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我才意識到東海話裡面的嚴重性,如果他沒有誇張,即使是誇張了一點,像這麼強大的陰功力場,簡直堪比藝術作品裡的鬼神!
看來我們今天終於碰到厲害角色了,這大糉子是要給我們造生墳啊!連李亨利和張弦都變成了小雞崽,被祂玩弄於鼓掌之中,長生終究敵不過死亡,這回算是玩到頭了。
如果我看到的活蛇杖其實是被糉子抓住的阿勒,那我現在該怎麼辦?他們都指望不上了,除了鬍子和東海,其餘的人全都變得詭異極了,而東海又身受重傷。我迅速回想了一下東海剛纔“貪婪”的神情,應該是陷入絕望時正好看到了我們,瞬間涌現出來的強烈求生渴望,不過現實只怕是要讓他失望了。
我死死地盯着“骷髏天子”塞王手上的那根青銅蛇杖,卻怎麼也看不出那就是阿勒,女人和棍子,這差別也太大了吧。墓室裡的空氣突然變得炎熱起來,我六神無主,心裡慌亂得很,想到東海說的那些匪夷所思的話,我很難相信這是真的,於是乾脆自己到門口去看。
我迅速跑到神廟的入口處,出門時差點一腳踏空,嚇得趕緊抱緊了石門邊子。只見神廟高高地拔地而起,下面沙海流動,熱浪蒸騰,空氣都像是扭曲了。我頭暈目眩,手電筒直接掉了下去,嚇得我趕緊扶着門邊縮了回來,摸出備用手電,探頭再往外看了個仔細。
外面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竟然真的變成了炙熱的流沙,不停地翻滾着,熱浪逼人,整座神廟被獨立起來了,除了伽藍頂壁和四周的殘垣斷壁,看着就像是個地下熱砂荒漠一樣。
心跳得厲害,我不敢再看,趕緊縮到門裡面,心裡這才平靜了一些。回過神想了想,其實不是神廟拔起,而是四周下降了。也不知道地下有什麼,怎麼會出現這樣神奇險峻的變化。
李亨利忽然怪笑起來,特別的陰森恐怖,我大吃一驚,朝他照射過去,只見他渾身發抖,身上流出綠鏽一樣的膿水,身上長出了大量的綠毛,犬齒外翻像是獠牙,眼珠子也發藍,我大吃一驚,他竟然變成了屍厭!
我一下子記起來了,當年在死人窪看到的屍鬼,就是這個樣子!雖然他也有意無意跟我透露過,吳敵也告訴過我,但這和自己近距離直觀地瞭解還是不一樣的,現在我心裡感到非常震撼,我當年看到的那個綠毛屍,就是他沒錯!
李亨利屍變了?我趕緊跑到東海身邊護着,怕他像上回那樣,叼着新鮮的人腿啃咬。他果然有這種傾向,忽然猛衝過來,一把推開我,搶走了地上的東海。
我感到特別無助,他真的失控了。
他盯着東海看,眼珠子都像是要掉出來,忽然低下頭,在東海的肩膀上啃下了一塊肉,疼得東海鬼哭狼嚎起來,比殺豬的時候還要躁心。
我害怕得能感受到自己心室的顫抖,這時候張弦忽然跳了過來,就像我第一次看到他時,那如同大鳥般的一躍。
他出其不意,將李亨利打倒了。
李亨利已經徹底屍化了,還是抓着東海不肯鬆手,捨不得新鮮的肉食。祂竟然爬起來將東海橫抱着,一下子扔進了花崗石棺材。這一下砸得不輕,棺材裡“砰”的一聲響,血水都濺出棺材外面來了,估計東海這回是死透了。
這變故來得太突然,以我的能力,我完全不知道該怎麼應對。綠毛屍鑽進了石棺,撲在東海身上啃咬,將他露在棺材外面的的手和腳都壓了下去。
我的心涼透了,現在這種情況,已經是誰都救不了他了,塞王糉子被這麼大的動靜驚擾到,也朝我們這邊摸了過來。
張弦默默拔出霜鋒劍,像以前在塔什山毒龍洞門口那樣,“化身”火之靈,蒸騰流動的氣焰如同展開的透明翅膀,他像振翅的青鳥一樣,去攻擊塞王糉子,好攔住祂。
我肝膽欲裂,終於看清了所謂的蛇杖,真的是阿勒!她被塞王骷髏捏着脖子吊了起來,在半空掙扎扭動,痛苦地翻着白眼。
這一刻發生的事情太出人意料,簡直比殺了我還難受。我絞盡腦汁地想着解困的辦法,忽然像是感應到了大烏的力量,心裡猛地一震。
管不了那麼多了,現在就是死,也只能去死了。我拖着灌了鉛似的雙腿,亡命地朝着眼前的大糉子奔跑過去,腿上卻越來越沉重,漸漸地有些邁不開步子了。我咬着牙一鼓作氣,猛地衝了過去,竟然從糉子手裡奪下了阿勒。
雖然這有點僥倖,但我現在也想不了那麼多,虎口奪食啊!我趕緊抱着阿勒回頭就跑,卻發現“我自己”就站在身前不遠處,呆呆地看着我。
我腦子一暈,精神徹底渙散了。當我再度凝聚起精神的時候,發現自己壓根就站在原地沒有動彈過,剛纔就像是說尿急了,又怕冷不想起牀,閉着眼睛做了一次上廁所的夢一樣,還以爲自己真的解決了內急,其實就是自我催眠。
但很快我發現不是這麼回事,阿勒的確就躺在我跟前的地上,她一定是被我搶過來的!這……這場景,和從前抽水打魚時我在芒蕩河灣的灣塘邊看到的情形,竟然是一樣的!我,看到了另外一個“我”,我的意識,也出現在了另一個“我”身上,那個“我”看着我自己,就像是在看別人!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這種怪異的事情,攪得我腦子裡都成一團漿糊了。
張弦已經擋住了大糉子,和祂僵持不下,要不然直接就衝着我來了,剛剛我這發呆的功夫,早該死一萬遍了。花崗岩石棺那邊忽然有了動靜,一團黑影摸了起來。
我緊張地打燈一照,發現居然是東海從棺材裡爬了出來,他身上的血痂已經凝固了,成了疤殼子。
我沒想到他命這麼大,看到他肩膀上的傷口很醜陋,但是已經沒流血了。
我不知道他是糉子還是人,盯着我,就像是看到了寶一樣,眼睛直勾勾的,賊亮,瞧得我心裡直髮虛。
這時候張弦已經頂不住了,塞王糉子突破了他的防線,直接衝我這邊來了!
阿勒在我身前,忽然從地上爬了起來。她的眼睛裡閃着一種詭異的熒光,好像有什麼不可思議的力量,似乎是將這大糉子定在了原地。她和塞王相隔不過咫尺,這骷髏糉子篩糠似的劇烈發抖起來,牙關打得格格響,卻愣是沒有再前進一步。
東海變成了糉子,朝我這裡過來了,塞王糉子也過來了,我連自己都救不了,卻還得保護阿勒,已經是完全的不知所措了。
我急得只好大喊大叫起來。“小哥,阿佑,快來救救我!啊!”
東海罵道:“操,老子剛從鬼門關回來,嚇了個半死,還指望着跟你匯合咧。你鬼吼什麼!”
我高興得瞬間流出了眼淚:“靠!你爲什麼還沒死?”
東海朝我這邊跑了過來,又罵道:“你他媽還咒老子死,是吧?”
我已經語無倫次了,他沒事,我高興得要哭了。可是我看到他身後,綠毛屍也爬了起來,頓時語塞,我想提醒他注意,但突然失聲了,只好指着他後面,滿臉驚恐。
東海緊張地回頭看了一眼,一拍屁股就朝我這邊跑:“我糙!我糙!二黑,快掩護我!”
東海這一跑,似乎驚了屍,李亨利活體屍變而成的屍厭,也狂奔了過來,祂速度奇快,東海根本就跑不贏,眼看着就要被追上了。
我心想完了,難道今年是你的本命年,你怎麼搞的嘛,才撿回一條命,這麼快又要交待了嗎?
屍厭追上了東海,一把將他推倒在地,東海反應倒是快,跟兔子蹬鷹似的,倒在地上就猛蹬腿,也不顧腦袋撞得“梆”一聲響。我都替他疼死了。
但奇怪的是,屍厭竟然越過了他,直接衝着阿勒和我這邊跑過來。
祂的目標是阿勒!
我拔出了傘兵刀,屍厭卻一把將阿勒推到在我懷裡,拖着塞王返身就跑,我還沒反應過來,祂迅速跑到了花崗岩石棺邊,鑽了進去,同時將塞王糉子也拖了進去。
張弦和休佑趕緊一個箭步飛衝,跑過去推動棺材蓋,將祂們兩個都封在了裡面。石棺劇烈震顫,“砰砰”悶響,似乎裡面在打架。
我驚魂未定,趕緊分開阿勒,跑過去幫忙,阿勒也在後面追了過來,東海從側面也圍了上來。
可我一靠近花崗石,就頭暈得嚴重,完全失去了力量,只好退回來作罷。
張弦痛苦地說:“你不要過來!石棺沉得很,有我們兩個在,可以穩得住了!”
我們沒了退路,只好乾巴巴等着,裡面悶響了一陣,終於沒動靜了。我暗自鬆了口氣,心臟“咚咚咚”劇烈地跳動起來,這纔有空後怕。
石棺裡突然傳出了聲音:“小佑,打開棺蓋,我出來就蓋上!”
這居然是李亨利的聲音。難道他沒有死?或者說,這是祂強大的陰功在蠱惑我們?
休佑和張弦一人一頭,小心翼翼地推開了棺材蓋,居然讓屍厭敏捷地鑽出來了。我不知道李亨利現在到底是人是鬼,張弦和休佑已經迅速合上了棺蓋,石棺裡面又鬧騰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