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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呀,吱呀。”車輪滾動,留下輕微的摩擦聲,在空曠的原野上越傳越遠。這裡是冬季的曠野,這裡是文明之間的空隙,這裡就是中立之地。第二天午後,當車隊慢慢離開知識之都範圍內最後一個補給村落之後,便進入了這片文明之外的曠野。背後,是隱隱約約越來越模糊的村落,面前,是一望無際的廣闊平原。平原上除了一條瀝青和碎石鋪成的大路之外,再沒有任何人造建築的痕跡,更沒有農作物的存在,只有路邊偶爾躥出的小型野獸,還在提醒着人們這裡並非一片死寂之地。
在雅拉大陸,由於一些神賜的高產農作物存在,現有的耕地和資源已經可以超量滿足現有人口的食物或使用的需求,所以人們對於向荒野開拓新耕地的慾望並不是那麼強烈。當然,也有一些貧窮的人想要向外開拓一些無主之地擺脫貧困的命運,但是他們忘記了一個很關鍵的問題,在這個世界,是有很多很多危險的魔獸成羣結隊存在的。這些魔獸往往具有較強的攻擊性,並不是一羣農夫拿着農具就可以對抗的,想要對抗這些魔獸們,需要大量低階職業者們協同作戰才行,但是這些貧困的開拓者們顯然無法請來足夠的職業者們,即使偶爾可以請到一些職業者幫忙,也不可能讓他們保護自己一輩子。所以,那些沒有職業者保護的開拓者們的結局,大多數都是消失在曠野裡,逐漸被時間抹去曾經存在過的痕跡。
當然,曠野裡現在也幾乎不存在過於危險的高階魔獸。高階魔獸的繁殖能力相對而言較低,而且目標比較明顯,一旦出現,各個城市就會主動清剿消除隱患,而低階魔獸繁殖能力太強了,清剿也很難產生作用,所以各城市也只能任由大量低階魔獸在曠野裡繁衍生息,反正它們也基本無法對城市及其附屬村落造成威脅。
即使是寒冷的冬天,午後的陽光依然讓人昏昏欲睡,大家都沒有興致說話。路上只有滾滾車輪聲和連綿的馬蹄聲不斷響起,在寂靜的午後顯得更外清晰。
“哈欠。”一個護衛隊員偷偷打了個哈欠,很嫉妒的看了一眼馬車車廂裡的人們。送婚隊伍的成員基本是普通人,都不是戰鬥人員,所以所有送婚隊伍的人員全都坐在馬車裡趕路,這時完全可以在自己的座位上盡情的打瞌睡。但是護衛隊的年輕人們就沒這麼好運了,昨晚興奮的沒有睡好的孩子們這時很想好好睡一覺,但是任務在身的他們一直騎在馬上,根本不可能有機會偷懶睡覺。只能無精打采的低頭趕路,盼着時間儘快過去,休息時間儘早到來。
這是菜鳥們的通病,而老手則不會有這種煩惱。經驗豐富的他們早已學會如何調整自己的時間和精力。除非遇到特殊情況,否則在行進中一定會保持精力充沛精神集中,以應對任何突發性的危險事件。就像冒險團的三位少女一樣,看似毫不在意的騎在馬上吊在車隊末尾。實際上她們的精力一直保持高度集中,一點受到攻擊,首先衝上去的一定是她們。這就是新手和老手最大的區別。當某個新手有幸活着越過這條鴻溝的時候,就說明他已經從菜鳥變成了老手。
但是,並不是每個老手都會像少女們那樣謹慎和負責的,某人就是個最大的例外。
潘尼斯嘴裡叼着一根枯黃的草莖,很舒服的躺在一個普通車廂的頂上,閉着眼安逸的打瞌睡,車廂的起伏和晃動無法對他造成任何干擾,反而像搖籃一樣,幫他睡得更香更舒服。年輕的城衛隊員們對車頂的潘尼斯非常嫉妒,但是由於隊長艾爾蘭的殘酷鎮壓,使他們不敢效仿潘尼斯的舉動,只能在馬上狠狠的詛咒這個偷懶的混蛋。
“呸呸。”潘尼斯吐出嘴裡的草莖,完全無視了身邊幾乎已經實體化的怨念,悠然自得的翻了個身,然後,頭部被一枚帕斯果準確命中。
“喂,你幹嘛?”潘尼斯坐起來對凱瑟琳怒目而視:“爲什麼打我?”
“哎呀,一不小心手滑了。”凱瑟琳掩嘴竊笑道:“真對不起,打擾先生您睡覺了。”
“你當我是傻子嗎?”潘尼斯做出一副兇狠的表情。
凱瑟琳立刻裝出一副驚訝的樣子:“對啊,你怎麼知道的。”
潘尼斯無言的擡頭看天,重重的嘆了口氣,剛想重新躺下,就看到凱瑟琳對自己猛招手:“下來,下來,有點事問你。”
潘尼斯只有很不情願的跳回自己的馬,渾身像沒有骨頭一樣有氣無力的趴在馬背上,用垂死的聲調說道:“要問什麼?事先聲明,我的三圍體重年齡愛好都保密啊。”
其實凱瑟琳只是趕路太無聊了,和麗娜薇薇安商量着把在車頂偷懶的混蛋叫下來跟大家一起受折磨而已,不過潘尼斯下來的時候她倒是突然想起了一個問題:“爲什麼今天過去多半天了,那個死亡編織者還沒有一點動靜啊,又在策劃什麼陰謀?”
“他是編織者,又不是真正的死神,他的所有行動都需要事先進行周密的計劃和完善的準備工作纔可以進行的。”潘尼斯解釋道:“挫敗了他一次之後,又故意讓艾爾蘭把咱們已經發現他的存在的消息泄露出去,他肯定會隱藏的更深,動作也會更加小心謹慎。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小心就意味着緩慢,緩慢就意味着留給他的時間更少而留給咱們的時間更多,所以他越慢越小心,對咱們越有利。何況,對方是不是真的藏在咱們的隊伍裡還不好說呢。”
“不在隊伍裡?”凱瑟琳不解的問道:“怎麼可能?昨天他不是還……”
“當然有可能,昨天對方的行動,其實只要隊伍裡有個他的幫手就完全可以進行。”潘尼斯解釋道:“真正需要他注意的,全程只有那塊誘發別人摔倒砸碎糖罐的那塊羊油而已。其餘的隨便找個人就可以做到。當然了,他不在的可能性很低,畢竟是比較低階的編織者,遙控執行死亡計劃的難度太高了。”
“好吧,其實我只是覺得,身邊有這麼個人盯着會讓我很不安。”凱瑟琳四下看了看,沒有任何人表現的可疑:“這種感覺很差,讓人難以忍受。”
“其實你們三個完全沒必要這麼緊張。”潘尼斯倒是瞭解三位少女爲什麼一直跟在隊尾,寬慰了她們一句之後,突然提高音量。用多半支隊伍都能聽到的聲音喊了一句:“你們忘了傭兵或冒險者相互接觸時的基本守則之一了嗎?”
“基本守則?”凱瑟琳的眼睛突然亮了,嘴角微微翹起,也同樣大聲說道:“你是指一局決勝,敗者離場這條規則嗎?”
遠在傭兵工會建立之前,雅拉大陸的傭兵世界處於一片黑暗和殺戮之中,很多爭端性的任務,雙方都會僱傭傭兵團爲自己進行戰鬥,這樣往往會導致兩隻或兩隻以上的傭兵團相互爭鬥殘殺,結下不死不休的深仇。在傭兵工會剛剛建立的三四十年裡,這種仇恨深深的阻礙着公會的正常運轉。爲了減少傭兵們死於同行之手的機率,公會經過研究之後建立了一局決勝,敗者離場這條規則。作爲兩支傭兵團甚至兩個傭兵個人接受了相互矛盾的任務之後的解決辦法。
簡單的說,這條規則就是指當兩方面的傭兵接受了衝突的任務之後,雙方都全力以赴進行第一次爭鬥或者稱爲比鬥,一旦分出勝負。無論是否有傷亡,敗者必須無條件承認任務失敗放棄委託任務,而勝利者可以繼續將任務進行下去。當然。這不是強制性的規定,也就是說敗者不離場也可以,但是一旦他們這樣做了,就表示兩隻傭兵團正式宣戰,不死不休。這種選擇帶來的影響很大,大部分傭兵團都不願意去承擔其結果,所以往往會遵循這條建議性的規則來行事。在這之後,冒險者們感受到了這條規則的好處,便將它也引入自身體系之中,讓它成爲傭兵和冒險者共同的接觸守則之一。
當潘尼斯提出這個問題的時候,凱瑟琳已經明白了潘尼斯的意圖,就是利用這一規則來逼迫對方做出選擇,是選擇放棄任務?還是選擇正式宣戰。這樣做最大的好處,就是一旦對方選擇了宣戰,那己方就不用再有任何顧忌。畢竟在此之前,因爲猜測到對方很可能是奧丁的熟人指派的甚至可能是傭兵的會長卡拉幕後操縱,所以冒險團的四人在制定計劃或者分析對策的過程中總會有一些顧忌,採取的手段和措施都比較溫柔。
“對,敗者離場。”潘尼斯偷偷對少女們做了個鬼臉,大聲喊道:“不管對方是以某個傭兵團的身份行動,還是以某個職業者個人的身份行動,都應該遵守這條規則吧。”
“但是萬一他不遵守呢?”麗娜也明白了,大聲配合道:“萬一他還要繼續下去呢?或者說,萬一對方隸屬盜賊公會呢?”
“太簡單了。”潘尼斯嘿嘿一笑:“那就代表着他對咱們奈莉冒險團正式宣戰,希望他做好了承擔後果的準備。”
“你這是耍賴。”凱瑟琳看着前面完全弄不明白自己幾個人在喊什麼的城衛隊員們,低聲說道:“看來你對這種古怪的敵人很沒對策呢。”
“是的,就是在耍賴。”潘尼斯一攤手,也壓低了聲音:“死亡編織者對付起來太麻煩了,既然這樣,我乾脆掀桌子不玩了。現在,估計頭痛的就是對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