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執着一念

不安,擔憂,讓牧非的心思有點煩亂,有些舉止無措,他大聲的在島上週圍,祈求聽見人的回聲,然則,喊了許久之後,依舊沒有迴應,才確定,才失望,島上確實沒有人了!

突然間,在心中涌來的恐懼,讓牧非又回到在歷下破廟的那種情景,那時候,思緒會很輕易的變得無助,變得孤獨,變得恐懼。

腦海中,所有的畫面,變得猙獰,變得可怖,它們紛紛指責着自己的過錯,爲何,會那樣的軟弱,將所有的事物想得美好,到頭來,會愧疚,會後悔,會無能爲力;

爲何,當所有一切來臨的時候,最最需要的時候,你偏偏便會離去,這是躲避,這是一種罪惡,不可饒恕,不可原諒;

爲何,你選擇不了自己的痛苦,卻能選擇別人的生死,如果,可以的話,你原本可以,將所有的一切,變得很簡單,很圓滿……

“不管付出什麼代價,總有一天,我會證明,這所有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仲已哥哥,你看,雪兒跳的舞好看嗎?”

“你們這些叛逆,如果在當初,能夠老老實實的投降,便不會有今天,今天的血流成河,國破家亡……”

“我的孩兒,如果你能夠,活下來,我希望,你忘記所有的一切,你能夠快樂,能夠很簡單的生活,不要有顧慮,不要有負擔,不要想太多……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

“我希望你,帶着我的孩兒離開,永永遠遠都不要再回到這裡,回到這個傷心欲絕的地方,靠近那權利與慾望充斥着的宮廷……”

“非兒,有一天,如果爺爺離開了,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

……

一切即將歸於平靜,可是,無論如何,放不下的,是心中的什麼,執着麼?

身子一點點的不聽使喚,眼神的渙散中,一點點投影入模糊的景——從遠方歸來的大雁,孤獨的在天際盤旋,那片小小的天空,蔚藍的顏色,是沉澱在心底的悲傷,被定格,被脹大,置身於那濃霧中央的竹閣,顯得很落寞,很單調。

爲何,總是會莫名其妙的暈倒,夢裡,那些很清晰地畫面,爲何,又會在醒來的時候,變得斷斷續續,想想都會有痛心徹骨的哀……

視野中,孤立的竹閣,緩緩在睜開的眼簾中映現,天空的顏色忽而也變得深藍了許多,不知,自己的昏迷,又過去了多久。

原來,最近,自己的病一直不停的發作,不知道自己還能活的了多久。

那個時候,醒來,發現,身邊的世界,還是一如既往的靜,一如既往的同,一如既往的似,也想不起那些散落的斷續,在腦海中流連的記憶……

從地上爬起,擡頭,就能看見那些靜謐的可怕的事物,心中總是存着些許希冀,再次走去竹閣中,要去確認,要去死心,那時,迴廊的冷清,竹屋的空白,小世界裡的沉寂,牧非的心徹徹底底的沉默墜落——竹閣中,鋌而走險的光線,穿越在竹色的縫隙中,會

變成一種介於黑與白的色調,誘人心神,食人心緒……

爲何,明明知道不可以,卻還是要堅持那樣,難道,人,都是這樣身不由己的嗎?

從竹閣中出來,深藍的天色,落入暮色的霧靄,好似正要將整個小世界的大地染色,染成一種絕望的色彩,陽光依舊灑脫,在地上跳動,舞動,或許,那些銀白的色彩,原本就應該是跳動着的精靈,會顯得那般的輕快悅人,在許多的時候,看見這樣的情景,心中便會有很濃烈的感覺,自己,已經遠遠的脫離了,原來的世界。

而,其實,真實的遭遇是,在這個世界上,我一直不屬於我,別人也不是別人!

漫無目的,加上心中很煩悶的情緒,牧非任由着自己在小島上走着,腳下的步子,根本不明白,踏在的是怎樣的一塊土地上,然則,能夠感覺一步一步,很落寞,很空虛的,在將虛無的心飄得越來越遠。

在空中,永遠找不到降落的地方……

小島上的風,很沉,很重,像人的心事,像人的哀傷,風吹在哪裡,心事,憂傷,就會跌落在哪裡……

衣袂的飄揚,被挾持在虛空,抑揚頓挫的感覺,很虛,很幻,很無辜,不經意擡頭,卻被一片綠侵入心扉,很驚詫的感覺,有些心不在焉的擡頭,打量起四周的時候,忽而,驚醒,不知不覺中,自己竟然深入到那片竹林的內部,聽雪兒說過,這是島上的禁地,一般不能進入的,而,如果是禁地,自然會存在很多的危險,牧非卻在心底淺淺的笑笑,危險,我何時又沒有過危險。

不在意,突然的心思,好奇與無所謂,由着步子,在竹林中走去,很深很深的感覺,一路落寞,一路孤獨,一路死寂……

那個時候,能夠涌入視線中的,翠綠翠綠的竹子,是冬季裡着這片小島上唯一的綠色,很奇怪,在冬天,爲何,唯有它不變的身影,一直橫穿過四季的更替,婀娜的身姿,隨風舞擺着,洋洋灑灑,似碧綠的水,似蔚藍的海,無窮無盡,等待着,守候着,在竹林,竹海中絲絲的沉寂。

在這裡,僅有的便是風的觸摸,很冰冷,很清晰。

一步一步深入,竹林的深,竹林的靜,竹林的陰,便會漸漸的凸現出來,仿似,在竹林視線的前頭,永遠是凸,永遠是凹,高低的不同,永遠沒有前面的路。

爲何,心中卻有着那樣的一種感覺:其實,竹林很小,很小,小的幾乎可以裝入心間。

那時,他忽而想到,雪兒的告誡,其實很正確,爲何,自己偏偏會不聽告誡,明明知道不自覺的踏入,還要獨自的深入,然後被困,被圍,是因爲,心中,終究會有那樣的擔憂,在島上的人,突然間消失之後,會表現出一種無措,一種心神不寧,纔會誤入這樣的一片竹海吧?

誤入了,就是一種錯誤,那時,周圍,沒有盡頭,也沒有路!

身邊開始慢慢的,充斥了一種壓抑感,在空氣的流動中,那樣的一種感覺,仿似置身於,一張巨大的蛛網中

,風不顧身的掙扎,都是徒勞無功,只能任由風的去向,蛛網的擺動,到哪裡,就是哪裡!

所有的一切,很近,也很遠,觸摸不到,卻能感覺到,那迎頭而來,層層的壓抑感。

而,似乎,越往深處走,就越會有那樣的一種感覺,竹林不是很大,便會在心中,不由得加快了步伐,那時,突然之間,楞立在綠竹林立的中間時候,才猛然醒悟,原來,竹林很大很大,大得無邊,大得無際。

於是,會試圖着讓自己的步子停下來,卻,好似在心中,有着一種執着,一種堅持,一定要走到竹海的盡頭,這般的掙扎,在壓抑的空氣中,漸漸的昭顯,在牧非孤獨而落寞的那張臉上,顯得有些疲憊的面容,仿似,牧非立即就要淹沒在這樣的竹海中。

牧非,卻突然明白過來,不能這樣的便妥協了,要找出出路,擡頭,從竹海的縫隙間看去,那些綠色的竹子,大小相同,其中的間隔似乎也是均勻的,竹子與竹子之間看不出絲毫的區別,排列整齊的竹子一排排的整整齊齊。

朝前看去,只有層層的綠色,重重的窒感,似乎奔涌着,要涌入身體,換個角度看去,竹子之間縱橫交錯着,密密麻麻,猶如一張羅列緊密的漁網,也是同樣的壓抑,同樣的窒息。

“爲何,我會有那樣的一種感覺?”一陣頭暈,牧非仍舊朝着四周看去,想在那些間隙中找出一點破綻,能夠走出這片竹海的破綻,而,令牧非驚訝與失望的是,四面八方看去,視野中,似同又異,竹子似乎無窮無盡,重重綠意壓迫着,卻偏偏有種舒適的感覺,讓人不自覺的陷入其中,不能自拔。

莫名其妙的心煩,目光變得短暫,看去,一片綠色的海洋,天空投影在竹海中,也變得蔚藍蔚藍。

躊躇,望着綠色的竹海,一籌莫展,不知道,該向着那個方向走,纔是正確的方向,雪兒曾經說過,這片竹海是一個迷陣,是墨家爲了擋住外來的人,設在這裡的,自己無意中闖了進來,陷入其中,真的是意料不到的。

舉棋不定,任由着腳步從一個方向走去,走出不久的時候,忽而,發現周圍的環境,那樣的熟悉,才明白過來,從踏入竹海深處的一刻起,自己一直就在同一個地方打轉。

心中不由得着急起來,沒有絲毫頭緒,去選擇一條正確的路,走下去,只能望着綠色的無窮,舉目無措,突然之間,在心中有種恐懼:要是,他們,回來了,找不到自己,一定很着急的。

想着,心中更加的着急,卻是越着急,心中便更加的慌亂,更加的迷茫無措。

只好倚着一刻竹子,索性停了下來,那時,突然之間,沉重的感覺,壓入心頭,牧非猛然一驚,竹海中,似乎只有一直不斷的走着,纔不會,有如此沉重的感覺。

只好,從竹子旁走開,步子邁出一半,目光不由得回到身後的竹子上面,心中慢慢的歡喜起來,又細細的沉思了一小會兒,才很確定的點點頭,似乎便有了找到出路的法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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