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就喜歡跟孩子這樣問：“你更喜歡爸爸呀？還是更喜歡媽媽？”
雖然只是開玩笑，但是這樣往往會讓孩子陷入左右爲難的境地，她們可不懂的撒謊，這麼小的孩子也不能情商高到能夠應付自如，硬要讓她們在其中做出選擇，只會讓她們單純幼小又敏感脆弱的心靈受到傷害。
楊言在落落面前，就沒有問過這樣的問題，甚至有時候散步碰見小區裡的熟人，他們爲了逗落落玩，這樣問她的時候，楊言都會委婉地制止對方。
現在也是如此，戴國勳老爺子無意間說出來的話，跟上面的這個問題有着相似的語境，雖然現在還不讓落落作答，但楊言在一邊聽着，都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他沒有怪罪戴老爺子的意思，畢竟老人家說出這句話也是無心的，是老一代人逗孩子時候難以扭轉的思維模式，楊言考慮的，是後面如何亡羊補牢。
在楊言暗暗琢磨的時候，戴國勳已經拿着那隻黑色的水彩筆在A4紙上刷刷刷地畫了起來。
老爺子抓筆的姿勢有點特別，不像正常人寫字那樣握筆，而是像畫素描的畫家一樣，水彩筆放在食指、中指、無名指、小拇指上面，用拇指按着。
他畫畫的時候，水彩筆的筆尖朝上，手指很少有動作，只是靠手腕的力量輕輕地在A4紙上畫出一道道線條。
楊言對這種畫法也不陌生，畢竟他也見識過學建築相關專業的同學學畫素描時候的樣子，只是，那是鉛筆，這種畫法在用鉛筆的時候，能夠利用鉛筆筆尖的側面，畫出類似打草稿的虛線，方便以後的修改和覆蓋，而現在老爺子用的是水彩筆，這樣子畫出來的線條反而顯得更濃，更寬了！
A4紙纔多大？線條這麼粗這可不行！
戴國勳微微地皺了皺眉頭，他直接換了一張紙，重新上手，雖然還是用着他熟悉的姿勢，但這一會兒，老爺子用力輕了一點，紙上畫出來的黑色線條終於變得淺淡許多，他才滿意地繼續畫下去。
落落本來還在自己的紙上左手畫圈、右手畫圓的，她沉迷於自己的小世界裡，只是身邊傳來紙張抓起的動靜，小姑娘便下意識地轉過頭來，往聲音出處瞅了瞅。
這一瞅，她便看見了戴爺爺這麼奇怪的畫畫姿勢。
戴爺爺這是在做什麼？
好奇心比較旺盛的小姑娘忍不住多看了兩眼，讓她感到驚訝的是，戴爺爺只是寥寥數筆，便將一個人的臉龐勾勒了出來！
好像很厲害的樣子！
落落不懂，但她懵懂的小腦袋還是能判斷出來：這個爺爺也會魔法呀！
戴國勳沒有讓小女孩等待太久，他習慣了水彩筆落筆的感覺後，速度就快了起來，沒一會兒，那張A4紙上的人臉畫像的細節變得豐滿起來。
從披落在肩膀上的頭髮看來，這應該是一個女性畫像。
而很快，一雙有着黑色瞳孔和點點淚花的大眼睛也躍然於紙上——這會兒，這個畫像已經看起來很眼熟了呀！
最後，戴老爺子只是輕輕描上兩筆，微微有些挺翹的小鼻子和小巧可愛的嘴巴也在紙上出現了！
沒錯，戴國勳是在畫落落呢！而且，他畫的還是落落剛纔起牀時候哭泣的惹人可憐又疼愛的小臉蛋，就連嘴巴都是癟着的，畫得還很傳神，仔細看，能給人一種她要哭出聲的感覺。
落落倒還沒把自己認出來，只是微微張着小嘴，在驚訝地看着。
瞧着小姑娘兩隻小手各握着一支水彩筆，呆呆地擡在身前，但視線已經牢牢地粘在了戴爺爺的那張紙上面，好像在看一種從未見過的魔法表演一樣，一動不動的，讓人不免擔心她會不會不知不覺地手上一鬆，讓兩隻水彩筆掉下來，落在她潔白的小裙子上。
楊言這時候已經回過了神來，他也被戴老爺子的神乎其技驚呆了。
只是簡單地用黑色水彩筆在紙上畫上幾筆啊！老爺子居然能夠將落落惟妙惟肖地畫了出來，這也太厲害了！
戴國勳端詳了一下自己的畫，最後才換回了正常的三角式握筆法，在畫像的那帶着淚花的眼睛下面，輕輕地描上了幾筆。
雖然只是畫上了落落長長翹翹的睫毛，但就好像畫龍點睛之筆一般，A4紙上的小姑娘表情變得生動了起來！
真的是厲害啊！
楊言在心裡佩服得五體投地，而且讓他感到震撼的是，老爺子並不是看着落落畫的素描，只是憑着記憶裡的畫面，居然能夠把落落剛纔哭時候臉上所有的細節都描繪了出來！
要知道，楊言記得落落哭時候的模樣並不難，畢竟小傢伙跟他朝夕相處，可能隨便一個噘嘴，楊言都能注意得到，但戴老爺子可能只是驚鴻一瞥啊！
戴國勳已經完成了他的畫作，收回專注的眼神後，老爺子的視線落在了旁邊正眼巴巴地看着的小姑娘，他不由地微微一笑，聲音都變得很低沉溫和地跟她問道：“落落，有認出來，這個小寶寶是誰嗎？”
落落擡起了小臉蛋，大眼睛巴巴地看着戴爺爺，但她的小嘴巴還是緊緊地閉着，沒有說話的意思。
小姑娘的眼神太單純了，戴國勳這個老刑警都很難從其中辨認出她是沒有聽懂自己的問題，還是沒有判斷出來自己畫的是什麼，亦或是她知道答案，只是還不好意思在自己的面前開口……
楊言忍不住了，他湊到了落落的耳邊，笑着打破這片尷尬：“落落，你看，爺爺畫的是不是你呀？你看，這眼睛，跟你的一樣好看，這臉蛋，也是肉嘟嘟的，多可愛啊！”
他沒有提落落哭得跟小花貓一樣，而是多誇了幾句，想給小姑娘多一點正能量！
在爸爸的話提醒之下，落落似乎這個時候纔回過了神來，她轉過頭，睜得大大的眼睛看向了那副畫。
她終於看出了紙上的畫像跟自己長得一模一樣，就好像在照鏡子呢！
當然，小姑娘看得沒有爸爸那麼細心，她甚至都沒注意到畫紙上的自己是梨花帶雨的，而且，在爸爸的語言提示下，她的大眼睛裡只有自己好看的模樣！
對呀，落落很可愛的呢！
“嘻嗯……”小姑娘心中歡喜着，只是在幾個大人的注視下，她又不好意思起來，羞噠噠地往爸爸的懷裡鑽了過去，只留下了悶悶的笑聲。
“哎，小寶寶還懂得害羞了！”楊霖一直在旁觀着，這會兒他也忍不住哈哈地笑了起來。
“主要還是戴老師畫得好！”楊言抱着女兒小小的身子，疼愛地撫了撫她的小腦袋，才擡起頭來，由衷地讚揚道，“這素描，把落落畫得太傳神了，我看着都覺得戴老師是學藝術出身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