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太尉名爲邵宏淵,是南宋的“建朝”功臣。
當年金兵北入,靖康之難,徽宗、欽宗二帝被俘,北宋滅亡。而趙構僥倖逃過一劫,就在諸位大臣的擁戴下,在南京即位,後來遷都臨安,建立偏安一隅的南宋朝。而在這些“建朝”功臣之中,有一位雄韜兵略的將軍,便是邵宏淵,因爲擁戴有功,被封爲太尉。
現今邵宏淵年邁花甲,便卸甲歸田,在錢塘立家,爲錢塘縣屈指可數的大人物。便連當今聖上宋孝宗也要對其禮敬三分,尋常人等更不敢出言污衊了。
“許仙你胡說!”李大寶臉色刷白,急道:“我沒有貶低邵太尉之意!我是……我是……”
他哪裡敢承認,如果這事被傳了出去,足夠殺頭的了。但他又不知該如何反駁,支支吾吾的說了半天,臉面都憋了通紅了,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王掌櫃與小黑盡皆低垂着腦袋,誰也不敢插話。如果幫着李大寶,就是貶低邵太尉;而如果去幫許仙,則又會被李大寶記恨。他們倆索性都裝起了聾子,一聲不吭。小黑躡着腳,抱着瓷瓶走開了;王掌櫃則悶着頭,噼裡啪啦的敲打着算盤。
“乖侄子,”許仙挑起眉頭,笑道:“怎麼了,沒話說了?有狗生病,就該去找獸醫,你來寶芝堂做什麼?”
“我……我……”李大寶急的胖臉通紅,他額頭都滲出了汗珠。
他受邵公子囑託,要把許仙誆騙到太尉府,找一條狗讓他醫治,然後再偷偷對小狗做點手腳、讓小狗死去,就可以把所有責任都推在許仙身上。七夫人對她的狗狗很是寵愛,而邵太尉則又對七夫人很是寵愛,邵公子再從中隨便說上兩句,許仙必死無疑。
但——
但他還沒有將計劃實施到一半,就被許仙當頭扣下了這麼一頂高帽子。
邵太尉是什麼人物?
他是先帝身邊的重臣,現今聖上的老師,在南宋百萬軍隊中有着無比崇高的威信。
聖上都不敢輕易動他,誰敢貶他?
李大寶急了,他本以爲能夠把許仙置於死地,誰知被他鑽了空子,倒打一耙,把他打的是七葷八素。如果就這麼放過許仙,他不甘心;但如果繼續緊逼,許仙肯定會盯着自己的這個空子不放,事情傳到邵太尉耳中,他也難逃其咎。
怎麼辦?
到底該怎麼辦?
李大寶目不識丁,平素裡只是仗着孃親的關係才與邵公子走到一起。如果這麼一點小事都辦不好,又有何顏面去見邵公子?
若是周圍沒有旁人,他肯定會趴在地上,痛哭一番的。
“大寶啊,你是不是記錯了?”許仙見李大寶臉色通紅,也知曉他的痛苦之處,是以他秉着解救人於水火的慈悲心態,說道:“是不是邵公子要我去給他看病?”
“對對對!就是邵公子,他讓我來喊你去太尉府與他看病。”李大寶的腦袋猶如小雞啄米一般迅速。
這……
這簡直就是天籟啊,一下子就把我所有的困難都給解決了。
不會擔心貶低邵太尉了,許仙也沒有藉口推脫了。
看,多好的解圍的話?
李大寶就要熱淚盈眶了,許仙一直一來都是大好人啊大好人。
“李大寶!”許仙見李大寶面色古怪,知曉他心中所想,卻忽地板着臉面,嚴厲喝道:“李大寶,你明明是來請我去給邵公子看病,怎麼能說成是給七夫人的小狗看病?你到底安的什麼心!”
你到是說說,到底是給狗看病,還是給邵公子看病啊?
“是給七夫人的狗——不是,是給邵公子看病。”李大寶被許仙這個一嚇,險些說錯了話。
“邵公子病了?”許仙挑起眉頭,問道。
“病了。”李大寶感覺自己只能夠這麼回答。
“我去給七夫人的狗看病,要去太尉府。如果給邵公子看病,是不是也要去太尉府?”許仙有意將“狗”和“邵公子”聯繫在一起,將兩者作對比。
李大寶一愣,又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
他如果回答“是”,那就是說邵公子和這個狗一樣,相當於罵邵公子就是狗;但他如果回答“不是”,那許仙就不用去太尉府,而邵公子則必須來寶芝堂一趟了。
場面一時間靜的出奇,只有王掌櫃手中的算盤在劈啪作響。
“乖侄子,你娘喊你回家吃飯。”
許仙笑着,伸手取走櫃檯上的那一包藥和藥方,說道:“王掌櫃,這包藥我拿去了。錢可以記在我的賬上,從薪水裡扣。”
“哎好。”王掌櫃面色慘白,怔怔點頭。
許仙提着藥,走到李大寶跟前,說道:“我是真的沒時間,等我哪天有工夫了,就會去一趟太尉府。你就回去告訴邵公子,就說我這陣子比較忙,過兩天就去登門拜訪。”
說罷,他就大搖大擺的走了出去。
————
————
房屋內,檀香繚繞,如雲霧蒸騰。
王夫人仍舊斜躺在那張座靠背椅上,身上裹着紫色薄衾。她眼神凜冽,冷冷掃了眼站在身前的黑袍,道:“我說過,沒有我的旨意,誰也不能動他。”
黑袍面部猩紅的血芒閃爍兩下,又暗了下去。他擡頭望了望坐在王夫人身旁的白素貞和小青,淡淡道:“北冥妖宗不歸魔道管轄。青白兩蛇的所作所爲,魔道無權干涉。如果聖女對她們的作爲不滿,可以直接與她們說,何須問我。”
白素貞水潤眼眸盯着身前的香爐,不言不語。小青則撇撇嘴,說道:“姐姐說,那個男人知曉了她的來歷,必須殺了他,以絕後患。”
“他知曉你的來歷?”王夫人微微蹙眉,擡起臉面盯着白素貞,說道:“他體內沒有半分真元,不可能接觸到我們的世界。”
“我不知道,”白素貞終於開了口,說道,“他確確實實知曉我的名字。”
“我在他體內種植了一隻蠱蟲,他附近如果產生了靈力波動,我會在第一時間知道。”王夫人拉緊被衾,遮蓋住雪白脖頸,“把他的蛇毒解了,否則我的計劃會被你們打亂。”
“沒解藥了,”小青無奈道,“我沒有帶解藥的習慣。”
“我會想辦法,不會讓聖女爲難。”白素貞目光幽幽,盯着一縷嫋嫋升起的檀香,緩緩擡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