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涵倒不在意那些錢,只是做慣了算計別人的,第一次替別人做冤大頭,心有訕訕罷了。
但他仍笑着,絲毫沒有氣急敗壞,“陸先生客氣。”
陸幕寧做爲這次拍賣會的主辦人負責人,有很多人需要接待,也有很多人不能怠慢。
因此,和沈明涵寒暄兩句便離開了。
他人一走,塗輕語便湊過去看那件玉雕,嘖聲道,“不愧是八千萬的東西,就是和兩千萬的不一樣。”
若換成別人她可不會這麼挖苦,只是覺得沈狐狸也會被算計,太有趣了,
“塗小姐喜歡,就送給塗小姐,當做我的一點心意,也算是爲了上次那件事賠禮了。”沈明涵微笑着的道。
這破玉雕他和沐璃都不喜歡,回家擺着也只會看着鬧心罷了,倒不如送給塗輕語賣個人情。
“不不不,這件東西太貴重了,我可受不起,還是沈先生自己留着吧。”塗輕語後退兩步回到白莫寒身邊,挽住他手臂。
“花這麼多錢拍的怎麼能送人,這玉雕一個角也值一千萬的,你可千萬別摔壞了,好生拿着吧。”許初河火上澆油道。
難得看沈狐狸吃鱉,那也是相當有趣。
沈明涵被衆人調笑也不惱,但也不會給大家更多機會便是了,牽着沐璃道,“沐璃懷孕身子不方便,就不久留了,有空再見。”
話落便讓人拿上東西,和沐璃一起離去。
塗輕語還有些回不過神,問白莫寒,“他說沐璃懷孕,是真的?”
“恩,這件事上次我就知道了,一直忘記告訴你。”
“是好事啊……”塗輕語和他一起往出走,“她估計還沒想到會是龍鳳胎。”
塗曉楓和洛凡也跟在後面,聞言湊上去道,“什麼龍鳳胎?姐你懷的是龍鳳胎?”
“沒有,不是我。”塗輕語說話間轉過身,本想和兒子囑咐幾句話,見塗苜一直跟在許初河身邊,也沒機會,便算了。
……
回去時,洛凡和塗曉楓先離開,白莫寒遇到兩個生意上的夥伴,聊了一會才上車。
車子距離酒店漸遠時,突然一聲巨響從後面傳來。
司機下意識將車停下,塗輕語和白莫寒同時回頭望過去,只見酒店前路上一輛車燃起火焰,那聲巨響便是這車的爆炸聲。
車子很快被火焰吞噬,周圍一片火光瀰漫,塗輕語心驚不已,忙推門下車。
白莫寒緊握她的手跟上。
二人跑到車子附近,白莫寒認出這是陸幕寧的車。
此時爆炸周圍已經聚集了不少人,有參加這次拍賣會正要離開的,也有路上行人看熱鬧的。
“陸總剛上車車就……”有個親眼見到陸幕寧上車的女人捂住嘴。
旁邊陸管家不顧旁人阻攔,說什麼都要去起火的車裡看,“別攔我……讓我去……”
塗輕語很快在人羣中找到塗苜,忙和白莫寒過去,打量了一遍塗苜沒事,一把將人摟進懷裡。
“你嚇死媽媽了……”
爆炸就在酒店大門口,當時一想到塗苜有可能在附近,塗輕語心都提到嗓眼兒。
“我沒事,媽媽,你先鬆開,老大受傷了。”塗苜推了塗輕語兩下沒推開,只能開口道。
塗輕語這才放開他,轉頭髮現許初河受了傷,忙過去幫忙。
她雖然有心幫忙,但也插不上手就是了,就這一會兒,許初河已經被他的小弟圍住了。
“來許哥,上點這個藥,快幫許哥把外套脫下來。”成子指揮道。
外套和襯衫相繼脫下,塗輕語纔看到許初河背上的傷,兩塊玻璃扎進去,流了點血,好在傷口不深……
沒等她看完,白莫寒就伸手捂住她眼睛,冷冰冰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不準亂看。”
塗輕語無奈的嘆了口氣,這傢伙。
傷口不深也不長,很快包紮完畢,塗苜上前不放心的看了看,見包的不錯,這才放下心來。
許初河受傷習慣,這點痛根本不算什麼,但剛纔另一件事令他很在意,轉身第一件事就指着塗輕語問塗苜,“你剛纔叫她媽媽?”
“……”塗苜一凝。
壞了,剛纔情急下忘記了。
許初河雖然不聰明,但看他心虛的樣子也明白了,突然有點傷心。
他意識到自己被騙了。
又一想塗苜出現的時候,剛好是他抓那兩個小警察的時候,自然什麼都明白了……
“那個警察你也認識是不是?給我當小弟什麼的……都是騙我的對不對?”許初河質問道。
塗苜見他一臉受傷的模樣,有些過意不去,上前去拉他的手,“老大……”
“你根本就沒當我是老大……”許初河傷心極了,他是真的喜歡這個小鬼,打算以後當兒子養的,也一直以爲這小鬼特別喜歡他,沒想到都是騙他的。
“老大,我承認一開始我是想救人來着,但是後來……”塗苜拉着許初河的衣角,仰頭真誠的看着他,“後來你都答應放樓姐姐了,我不也沒離開嗎?因爲我覺得和你在一起特別有趣,我是真想給你當小弟的!”
“我們回去吧。”白莫寒懶得看着兩人解釋來解釋去,湊近塗輕語耳邊道。
“那怎麼行?”塗輕語一臉不放心,“許初河這麼生氣,不讓木頭跟着他,木頭就要跟咱們回去。”
“不會的。”白莫寒即瞭解許初河又瞭解自家兒子,完全沒有這個擔心。
偏在此時,電話響了。
白莫寒不耐接起。
“莫先生,有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你想先聽哪個?”電話裡沈明涵無奈的聲音。
白莫寒下意識擡頭看了眼仍在燃燒的車子,耳邊是消防車急急過來的聲音。
心中突然有個不好的聯繫,沉聲道,“別賣關子。”
“涼心被人劫走了。”沈明涵聽白莫寒似乎真急了,也正色起來。
“那好消息?”
“我把玉雕送給你做賠禮如何?”沈明涵苦笑道。
白莫寒沉着臉掛斷電話。
“怎麼了?”塗輕語聽得斷斷續續,但那句涼心聽的真切,不由懸心。
“涼心被帶走了,沈明涵的人正在追查,我們過去看看。”白莫寒拉着塗輕語往車的方向走。
“小木頭……”塗輕語還是有點不放心兒子,回頭卻見塗苜抱着許初河大腿。
“老大,我說的是真的,我再懷疑我我真的會傷心的。”
“……”許初河被軟磨硬泡,雖然沒說話,臉上已經有所鬆動。
這小子抱大腿功夫真是一流!
塗輕語不再擔心,和白莫寒一起過去醫院。
……
醫院。
二人趕到時,沈明涵在病房中,正在詢問手下事情的具體經過。
白莫寒和塗輕語在一旁,也跟着聽了一會。
對於涼心,白莫寒並非大意,病房門外有兩人看守,病房內又有看護隨時照顧,不可謂不精心。
竟然還能在衆人眼皮底下將人換出去,且做的這樣神不知鬼不覺……
可見,是有內鬼。
白莫寒將目光移到樑天身上。
生過背叛之心的,就算沒了沈驍引誘,也還有別人,比如沈明涵其他的對頭……
“涼心的事之後再說,我有另一件事要說,我們去車上談。”白莫寒打斷沈明涵的繼續詢問。
沈明涵對他突然轉變先是怔了怔,隨即瞭然,笑道,“當然好。”
說着,引白莫寒和塗輕語一同出去。
樑天在後面欲跟上,沈明涵擺手道,“你留下繼續查,我很快就回來。”
“是。”樑天恭敬的應了,轉身回去打電話聯繫衆人。
沈明涵和白莫寒一行出了醫院,直接上了沈明涵的車——白莫寒車上還有位司機,說話並不方便。
車門關上,見周圍無人,白莫寒開門見山道,“涼心失蹤,與樑天有關。”
“你懷疑樑天?”沈明涵頗爲驚訝,“樑天跟了我很多年,是我身邊最老的。”
“資歷與忠心從來都不對等,跟的時間久了就一定可靠?”白莫寒不以爲然的笑笑,“我說這話,自然有我的根據,你知道我沒有污衊樑天的理由。”
這倒是……沈明涵想,以白莫寒的身份,若只是看樑天不順眼根本不用污衊,有太多手段能用。
“還有件事。”白莫寒道,“我來之前,酒店門前陸幕寧的車發生了爆炸,當時他就在車裡,涼心之前也提過陸幕寧的名字,這也是我會去拍賣會的原因,如今看來,這場爆炸似乎是早有預謀。”
“你說的這件事,我或許有些頭緒。”沈明涵接話道,“白瑞山原來與沈驍有些秘密合作,沈驍死後,接手瑞山地產的新董事也繼續了這份合作關係,但有所收斂。”
頓了頓,沈明涵繼續道,“直到兩個月前,瑞山更換陸幕寧爲總裁,又恰逢沈驍出事,古砌接手了很多他原來的下屬,最近想重新與瑞山地產合作,但是陸幕寧不屑做這些,婉言謝絕了……之後古砌又找過他幾次,他都沒答應,古砌不可能不氣的。”
塗輕語知道沈明涵口說的秘密合作肯定縱火那些,前世林一諾便是被他們這般害的,不過這世白瑞山死的早,很多事都不會像之前一樣。
比如沈驍死了,但古砌沒死,現在又來禍害別人。
“這件事十有八九是古砌做的,涼心父親涼言昌是沈驍曾經的下屬,現在投靠了古砌。”沈明涵道,“涼心之所以被抓,估計是不小心知道了什麼,他們怕她會說出來,纔會害她。”
塗輕語一聽就炸毛,咬牙切齒道,“涼心是他的親生女兒,他怎麼捨得?”
“戰場無父子,黑道也是一樣的,過於看重感情,只會死的早罷了。”
沈明涵頗有些自嘲的一笑,“有時候血緣親脈,比不上金錢權利,況且涼心不是也沒有真的出事?只是神智不清罷了,若非親生女兒,涼言昌早將她殺了。”
塗輕語不再說話,也實在無話可說。
涼言昌那樣子她不是沒見過,沈明涵說的……雖然刺心但都是事實。
“涼心的事我會繼續追查,你說的樑天……我也會留意,一定儘快將人找到。”沈明涵鄭重保證。
“我也會派人找。”白莫寒說,然後打開車門帶塗輕語下車。
二人回到車上,司機將車開往家的方向,
“沈明涵又不記得前世的事,怎麼也會這麼殷勤的幫忙?”塗輕語越想越覺得不對,問白莫寒道。
“古砌一直拉攏許初河與他做對,是他目前的心頭大患,他不過是尋求合作,說到底是爲他自己。”白莫寒握着她的手,攥進手心,“不用擔心,這點上他沒什麼陰謀。”
“那就好。”塗輕語靠在他身上,“希望涼心平平安安,不要有事。”
“會沒事的,我會多派些人找她。”白莫寒摟住塗輕語肩膀,感覺到她皮膚微涼,對前面司機囑咐,“暖風開熱些。”
司機忙調了車上空調的溫度。
白莫寒將塗輕語髮絲輕抿在耳後,柔聲道,“累就先睡會兒。”
“恩……”塗輕語閉上眼睛。
白莫寒看着她不停抖動的睫毛,睡覺也不安穩。
這世風平浪靜,早早料理了白瑞山,因此他沒養那麼多“辦事”的人,不然當初就不用和沈明涵借人。
若非和沈明涵借人,涼心也不會被帶走,到底是他大意了。
以後還是要更深謀遠慮才行……
……
二人回到家,已經是半夜十一點鐘,塗苜還是沒回來。
“小木頭這是和許初河談開了?”塗輕語無奈,“看他的樣子,似乎真的挺喜歡許初河的。”
“他喜歡誰都沒關係,只要你喜歡的是我就好了。”白莫寒俯身湊近,鼻尖貼着塗輕語的鼻尖蹭了蹭,聲音溫潤,“木頭比別的孩子都成熟,做事有分寸的,你不用擔心。”
“恩,我知道。”自己的兒子自己瞭解,塗苜的聰明早熟,塗輕語從小到大都看在眼裡。
那是個很有主張的孩子。
只不過因爲幾天都沒和塗苜好好親近親近,有些想罷了。
“好了,我們也上樓睡覺吧,你今天很累了。”白莫寒說着打橫抱起塗輕語,往樓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