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人馬匆匆返回大營,沈崇名剛剛下馬就被‘門’前的幾個士卒圍住。 “沈大人,得罪了。”領頭一人抱了抱拳,指揮幾個士卒就要把沈崇名綁起來。
“誰敢!”這不是沈崇名說的,而是跟在他身後的馬二蛋。一聲大喝,馬二蛋怒氣衝衝的擋在了沈崇名面前,對着面前拿着繩索的幾名軍士喝問道:“你們憑什麼抓鎮撫大人?”
馬二蛋滿臉怒氣的看着眼前幾人,又有一部分士卒大馬上前將來人圍了起來,還別說,短短一個月沈崇名的所作所爲省的人心,這廝沒什麼架子,和衆士卒也是同吃同住,雖然有些作秀的味道,可將士們還是滿服他的。
“沈大人,下官只是奉命行事,您看……”領頭的將領看着被包圍,不由苦笑道。
“大家退下,都是自家兄弟他們又不會把本官怎麼樣。”沈崇名笑着擺手道,金公公嘴巴夠快的,這麼一會工夫就把罪名全摁在自己的腦袋上。
衆將士一見沈崇名吩咐,雖然不情願,還是讓開了道路。前來拿人的將領一瞧,更是客氣了幾分,也不捆綁了,直接伸手道:“沈大人,請。”
徑直來到崔勇的中軍大帳,裡面已經是人脈爲患,除了幾個將領多是軍中的坐營太監們,金公公就在其中。
“咳,沈大人,你是怎麼當差的,竟然把但要丟失了?”崔勇黑着臉問道,名不副實,虧得老公爺還把他誇獎成那樣。
“沈大人,你可知道那四十箱彈‘藥’落在歹人手中的後果嗎?”坐在崔勇下首的就是神機營這羣坐營官的頭目季公公,一身贅‘肉’不說,臉上竟然還擦了粉,看着就讓人厭惡。
“下官知道,所以才讓金公公立刻回營彙報,還請幾位大人責罰。”沈崇名畢恭畢敬的說道。
“哼,責罰?出了這麼大的錯你擔得起嗎?”季公公臉上‘肥’‘肉’一抖一抖,尖着嗓子斥道。
“公公,下官覺得現在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等咱們把丟失的彈‘藥’找回來下官任殺任刮!”沈崇名也來了脾氣,反正自己知道彈‘藥’在哪裡,能出個屁事啊!
“是啊季公公,現在最要緊的是把丟失的彈‘藥’找回來,處罰一事日後再論不遲,反正他也跑不了。”崔勇提議道。雖然心中有些怪罪沈崇名,可畢竟是自己人,老公爺讓自己照料他,現在出了事也不能不管,不然沒法和老公爺‘交’代。
“哼,崔大人你可要抓點緊了,要是這批彈‘藥’真的惹了什麼事,本公公和你都沒好果子吃。”季公公撂下一句話,起身帶着一衆太監走了出去。
“說說吧,到底是怎麼回事?”崔勇無奈的看了一眼沈崇名,雖然事情的經過金公公彙報了,可他對這些太監們可是信不過的。
“大人,下官有話要對您說,您看……”沈崇名說着看了看其他幾位將領。
“末將告退。”大家都不傻,沒等崔勇開口就紛紛離去,不過看向沈崇名的眼神可就怪異了,畢竟不被人相信是一件很窩火的事情。
看着衆人退出,崔勇不免有些責怪道:“什麼時候了你還這樣鬼鬼祟祟的。說吧,到底有什麼事?”
“呵呵,大人,那批彈‘藥’沒有丟。”沈崇名語出驚人,可是把崔勇嚇了一跳,不敢置信道:“沒有丟?難道是你自己搗的鬼?”
“不,下官怎麼會自己和自己過不去呢,這件事是有人向誣陷下官。”沈崇名趕緊解釋道。
崔勇也來了興趣,擺了擺手將沈崇名喚道身前,壓低聲音問道:“別賣關子,到底是怎麼回事?”
“大人,下官認定那四十箱彈‘藥’根本就沒‘交’到下官手中,火器庫的那個劉太監就給了下官四十口空箱子,彈‘藥’壓根沒有。”沈崇名滿臉笑意的說道,還別說,這幾個老太監還‘挺’會玩的,暗度陳倉啊。
“沒給你?難道彈‘藥’不是你領取的嗎,空箱子你難道還發現不了?”崔勇有些納悶道。
“彈‘藥’是下官去領取的,可是事務繁多,下官簽了憑條就去忙別的事情,這彈‘藥’的清點都‘交’給了金公公,這才讓他們鑽了空當。”沈崇名無奈的說道,日防夜防家賊難防,還是被這老狗擺了一道,要不是自己經驗還算豐富,這會兒真被他栽贓成功了。
原來沈崇名勘察現場的時候發現了一個問題。存放彈‘藥’的帳篷緊鄰溫餘河,帳篷到河‘牀’的那片草地體面硬度不夠,人走在上面都會留下淺淺的腳印。
而丟失的四十口大箱子中若是全部裝有彈‘藥’的話那重量可不輕,尤其是那幾口裝有鐵砂的大箱子,每一個都有近二百斤重,擡着一口走在草地上留下的腳印肯定特別深,可是自己細細對照一遍,那麼多腳印都和自己輕身踩過的地方深淺沒多大差別,這才聯想到的丟失的那四十口箱子都是空的。
有了這條線索再細細回想一下,那破綻可就更多了。若是實打實的十大箱子彈‘藥’裝在馬車上前行,那馬匹肯定會十分的吃力,可是以當時自己所見,馬匹拉車時的樣子不像是車載重物,而且速度也不慢。
這樣推斷下來,沈崇名便斷定那四十口箱子一直就是空的,而自己要的彈‘藥’火器庫只給準備了十箱,也就是第一天的用量,所以現在看似丟失彈‘藥’依舊放在大營火器庫中。
聽這沈崇名把自己的發現說了一遍,崔勇不由豎起了大拇指,看來是自己相差了,老公爺看人的眼力怎麼會錯呢。
“沈大人,看來你還是個辦案高手啊。”崔勇滿臉笑意的誇獎道,“呵呵,大人過譽,當年在戶部的時候辦過一件案子,還是有些經驗的。”
“嗯,如果你說的都是真的,那這件事情就是火器庫的劉太監和你們左哨的金太監合謀傢伙你,這兩個狗東西正是活膩了。”說着,崔勇立刻來了脾氣,起身就要拿人去。
“大人且慢,事情只是猜測,咱們並沒有證據,下官想等罪證確鑿了再把他們抓起來也不遲。”沈崇名伸手攔道,太沖動了,火器庫那麼大,存放的彈‘藥’可是不少,一時半刻間哪裡能查得清,在人家的地盤上向藏匿四十箱彈‘藥’那可和玩似的。
“嗯,有理。那你說咱們接下來該怎麼辦?”崔勇帶兵打仗有一套,這算計人上面可就不行了,不過從這件事看來眼前的沈崇名絕對是把好手。
“不動聲‘色’,暗暗查訪。”看着崔勇有些不明白,沈崇名只好詳解道:“大人您可以先把下官押起來,然後再派人尋找丟失的彈‘藥’。等他們自以爲‘奸’計得逞的時候肯定會放鬆戒備,那劉公公也不可能寸步不離火器庫,等他不在了大人您再派信得過的人進入火器庫覈查,只要多出了四十箱彈‘藥’,那就能治他們的罪了!”
話分兩頭說,一聽得侯在崔勇中軍大帳外監視的‘侍’衛說沈崇名綁的嚴嚴實實看押起來,金公公就知道自己的計劃成功了。
只要是人,不管是不是太監都喜歡和別人分享自己成功的喜悅,可是這事畢竟是機密,只能找同謀劉公公一起得意去了。
“老劉啊,這次沈崇名就算丟不了‘性’命,這官也別想做了。辦成這件事,馮公公一定會好好獎勵咱們的。”金公公一臉嚮往的說道,最好能調回東廠去,整天呆在這鳥不拉屎的軍營中,都快憋死了。
“呵呵,沈崇名有今日之禍,多虧了金兄你的妙計啊,任是什麼樣的辦案能手,也不可能查出半點破綻的。”李公公恭維道。這話很受用,金公公美美的舒了口氣,笑道:“呵呵,讓他還敢張狂,現在高拱還鄉了,看看還有誰能保得住他!”
就在二人興致勃勃討論的時候,沿河追查的魏大慶等人帶着其中的三十八口空木箱着秘密趕回了軍營。金公公這事辦的破綻百出,原本以爲把大木箱扔進河中就會隨着水流消失不見,卻忘了這個時間上還有窮人這個羣體。
裝填火‘藥’的木箱密閉‘性’良好,扔在水中除了緩慢的往裡面滲水之外,根本就是密不透風,雖然飄‘蕩’沿着河流飄‘蕩’一夜,可在清晨時分還是被下河收網的漁民看到,原本以爲這箱子裡面有什麼寶貝的,可是打撈上來一瞧卻是空空如也。
不過這也沒什麼,幾乎漁民直接擺放在岸上晾曬,這東西看着做工不錯,日後盛放些雜務還是很不錯的。
所以一路追下去,魏大慶沒費什麼功夫就找到了這些東西,本着沈崇名後來派人來吩咐的情況,悄悄地裝了幾輛車運送回來。
“空空如也,連點火‘藥’味都沒有,看來還真是些閒置的空箱子。”看着面前的空箱着,崔勇冷笑道。
“呵呵,大人說的是,不然昨夜五十多個巡守軍營的士卒,真的有船隻趕來搬運的話他們沒道理髮現不了,這也是金太監留下的一個破綻。”站在崔勇生後的沈崇名笑道。
“呵呵,你這傢伙鬼‘精’鬼‘精’,看來姓金的碰到你算是倒了大黴了。”崔勇很是變扭的誇了沈崇名一句,接着眉頭一皺問道:“那你說這些箱子又是誰幫着姓金的搬出去的呢?”
“就是看守存放彈‘藥’帳篷的周森等人,下官已經派曹吉暗查過了,當時從火器庫搬運彈‘藥’的就是他們十一個人,這些東西別人一直沒經手,這纔沒有被發現。”沈崇名滿臉猥瑣,所有的環節都通了,只差去火器庫覈對出那四十箱彈‘藥’,只要數量一清楚,那便是金公公伏法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