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看到迴廊邊上那一對人的時候,春山覺得自己好像正墜入一場異常可怕的噩夢之中。
他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然而理智卻冷酷的提醒着自己。
衛紫衣仍舊懶懶地坐在凳子上不動,一隻手護在微寶的肩頭,長長的袖子遮住她小小身子,另一隻手隨意的搭在欄杆上,歪着頭望着旁邊的湖水。
似乎察覺到有人靠近,以及那道叫人無法忽略的冷然目光,他慢慢地轉過頭來,對上了春山雙眼。
小小的紅燈籠下,面色是如此的恬淡。
春山想:究竟是誰給他的膽量,他方警告過他讓他離自己重視的人遠些,後腳他便來挖他的牆角。
然而心底卻是一陣陣無法漠視的痛:她好似是睡着了,竟在這個男人的身上,睡着了。
視而不見或者狂奔而去,絕對不是他的性格。
春山慢慢邁步,走近,踏上臺階,進了亭子中,望着衛紫衣。
男人的雙眸依舊是波瀾不驚的,甚至沒動過,只是象徵性地將搭在了欄杆上的手臂收回來,淡淡地放在了微寶的肩頭,才輕聲說道:“抱歉了王爺,此刻……不便行禮呢。”
春山望着他的雙眼,笑的柔情似水:“真是勞煩衛流主了……流主總是這樣的體貼入微麼?”
衛紫衣垂了眸子:“王爺謬讚了。衛紫衣正要送小寶回房。”
“那不需要了。”春山笑若春風。雙眼之中都似能流逸出光華來。“本王恰好是來尋她地。”
衛紫衣抿起嘴來。不再言語。春山上前一步。雙臂伸前。衛紫衣緩緩起身。將人送出。春山將微寶抱起來。動作輕柔彷彿也怕是驚醒了她。
衛紫衣垂下手來。看他動作。以他地修爲自然可以看出。昭王爺在將微寶抱入懷中地時候。右手在她身上輕輕地一拂。看似無意。實則是點了她地睡穴。
----他想做什麼?
衛紫衣心頭才一動。那邊春山袖子輕飄飄迎風飛起。衛紫衣本是可以閃開地。然而不知何故卻站定了不動。加上春山出手很快。只聽得“啪”地一聲。衛紫衣地臉上已經吃了一擊。
那邊,春山的笑意緩緩收斂。縮回手臂,慢慢地將有些麻木疼痛的手掌握起來。望着衛紫衣,雙眸之中透出懾人的光芒。冷冷然說道:“本王知道衛流主武功高強,捱了這一巴掌只不過是你礙於本王身份而已,你果是忠心地很,只不過……本王今日將話說清楚了----這丫頭是本王的人,日後若是再叫我看到你接近她身邊,作出這般親暱動作,本王不管你爲皇家效命的時間還有幾年,就算是自斷手臂也要除掉金縷衣,衛流主。你若再敢輕舉妄動,後果自負!”
衛紫衣站在原地,風掀起他的長髮,顯出了白淨的臉頰上一個紅通通的手印,很快地高高隆起,春山挾怒出掌,自然力道極重地,然而他卻連回手摸都沒有摸一下。
春山看他不動,冷哼一聲。說完之後,轉身欲走,身後衛紫衣卻忽然說:“王爺你這般忌憚衛紫衣嗎?”
春山心頭一頓,腳步停住:“你說什麼?”森然問。
衛紫衣說道:“如果王爺有百分百的信心讓小寶喜歡上王爺,那麼她眼底自然不會再看向其他人。”
春山冷笑說道:“你是在諷刺本王,還是在教訓本王?”
衛紫衣淡淡說:“王爺就當我什麼都沒有說罷。”說着便輕輕地轉過身去,大袖招搖着,沿着迴廊向前走去。
春山見他欲說不說,一副勾人胃口的死樣子。氣急之下。恨不得將他拉回來暴打一頓,恨意勃發之中。手一動,用了力,懷中的人發出低低一聲,喚回他的心神,急忙低頭去看:“小寶小寶,弄疼你了嗎?”
暴怒神色不再,竟是飛快的暴雨雷霆轉晴。
那邊衛紫衣頭也不回,卻聽的清楚明白,那人溫聲言語……怎能如此溫柔……他微微閉了閉眼,腳步不停,身形隱沒在黑暗之中。
將微寶抱回了房內,揮退了下人,將她安置在自己的牀上,她的身上有好聞地味道,是剛剛洗澡過的清新氣息,另外還有一股說不出的脈脈清泉地味道,讓人迷醉。春山脫掉外衣,鞋子,上了牀,躺在她的身邊,靜靜地看她一會兒,忽地想起一件事來,伸手,輕輕地將她的外衣解開,又摸摸索索,將裡面的褻衣也解開大半,本看着她瘦瘦的,看不出什麼變化,可是,解開才知道……幾天不見,她竟……是長大了許多,看的他忍不住面紅耳赤,拼命剋制才緩緩地探手過去,在她胸口記憶的地方好好地看了看,又摸了摸,可是一點兒痕跡都沒有……也許,真的是被人用藥物消除了吧。
忽地他想的多了:究竟是誰,在這個地方替她用藥……可是那人不是他,他覺得十分可恨。
他嘆了口氣,收了收神,目光卻只管在她胸口地春色流連不去,過了半晌才咳嗽一聲,神智恍惚地醒了過來,將她的衣裳一一合好,又整理了一下,纔將她重新抱在懷中,感覺她小小的溫暖靠在心口,微微呼吸,一顆心也安穩下來。
手貼在她的後心上,凝神去感覺,果然察覺一股輕靈渾厚的真氣在她體內流動,原先那些紊亂不堪的雜亂真氣都驅除,才顯出最初也是最後的這道,他修煉過的黃龍譜,在他的手心貼上她地背心之時,讓他的身體也起了反應,彷彿是心靈相通一樣,感覺到真氣在相互吸引,微微鼓盪。
春山微微一笑,怕長久如此對微寶身體不好,手離開,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頭,望見她香夢沉酣的樣子。真是看了又看,不捨的離開一眼。
不知是什麼時候才昏昏沉沉睡着了,將近清早的時候,卻又飛驚醒起來,望了一眼懷中人,只是輕輕地嗯了一聲。便又睡着,他看了她一會兒,俯身過去,輕輕地在她額頭上親了親,才起身來,輕手輕腳出外。
“是什麼事?”
“回王爺,已經找到蘇小姐了。”那人跪倒在地,是鐵影流的精銳。
春山一驚,沉默片刻問道:“人呢?”
“已經回太師府。另外,跟蘇小姐一同回來地,是寧公子。”
春山皺緊眉:“寧子詹?他在何處?”
“寧公子傷勢不輕。人已經被接回來,急速送到冷幽軒去了。”那人回答,“另外在距離兩人不遠之處,發現了銷魂血池的屍體。還有一家被滅口了地客棧,共十一人,屬下等皆已經處理過了。”
“甚好!”春山眉一挑,果然是銷魂血池做得怪……只是沒想到他竟如此輕易就死了,蘇盛遇到他竟能全身而退,難道是因爲子詹地原因?然而他聽寧子詹受傷。心中十分記掛,暫時按下心頭種種疑點,揮揮手,那人自行退了,他邁步出外,又叮囑不許打擾微寶休息,才快步向着冷幽軒方向而去。
“真是精彩萬分,傷的這樣簡直達到了藝術地高度。”葉迷夏冷哼着,望着牀上包紮地跟糉子一樣的人。白色的繃帶將寧子詹纏的很藝術,稍微一動便像個蟲子一樣。
春山哭笑不得:“這究竟是怎麼搞的?傷的這麼嚴重。”
“總之不會是雪山神劍的手法。”葉迷夏說,“這傷口奇特的很,看來倒好像……”
“好像怎樣?”春山問,心頭想到了銷魂血池之事。
“沒什麼,”葉迷夏掃他一眼,“我回來的晚,可也聽說了,據說那具有不祥之身地銷魂血池。據說他所到之處。必定血流成河……而且前幾日蘇太師小姐失蹤……”
春山笑說:“知道瞞不過你,”搖頭說。“只是我沒想到,子詹居然會遇上那個大煞星。”
“果然是銷魂血池的手筆?從他手中傷成這樣還能活着回來,這小子還真是命大。”葉迷夏嘖嘖稱奇,彷彿寧子詹不死很遺憾。
牀上的人昏昏沉沉中,抗議般呻吟一聲。
葉迷夏吐吐舌頭,放低了聲音:“罷了,這兵刃這般奇特,加上他失血過多,必定要好好地休息一陣子才能養回來,不過一番痛苦可是少不了地,要不要給他用些麻藥呢……”
“別用別用,就這麼着吧,”春山嘆了一聲:“子詹也算是因公受傷,若是不幸逝世的話,可以追封他個什麼什麼公……”
葉迷夏撇着嘴掃他一眼:“你莫不是在恨他懷你好事?”
春山高深地看他一眼:“我又有什麼好事,哼,整天被那幫老不休地纏着,真是煩也給煩死了。”
“是啊是啊,等你煩的受不了,終於登基成了皇帝,”葉迷夏停了話口,頓了頓才說,“日後你真的登基了,不知……”
春山見他臉上露出惆悵神色,他心知肚明他在想什麼,微微一笑,伸手拍拍他的肩頭:“你在憂心什麼?無論我是皇帝也好玉皇大帝也好,我都還是軒轅春山啊。”
“玉皇大帝……”葉迷夏噗地一笑,“你做夢啊。”心中卻也跟着寬慰。
兩個人在邊上說說笑笑,那邊病牀上寧子詹手一動,接着一聲痛苦呻吟,葉迷夏踱步到跟前查看,卻見這人睜開眼睛,有氣無力地看他一眼,又說:“老子……在這裡痛的快死了,你們兩個還有心情在那裡談笑風生?”聲音微弱而嘶啞,嘴脣有些泛白。
春山伸手,從桌上提了一壺茶過來,倒了小杯子裡,葉迷夏說:“你不宜動彈,免得傷口裂開,還是好好地躺着吧。”
寧子詹如願躺着,享受帝王級服務,春山倒了茶,舉起來到他嘴角邊上,卻找不到合適角度,勉強回頭看了葉迷夏一眼,說:“小葉。”
葉迷夏問:“何事?”
“這怎麼喂?”
“這個世界上有種方法叫做嘴對嘴,勞煩王爺您就犧牲一把吧。”葉迷夏抱着手臂,施施然說。
“怎麼!犧牲的是他麼?”寧子詹雖然不能動,目光之中露出驚悸之色,緊緊地閉起了嘴
春山暗笑,裝模作樣地嘆了一聲,說:“本王雖然很想這樣子犧牲一把,不過呢本王早已經有了心愛的人了,我忠貞的嘴脣從此也只是她地。從此任何人都不能碰。”他一臉忠誠貞潔,視死如歸似的。
葉迷夏最是瞧不得他裝純,“噗”地一聲噴笑出來,轉過頭去擦嘴角唾沫,寧子詹也差點跟着吐血,兩個人不約而同地用鄙視的目光看向春山,偏他不以爲然,輕鬆地聳聳肩頭,說道:“兩個不開眼的,沒見過像本王這麼深情的人麼?哼,也算你們兩運氣好,跟着學着點吧。”學什麼?怎樣碰壁情場失意麼?若說以前的他萬花叢中過儘可以學,現在的他卻實在是要不得,明明被一個小丫頭吃的死死的卻還亂得意一把,真不知他在自得些什麼。
春山倒是泰然自若,自誇完畢之後,不顧寧子詹地抗議,伸手扶住他的脖子,緩緩擡起來,讓他的頭保持微微地向前傾着的姿勢,一邊小心將杯子湊到他嘴脣邊,慢慢地喂他喝茶起來,做得倒是得心應手,大概是因爲在某人之處練習過了的緣故。多半都是兩個人的戲了,大家可以搬好小板凳咳咳
粉紅榜真是傷透我的心了,不過雖然情形危急,仍要努力的不是麼……
好吧我遊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