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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黃素良的時候已近申時,段飛叫人去雕刻店買了些雕刀和黃楊木,切成整齊的長方形小塊,他興致盈然地玩起了雕刻。
申時末的時候終於有消息傳來,桂萼與戎文盛乘坐的官船已經抵達蘇州碼頭,他們正向蘇州府衙而來。
段飛穿戴整齊帶着儀仗到衙門口迎接,因爲有楊慎在場,大家見面之後一切都按官場慣例來辦,楊慎已準備好在衙門裡爲他們兩人接風,酒菜就是從快活樓裡訂的。
酒至半酣段飛突然問桂萼道:“子實兄,你從前在丹徒等地爲官多年,處理民政是絕無問題的,不過蘇州與丹徒那些地方不同,子實兄你可知在蘇州爲官最重要的是什麼?”
桂萼恭敬地說道:“下官惶恐,正要向兩位大人請教。”
段飛笑道:“你怎麼還這麼客氣,我們可是老相識了,指教不敢,我隨口說說,你覺得可行就聽,不可行就當我在說醉話好了,我認爲在蘇州這種地方做官,搞活經濟最最重要,蘇杭揚歷來一直都是魚米之鄉,現在更是我大明的經濟、文化中樞,稅賦佔了大明江山的好幾成,倘若蘇州經濟搞得不好,稅賦減少,只怕咱們的內閣六部都要打個噴嚏,所以說這個經濟一定要搞好才行。”
楊慎也微微頷首,雖然他難以接受商業化的思想,但是蘇州的賦稅的確很重要,桂萼和戎文盛沒有做聲認真聽着,段飛繼續說道:“怎樣才能搞活經濟讓蘇州成爲咱大明首屈一指的經濟之都呢?這就要多動腦筋了,時代不同了,很多因循守舊的東西該丟掉就得丟掉,只要是能夠促進經濟發展社會繁榮的就要毫不猶豫地實施,不知子實兄在這方面有什麼想法沒有?”
桂萼精神大振地說道:“段大人所言令下官茅塞頓開,下官早有些微想法,卻沒有段大人呢想得如此透徹,有兩位欽差大人在場,下官正要請教。”
在段飛和楊慎的鼓勵下,桂萼精神抖擻地說道:“下官在歷任丹徒等地知縣時,深感賦稅不均,營私舞弊、欺隱土地逃避賦稅的問題非常嚴重,官豪勢家不但通過詭寄、飛灑等諸種手法欺隱土地,又獨佔肥沃的土地,卻只按低稅率交納很少的田租,把賦役轉嫁到貧苦農民身上,豐年還好,一遇災年,百姓便不勝其苦,實乃朝廷之大患,要解決這一問題首先便要徹底清丈土地,下官任成安知縣時,成安原額官民地二千三百八十六頃五十九畝九分,清丈之後,均量爲大地二千七百八十一頃四分五釐,土地竟被欺瞞了兩成半之多,推及全國,不知道還有多少土地被欺瞞侵佔了。”
楊慎在心中算了一下,霍然拍案道:“竟有這樣的事,那些貪官污吏豪強惡霸着實該殺!”
桂萼苦笑道:“這已經是公開的秘密,楊大人年少英發,以弱冠之齡考中狀元,從此身在朝堂,當然不知道這些底下的事,這清丈土地只是第一步,下官久任地方,熟知下情,目前實施的均徭法和十段冊法都已積弊重重,條目之多令人瞠目結舌,連我都看不明白,何況百姓?清丈土地之後改革賦稅勢在必行,取消照黃冊派定年份輪役的老辦法,改以一省之丁糧供一省之役。合將十甲丁糧總於一裡,各里丁糧總於一州一縣,各州縣丁糧總於一府,各府丁糧總於一布政司。而布政司通將一省丁糧均派一省徭役,內量除優免之數,每糧一石編銀若干,每丁審銀若干,斟酌繁簡,通融科派,造定冊籍,行令各府州縣,永爲遵行。”
聽完桂萼的話後楊慎陷入沉思之中,段飛對施政不太懂,也就沒多嘴,不過聽起來似乎不錯,賦役合併化繁爲簡,這種辦法似乎在中學的歷史課上聽過。
楊慎想了許久,突然問道:“桂大人深思熟慮,此法大有可爲,不知桂大人爲它起了名字沒有?”
桂萼見得到了楊慎的首肯,他欣然說道:“此法將各種役目併爲一項,按丁糧一次編定,俱於秋糧徵收,因此我爲其取名爲一條鞭法!”
“一條鞭法!”段飛脫口驚呼起來,這可是一個如雷貫耳的名詞,考歷史的時候有百分之八十的機率會出,段飛忘記了它的內容,但是名字還是記得的,沒想到是桂萼發明的。
楊慎和桂萼、戎文盛都奇怪地看過來,段飛乾笑一聲,說道:“這個名字言簡意賅,非常之好,若是能有得力人選在朝堂之上提出來,定能獲得通過,這是利國利民的好事,我舉雙手贊成!”
楊慎卻搖頭道:“此法的確可行,不過卻不宜在這個時候提出來,桂大人還得隱忍幾年”
桂萼會意地點點頭,段飛卻有些不解,問道:“爲什麼?此法能解民之疾苦,應該儘早推廣纔是。”
楊慎只是搖頭,桂萼也不好解釋,戎文盛低頭不語假裝沒聽見,段飛大爲奇怪,突聽耳邊傳來蘇蓉的話,道:“公子別再問了,此法的確對百姓有利,對朝廷安穩也有大利,但是卻要朝中有強力人士大力推行才行,清丈土地說得簡單,桂萼當年就是這麼被踢到應天養老的,眼下朝臣更迭,沒有誰能夠說自己已經坐穩了位置,這種得罪人的事沒人敢做。”
段飛恍然喝了杯悶酒,對桂萼道:“有機會我便會向皇上提出來,倘若皇上感興趣,這事便成了一半。”
桂萼點點頭,卻沒有說話,段飛笑道:“桂大人,今日有個做生意的朋友來見我,說要在蘇州開個紡織廠,規模不小呢,他之所以來找我主要是有些擔心,紡織廠規模大了之後說不定會有些麻煩,真會這樣麼?”
楊慎道:“他的擔憂並不是沒道理的,這兩日我處理蘇州府的政務,發現已有不少大商家建立起了超過百架織機的工場,引起很多織戶不滿,他們圍攻工場,甚至打傷了人,告到衙門裡呢。”
段飛笑道:“這也不過是利益之爭,倘若人家工場生產的東西不如你,你用得着去跟人家爭執麼?楊大人既然知道這事,不知那有百架織機的工場納的賦稅多還是一百戶織戶納稅多呢?”
楊慎蹙眉道:“雖然那工場納稅多,但是”
段飛大笑道:“這不就結了?人家也是正經做生意納稅,這些織戶憑什麼去鬧事?規模化正是人家經商的一種手段,就像兩個小吃店,你的品種少東西上得慢,生意自然不如隔壁品種多,上菜快的鋪子,難道爭不過人家就要去砸了人家的鋪子?這可不像話啊,楊大人,不知那件事是怎麼處理的?”
楊慎答道:“烏知府爲了平息此事,罰了那商人一萬兩銀子,並讓他們停工待命。”
段飛道:“這就不對了,看來烏有策不僅是個大貪官,更是個大昏官,他簡直是在縱容刁民作亂嘛,這件事出來後其他工場是不是也相繼倒閉了?”
楊慎緩緩點頭,段飛眨巴着嘴說道:“看看,看看,這就是不懂經濟,坑商害民的典型事例,這些大商家退出蘇州,給蘇州經濟帶來極其惡劣的影響,可惜烏有策死了,否則我定要再給他臉上來幾個耳刮子!”
楊慎道:“雖然烏有策死有餘辜,不過這件事上我倒是覺得他沒有什麼過錯,這件事迅速平息正是他的功勞,至於那個商人利益受損,對其而言不過是九牛一毛罷了,不能因爲他一人而損害了那麼多百姓的利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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