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輔黃圖》稱蒼龍,白虎,玄武爲天地四靈鎮守四方,正所謂左龍右虎闢不祥,朱雀玄武順陰陽,得四相者得天下,東方青龍劍敗天下,西方白虎黃泉破敵,北方玄武漸成氣勢,西方朱雀殺人無血。
孔雀昂身而立在聖山之巔,他的身後站着一個男孩,一個印度女孩。
“迦樓羅,日本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孔雀的起伏並不大的語氣中包含巨大的威嚴,迦樓羅,這位印度最神秘的古老家族掌上明珠的女孩卻是孔雀在聖喬治光明學院的頭號跟班。
向來無法無天把誰都不放在眼裡的迦樓羅面對孔雀的質問卻低下了頭,彷彿不敢面對孔雀,偷偷地擡起眼皮看了一眼站在自己面前男孩的背影,迦樓羅眼中黯然的神色一閃而逝。
“你明天就回去。”孔雀說完之後轉身走下了聖山之巔,看也沒有看男孩一眼。
“讓我跟着你吧。”男孩看着孔雀的背影,嘴脣微微一動,忽然說出這樣一句話來。
孔雀彷彿沒有聽到,理也沒有理。
“教廷已經察覺到一些風聲了,他們不會放過你的。”男孩眸子中暗淡的神色更濃,聲線卻依舊平靜。
“滾!”孔雀冷笑一聲,腳步不停,很快,她的背影消失在山路上。
男孩輕輕嘆息一聲,不言不語,緩緩走到了之前孔雀站過的地方,凝視着前方星空無限,閉上眼睛,神色悲愴。
“你爲什麼要那樣作踐自己?你明明可以不被她這樣踐踏你的尊嚴的。”迦樓羅看着男孩暗淡的背影第一次感覺到撤徹骨的悲傷和痛心,咬着嘴脣,強忍着在眼眶打轉的眼淚。她不明白,身爲聖喬治光明學院唯一能夠和孔雀抗衡的他爲什麼要這樣卑躬屈膝,雖然自己是孔雀的小跟班,但這並不意味着孔雀就能夠對他頤指氣使。
“你會輕易放棄我嗎?”男孩沒有睜開雙眼,只是輕輕地問。
“不會!”迦樓羅的回答異常堅決。
“我也不會。等到你真正地愛上了一個人,你纔會發現,其實在愛情面前,尊嚴是可以退讓的。”男孩緩緩地轉過身來,山頂狂暴的夜風將他未曾來得及滲出來的眼淚風乾,疲憊地嘆息一聲,男孩朝着山下的來路走去。
“我明天就要回去了,她讓我回去,我不敢留在這裡,那麼你呢?”迦樓羅淚眼朦朧地看着男孩的背影,咬着嘴脣問。
“我不能走,我不能讓教廷欺負她。”男孩搖搖頭,聲音遙遙傳來。
人去樓空,迦樓羅自己蹲在聖山頂上蹲下來,哭的一塌糊塗。
在東京,實質上是沒有冷清一說的,幾乎二十四個小時都在運轉的城市沒有一刻人聲停頓過,而葉蕪道沒有帶着葉琰在東京市區閒逛,而是開車帶她來到了東京都的郊外。
這裡是一處公園,雖然東京都是全世界最爲繁華的都市之一,但東京都的環境卻異乎尋常的好,起碼城市內打到百分之三十的公園覆蓋率就讓許許多多的城市望塵莫及。
仰躺在車頂上,葉蕪道雙手撐着後腦,他的身邊躺着葉琰,兩人就這樣默默地看着星空。
“有多久沒有這樣自然了?”葉蕪道轉過頭來,凝視着葉琰的側臉,微笑着問。
“忘了。”葉琰搖搖頭,思索一會,給出一個真實的答案。
忘了忘了是多久?看着葉琰精緻的臉龐,葉蕪道忽然從心底升起一抹柔軟來,在那個月亮格外明亮的夜晚,月光的籠罩下,陽臺之上,一個小男孩偷偷地吻了另一個小女孩。
一種飽經滄桑歷經浮華之後暮然回首卻見心間一片透徹的感動在心底最深處如同咖啡倒進了牛奶一樣化開,然後柔和在一起。
“經歷的越多,心思就越複雜,玲瓏和剔透總是被人們聯想在一起,只是這兩個詞卻是相互矛盾的,玲瓏了,顧及的多了,思考的多了,相對應的城府和手腕也就多了,在這個社會,沒有點手腕和城府怎麼能夠活得下去?剔透,有幾人心思真正剔透?”葉蕪道伸出手,枕在葉琰的腦後,淡淡道。
頭枕着葉蕪道的手臂,葉琰微微一笑,輕聲說:“這是社會發展的必然性,人類無時無刻不在進化。人類自身造就的這樣的社會環境着自己每時每刻都要去改變,去迎合。人類要適應自己所創造出來的社會,看似很矛盾,但真理都是矛盾的,不是嗎?”
“真理就是悖論。”葉蕪道笑道。
“因此這個世界總是充滿了矛盾。”葉琰心有靈犀地輕笑一聲,應聲接道。
“我以爲你忘記了。”葉蕪道笑容燦爛,星光下,讓他隱藏在黑暗中的臉龐格外陰柔,尋常女人興許會不適應這種陰柔,但葉琰卻格外欣賞,在她看來,一個男人必須要有自己與衆不同的一點,優秀也好失敗也罷,如果連邋遢都邋遢得沒有品味的話那麼這個男人真的是無可救藥了,而顯然,葉蕪道恰恰是她眼中這種男人的極品,這個男人永遠都不會跟隨大衆,他的思想,他的語言,他的成就,他的一切都是他在這個平庸的世界中熠熠生輝的理由。
夜風漸起,葉蕪道卻見到葉琰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睡着了,微微蜷縮起身體靠在葉蕪道懷中的她有着平時看不到的柔弱,輕輕地抽出自己的手臂,然後輕手輕腳地把她抱起來,打開車門放進去之後,葉蕪道脫下自己的外套蓋在葉琰的身體上,看着葉琰嘴角柔和的弧度,葉蕪道幫她捋順了額前飄落的髮絲。
轉過身,葉蕪道望向遠處,公園的另一頭,一個白衣似雪的女人緩步而來。
葉隱知心。
月光籠罩下的她有一種近乎神蹟的魅力,葉蕪道靠在車門上,看着這位征服了整個日本人精神信仰的女神,笑容玩味而放肆。
“我記得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你也是用這種姿態出現在我的視野中,那個時候的我不同於別人沒有對你頂禮膜拜,只是微微遺憾這個白衣女人的還是略微小了一點,想必這也是當別人將女神供奉在神壇上膜拜的時候而我卻能夠抱着女神褻瀆最根本的原因。”葉蕪道的眸子在黑暗中閃動着近乎實質化的詭異光芒,死死地捕捉着葉隱知心身上的起伏,讓葉隱知心多少有些難堪。
“你的身體似乎發生了某些我無法解釋的變化。”葉隱知心當然懂得和葉蕪道相處的技巧,那就是無視,徹底無視這個傢伙野狼一般充滿侵略性的目光還有能夠把死人氣得跳起來的輕佻語言,葉隱知心心靜如止水,如果被葉蕪道三言兩語就激起了變化那麼她也不是葉隱知心了。
“你應該看的出來,這只是治標不治本的壓制。徹底根治要五年,甚至十年,我沒有那麼多的時間。”葉蕪道略微自嘲道,看着近在咫尺的葉隱知心,忽然有一種難道女神級別的女人都可以忽略歲月洗禮的疑問,似乎自己的印象中葉隱知心的容貌並沒有任何變化,如果硬說要有,那樣也是相比數年之前更加浩瀚似海的氣息變化。
皺皺眉,葉隱知心點頭,不再在這個話題上糾纏下去。
“天皇想要見你,原本他是打算親自來一趟的,不過你知道,他的身份在日本意味着什麼,很大程度上一生都被禁錮在皇宮的這位老人希望能夠和你長談。”葉隱知心說出了此行的目的。
在葉隱知心說出這句話之後葉蕪道就深深地皺起了眉頭,並沒有馬上回復的他腦海中迅速地轉動着成千上百個念頭。
“這個老頭不甘寂寞想要趁着自己還有點力氣做點什麼?”葉蕪道望着葉隱知心,挑眉道,天皇和政府的博弈玄妙程度就是用膝蓋都想得到,原本葉蕪道並沒有打算能夠插手其中,但現在卻有一個機會明擺在眼前,放過任何一個機會溜走從來就不是葉蕪道的所作所爲。
如果可以藉助天皇的力量來牽制日本政府,那麼對於葉蕪道來說將會是一個全新的機遇。
“雖然和豐臣家族,田中家族一直有通婚的聯繫,但也因此這兩個家族在千百年來對皇族的滲透打到了水融的地步,雖然豐臣家族作爲黃金家族一直都保持着超然物外的狀態,但畢竟這一切都建立在豐臣家族對日本的絕對掌控上,有田中這樣一個對頭在,豐臣在徹底剷除田中家族之前永遠都不可能真正地達到超然物外的狀態,因此豐臣家族也是世界黃金家族中對世俗插手最多的一個家族。皇族的政治權利每況愈下,雖然這一代的天皇勵精圖治讓皇族的力量得到了不小的擴充,但畢竟大勢所趨,他一個人的力量並不能代表什麼,現在他想要藉助你的力量打擊政府從而得到更大的好處也是可以理解的。”葉隱知心淡淡道。
“我可以見他。”葉蕪道點點頭,應允下來。
葉隱知心聽到這句話之後緩緩離去,卻被葉蕪道拉住了手。
葉隱知心可以躲過葉蕪道的動作,但因爲擔心這個傢伙做出更加驚世駭俗的事情來,她終究還是沒有抽離。
“你要幹什麼?”葉隱知心沒有看葉蕪道,用自己的語氣警告葉蕪道不能輕舉妄動。
“我會盡快對付三大神社。”葉蕪道沒有如同葉隱知心想象的那樣動手動腳,反而很是嚴肅正經地說。
“這不用你心。”葉隱知心愣了愣之後,心底忽然泛起一陣漣漪,但她的性格終究註定了她不是能夠把內心的感情輕易表達出來的女人。
“你爲了我背叛你的民族,三大神社自從得知你把軒轅劍給我之後就一直對你咬牙切齒欲除之而後快,我不會袖手旁觀。連自己女人都保護不了,我還叫什麼爺們?”葉蕪道冷笑道。
那把軒轅劍是假的,這個欺騙了整個大和民族上百年之久的秘密,葉蕪道永遠都不會揭開。
葉隱知心忽然把自己的手從葉蕪道的手心抽離出來,頭也不回地躍上了牆頭,平復下心中不該有的波瀾之後說道:“水月流並非你想象的不堪一擊。”語畢,縱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