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非如此,臣於十年前將少主託付給一名鑄劍師,本打算等主上回心轉意時再接回少主,可未想到那鑄劍師所託非人,竟出賣少主,幸得少主竟得上天護佑十年來安然歸回,老臣這次縱然拼上性命也要恢復少主身份,造福赤燕城。”
“你方纔不是是城後乃妖魔所化,那麼既是妖魔之子,城輔大人又何必如此費心。”擎戰緊緊逼問着。
“不,城後乃老臣故友之女,從小便看其長大,又怎麼會是妖魔所化,定是受人陷害。”城輔大人眼中掠過一絲怨憤,彷彿想立刻將這個人撕爲碎片。
擎戰清冷地笑着,道:“那麼城輔大人是想讓我做什麼呢?”
“主上對少主依然心有芥蒂,有朝一日或許還請少君在主上面前能庇護少主。”豫堯說到此處時深深地伏了下去。
“既然是他,我想即便我不出面相救,我想也有人會忍不住出面吧!”擎戰說此話時首先想到的便是婕藍,他想起那叫軒明的少主對婕藍的那份依戀之情,心中不知爲何總是感到窒悶,然而他的這番話卻讓豫堯感到疑惑,以爲是他的推托之詞,正欲再請求時,擎戰彷彿有些厭煩了,只道:“城輔大人是否已留本君太久,這要是被他人知曉了去,還以爲本君在跟城輔大人謀劃什麼。”
豫堯愁眉緊鎖,嘆了口氣,“臣這便送少君回城殿!”還未等他說完,擎戰已經下了‘縱目樓’朝莊外走去,豫堯雖然還想挽留,但想時辰已不晚,便也只好跟了出去。
出了莊,豫堯便命人送擎戰少君回城,爲避人耳目,防止它臣污衊他與王城有所私通,自己也就未再跟去,只是命手下有何要事便及時回報。
坐回軟轎的擎戰一手支頤,一手撩着轎簾,當豫堯那森冷的面孔漸漸模糊時,他才放下簾布,閉上雙目,看似悠閒地沉睡過去。
行到快近城門口時,傳來三聲劍器相擊時的‘錚錚’聲響,聲音雖低卻感空遠,擎戰突然睜開眼,叫聲:“停下!”八名轎伕立刻放下軟轎。未過片刻,便見空中一頭黑色大鳥飛落下來,停在轎外丈米處,鳥背上坐着一個腰配長劍的人,那人正是擎戰派去跟蹤婕藍的護衛。
他走近轎前,俯身道:“婕藍小姐正往北炎地的方向走去,現下綏遠暗地裡護衛着,我便先前來向少君回報。”
“北炎地嗎?”擎戰喃喃地反覆念着,一向泰然自若的他臉色突然發白,“她去那裡做什麼?”
“屬下也不知,只知道他們彷彿是在追一個人,所以朝此地去了。”
“她身邊可有些什麼人?”
“有一頭妖獸,和一名異類女子。”護衛裂勃見到擎戰少君急迫的神情,有些不可思議,因爲自己從五歲開始做他的護衛以來,就從未見他爲何事如此緊張過,“少君,是要派些人馬去保護婕藍小姐嗎?”
擎戰思慮良久,隨後道:“那個地方如果真是按城輔所說,縱然派你們去也是無用。”他手一拂,厲聲道:“替我備馬!”
“少君這是?”護衛裂勃爲他這一舉動有些驚懼擔心,擎戰斜眼朝他輕輕一瞟,裂勃只得跪下請求他改變主意,“屬下怎願少君身處險地,若出了何事,屬下又怎向王城交代!”
良久,擎戰才道:“若是他人我也無心去管,但若是她…”擎戰沒有再說下去,只是面上露出了有些溫柔有些挑釁般的微笑,“怎麼說也是也第一個擁抱的女人,更何況那女人…”擎戰沒有再說下去,也不再解釋什麼。
他背過身,雙手展開,頭朝空中仰起,他閉着雙目,彷彿在召喚着什麼一般,瞬息間,他的身周漸漸被光包裹,風灌起長袍,露出了背部線條,那背上此時彷彿被刻印了一種妖獸類的異樣圖案,圖案的身周散發出銀色光芒,緊接着傳來獸類的嘶吼聲,彷彿從地獄中發出一般,而那妖獸圖案彷彿從背上在漸漸剝落下來,最後竟變成了活生生的銀灰色的妖獸,那妖獸從背中一躍而出,立在了擎戰身前,當光芒隨着妖獸的離體而漸漸消散時,妖獸的形態完全展露在了衆人的面前,銀灰色的像針一般尖銳的皮毛映着光亮,閃爍的炫光幾乎讓人難以睜開眼,它看來像一匹馬,但頭頂卻留有犄角,尾細長如鞭,只在尾稍部分留有尖利的針毛。
此獸爲天馬,作爲侍獸而附身在擎站的體內,擎戰爲之取名爲燮髭,它前腳跪下,頭輕輕靠在擎戰腳踝邊,似在邀請他騎坐自己一般。擎站愛撫地撫順着他的鬢毛,隨後跨上背,燮髭前腿站立,背的兩側間長出翅膀來,那翅膀像神之天翼一般,奪目的金色光環拂照在晨曦之中,彷彿天地之間的一切都爲它而失去的色彩。而騎在它背上的擎戰映在光芒之中,高仰的頭望着北方,那不可瞻仰的姿態讓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低伏跪拜。燮髭前腳輕輕一點,雙翅舒展開來,便飛入天際,沒入朝陽之畔的紅光之中。
裂勃見主人執意要去,連忙騎上那頭黑鳥,他一聲喝令,黑鳥便朝擎戰飛去的方向追去。瞬息間兩人得身影便消失在赤燕城的上空。
一直侍立在側不動聲色的豫堯下從看着這一切,雖然也跟街上的人衆一樣驚訝駭然,但他很快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像他這樣地位低下的人,連跟擎戰少君說話的資格都沒有,又如何敢出言一句,唯有的只是立刻回去報告給豫堯大人。
當他在玉寮街找到正往城殿趕去參加朝會的豫堯大人,當他把情況原本地告訴豫堯時,豫堯那始終波瀾不驚的臉此時終於露出了惶恐的神色,他右手輕微顫抖,輕拽袍腳,許久,才恢復了以往的平靜,漠然道:“這就是他行動的方式嗎?”
“我聽少君的下從提到一位叫婕藍的小姐,少君是一聽到她的名字就立刻趕去‘北炎地’了。”
“還有其他人趕往‘北炎地’,這叫婕藍的是少君的什麼人?”深深吸了口氣,無論怎麼想現今也是毫無辦法的吧,也只好先去城殿再看了事態發展了。豫堯命下從退下,手一揮,轎伕便重新擡起轎朝宮門走去。
不安與困惑宛如一張無形的網,將他深深套住,即便是作爲城輔的他,也難以確定自己求助擎戰是否正確,而他是否會出手相助,他貿然出行‘北炎地’又是爲何?難道在自己跟他提及此地之前,他便早已知道了嗎?
這樣的一個人,變幻不定,又捉摸不透,最終對他執念般的信任此時瓦崩裂解,這樣做是對是錯,是救贖還是災難,已經再難看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