夫人,她現在正傷心,不要讓她有不該有的念頭”
“是”即便蕭御不吩咐秋枝也知道該怎麼做,楚昭的情緒她自然會照顧好。
待出了鳳寰宮,蕭御將虛離喊到面前來,吩咐道“你去查一查元夫人與北國質子的關係,儘快”
習武的人耳力好,故而楚昭發熱的時候含糊不清的吐出的那句話蕭御聽見了,不止是聽見了,他還聽得很清楚……
蕭御不明白柒夜白究竟是什麼樣的人,既能讓蕭耿純爲了他幾次三番違背自己的意思,又能讓楚昭念念不忘?
可聽了蕭御的話,虛離明顯有些愣住,蕭御要他去查柒夜白和楚昭之間的關係,莫不是知道了什麼?
他瞞了這麼久沒讓蕭御知道,也一直看着蕭御和楚昭二人恩恩愛愛,本以爲楚昭該是早將承德殿那人給忘了,沒成想今日卻被蕭御提起來。
不知爲何,虛離有種莫名的不安,就好似有什麼不得了的事情要發生了一般……
最後,見虛離愣住,莫白趕緊在邊上推了他一把,這纔將人的魂兒給喚回來,辛虧蕭御沒有發現,虛離稍稍放心,旋即道了聲“是”
“還有”蕭御的聲音又冷幾分“查清楚元夫人究竟爲何會滑胎……”
話未說完,便見前方已經離開的章太醫又繞了回來,到蕭御面前行了個禮“皇上,關於元夫人小產一事,臣有話要說。”
說着,章太醫擡眼睇了虛離和莫白二人一眼,蕭御卻是沒什麼反應,只是道“說吧”
他當然明白章太醫的意思,可虛離和莫白兩人武功都不弱,若是真有意想聽害怕聽不到嗎?
何況在他面前,這二人也都是該裝聾裝聾,該作啞作啞,讓人走也不過是多餘的。
見蕭御絲毫不顧及虛離與莫白二人,章太醫便也不再多事,直接說了“元夫人此番滑胎是因爲用了少量的藏紅花所致,不過……”
說到這裡,章太醫又小心翼翼的觀察了一眼蕭御的神色,見人神色如常,方纔繼續“一般來說,服用少量的藏紅花並不會致人流產”
又說“可元夫人身子一向虛弱,臣也一直再給元夫人調養身子,可也一直沒找到原因,現下看來,正是因爲元夫人身子虛弱,故而服用了一點藏紅花,便直接導致小產”
“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要害元夫人小產?”蕭御開口發問,聲音陰冷,讓人不寒而慄。
章太醫點了點頭,又說“不止如此,元夫人此番滑胎,是個成型的男胎,可這男胎……手腳並不齊全”
聞言,蕭御的眸子眯了眯,看上去便危險得很“章太醫這話是什麼意思?”
嚇得人險些腳下一軟,卻還是站直了身子,答“前些
日子元夫人身子一直虛弱,臣一直未找到原因,故而臣覺得,胎兒不全也正是這個原因,而元夫人身子虛弱也是有人有心而爲之”
“呵”蕭御一聲冷笑,冰冷徹骨,又轉眸看了眼章太醫,吩咐道“朕明白了,你退下吧”又吩咐道“好生照顧元夫人”
“是”章太醫應了一聲便也隨之告退。
看着人走遠,虛離這才走上前來“皇上,若是照章太醫所言,屬下覺得害元夫人身子虛弱以及給元夫人下藏紅花之人,應該不是一人所爲”
若是按照章太醫說的,楚昭先前就一直身子虛弱,故而腹中的孩子也受了影響導致四肢不全,這樣的孩子即便生下來也會夭折,又何須再讓人小產徒惹人懷疑。
而給楚昭下藏紅花之人用量極輕,章太醫也說若非長期服用不會致人小產,想來那人並不知道楚昭身子弱,僅僅是微量的藏紅花也受之不住.
故而虛離推測,這該是兩個人的手筆……
蕭御自然也明白其中的道理,並不多話,只是冷聲吩咐“徹查此事”
剛要走,卻又見李姝上前,蕭御便也停了步子,便見李姝上前福了個禮“臣妾參見皇上”
又說“皇上,元夫人小產之事乃是後宮之事,臣妾希望皇上可以交給臣妾來查,畢竟虛離大人要查後宮之事,多有不便”
昨日她在鳳寰宮候了許久也不見蕭御出來,想到蕭御是否打算在裡邊陪楚昭一夜,便也就回宮歇息了,今日一早又趕了過來。
此事若是交給虛離來查,若真的又與司馬盈盈有關,事關一國皇后,怕少不了多少阻攔,於是乎,她自然要將此事接下……
聽了李姝言語,蕭御也覺言之有理,何況他還要讓虛離去查楚昭和柒夜白的關係,便也只得應了“也好,那此時就交給愛妃來處理”
聞言,李姝福了身子“多謝皇上,此事臣妾定會查個水落石出,給元夫人一個交代”
緊接着,便見蕭御點了點頭,旋即也不多留,直接繞過李姝便離了。
待蕭御走後,李姝的神色有些微的變化,她一向知道蕭御對她只是利用,可以前在東宮,至少蕭御還會對她溫柔以待,現下卻是連多說句話也不願意了……
見李姝神色不對,身後的宮女兒趕忙上前問了句“娘娘,您沒事吧”
李姝自然搖頭,緊接着,便聽那宮女又問“娘娘現下是否要去瞧瞧元夫人?”
去看楚昭?若非這宮女提醒,她倒是忘了,楚昭剛剛小產,她身爲貴妃又代掌鳳印,自然是要前去鳳寰宮瞧瞧楚昭的。
思及自己只是代掌鳳印,這個‘代’字總是讓李姝心裡不爽,雖然知道蕭御定然不會歸還司馬盈盈實權,可只要她一日沒有坐上皇后的寶座,此事便不是定局……
好在,這次終於讓她有了機會可以搬倒司馬盈盈,她又豈會輕易放過……
呵,司馬盈盈,原本以爲她終是學得聰明瞭些,沒想到還是那麼愚蠢,竟會做出這等挖坑自埋的事情。
見李姝愣神,邊上的宮女兒趕忙將人喊應了,李姝回過神來,趕忙撇開腦中思緒,輕聲道“都到這裡了,還是去瞧瞧吧”
遲早都要去看楚昭的,現下到了人家宮門外邊,自然沒有不進去瞧她的道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