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達無法相信妻子的話,他甚至認爲今天的一切都是尼克公爵在幕後安排的,爲的就是能夠重新登臨帝國首相的位置。
他雖然承認錯誤,但他不承認錯誤的源頭是他,他認爲這是有人故意製造事件讓他犯錯,而他自認爲這個人就是前帝國首相尼克公爵。
很偏執的想法,
但這是每個人犯錯後都會出現的下意識的想法。
辛達雖然是帝國的皇帝,但他更是一位不到二十歲的年輕人而已。年輕人最會推卸責任,喜歡把自己的過錯強加在別人的身上。
潘妮努力讓自己保持平穩的心態以保護肚子裡的孩子,她望着丈夫不以爲意的表情說道:“你在懷疑我的父親?”
“不,尼克公爵根本沒有什麼可懷疑的。”他冷笑一聲,“因爲沒有人敢懷疑他。”
“收起你可笑而又幼稚的想法。”潘妮與丈夫對視,她諷刺道:“作爲帝國的皇帝,你就不能放開你的心胸?你非要讓你的臣民看到你如此不堪的一面嗎?”
“不堪?在你的眼裡我就是不堪的嗎?”辛達顯得有些激動,他的心中的怒火再次升騰,“你就在這麼看待你的丈夫?”
“你看看你自己現在的樣子,僅僅一句話就可以讓你的理智在怒火焚滅!你的心胸甚至連一個平民都不如。”
“你…”
潘妮不給丈夫說話的機會,“看看你那猙獰的表情,簡直就像賭輸一切的賭徒。”她告誡道:“忘記你那可笑的自尊心,想想你以前的夢想,也想想現在硝煙滿地的國家,不要讓你的怒火左右你的思緒!”
“哈哈!”辛達突然笑了起來,“里根家族的人都喜歡這樣教訓人嗎?”
“你覺得很沒面子,是嗎?”潘妮長出一口氣讓自己更放鬆,“犯錯的人會本能的對別人訓斥感到羞愧,如果你覺得你的自尊遭到了踐踏,那麼,你就做些皇帝應該做的事情,而不是用憤怒來掩蓋你的懦弱和無能!”
“你懂什麼?”辛達咆哮,“你根本不明白坐上那個位置後的感受!”他指着會客廳正前方桌案中間那張大廳內最大的椅子,“當你坐在那裡的時候,無數雙眼眼貪婪、詭異的眼睛都會望着你,他們在等待你犯錯!”
“看來,你並沒有作爲皇帝應有的覺悟。”潘妮望着丈夫,低語道:“你只會橫衝直撞,當有人攔下你提出意見的時候,你並不是像一位帝王一樣認真傾聽,因爲你自負的認爲整個帝國沒有人比你更聰明。”她嘆了一口氣,“睿智的統治者應該懂得如何傾聽下臣的意見。”
“但沒有人把我當成統治者。”潘妮平靜的話語讓辛達的怒火慢慢消散,他望着妻子冷笑道:“在貴族的眼裡,我不過是坐在黃金皇王座上的吉祥物,是他們控制帝國的工具!”他捏着拳頭,“所以…”
“你的擔心是多餘的,親愛的。”潘妮上前握着皇帝的手,“你是帝國合法的皇帝…人們只是沒有習慣你的統治,當他們習慣你的統治後一切都將變得很簡單。”
“但我等不了那麼久!”
“等不了也要等,你是皇帝,皇帝需要擁有足夠的耐心和胸懷!”
“親愛的,帝國正面臨強敵,我沒有時間和貴族周旋。”辛達眉宇間充滿着不甘,“艾魯克地區十五萬敵軍對我們虎視眈眈!”
“我知道你的想法,你想洗刷前一次戰爭給你帶來的恥辱。”
“不!這是帝國的恥辱!”
“好吧…”潘妮鬆開握着丈夫的手,她轉過身望着大廳高牆之上的窗戶沉思幾秒後說道:“你現在不是帝國的將軍,你是在衆神注視下加冕的帝國皇帝,你應該先考慮整個帝國,其次纔是艾魯克領的戰爭。”
“但現在,最重要的就是艾魯克領的戰爭!”
“你是這樣認爲的?”潘妮轉過身和丈夫對視,“你到底有多執着於這場戰爭?”
辛達聲音不知覺加大,“只要解決掉艾魯克領龐大的聯軍部隊,費爾德領的問題就可以迎刃而解,到那個時候,卡倫領的克里夫家族肯定會重新考慮脫離帝國統治的問題,當卡倫領的問題解決之後,克蘭領的獸人和特瓦克領的叛軍根本就不可能是帝國的對手。”
年輕的皇帝腦海中幻想着帝國重新統一後的場面,臉上露出瘋狂的笑容。
潘妮望着丈夫說道:“沒有人反對艾魯克戰役,帝國所有人都在爲這場戰爭而努力。”
“他們在提爾鎮外修建城牆…”
“這個問題我們討論過無數次。”潘妮打斷丈夫繼續的話題,“父親早已把帝國所有的決策權交到你的手裡,但你沒有真正去研究這場戰爭,更沒有聽取帝國將領的意見,你總是以你自己的目光去看待這場戰爭。”
“雖然我不懂得戰爭,但我懂得人心!”潘妮勸說道:“你的一意孤行會讓帝國的將領們遠離你,你的命令或許會執行下去,但將領們會害怕,因爲他們不知道你的決策是否是正確的。”
“帝國將領都是一羣廢物…”
潘妮打斷了丈夫的話直言道:“你的自信從什麼時候開始變成了自負?以前,你總是說帝國的官員全是白癡,現在,你又覺得帝國的將領是一羣廢物,那麼你呢?你又是什麼?”她臉上帶着失望,“如果你自認爲你很聰明,現在獅堡外聚集的貴族又是怎麼一回事…”
“你是不是認爲自己天生就是帝王?天生就應該統御帝國臣民?你是不是以爲帝國除你之外就沒人能終結現在的亂局?”潘妮情緒有些激動,她連續深呼吸來調整狀態,“你總是把別人想成蠢蛋和傻瓜,你甚至看不起除了你以外的任何人,因爲你自覺比帝國任何人都要高一等!”
“但你不知道是…”潘妮越說越激動,“你在別人的眼中更蠢!貴族甚至私底下說你就是黃金王座上的小丑,尤妮斯大廳裡的話劇演員!”
辛達臉色變得很難看,他低吼道:“你懂什麼?你每天…”
“我什麼都不懂!”潘妮呼吸變得很重,她一邊調整自己的情緒一邊說道:“每個人在很小的時候都會認爲自己是這個世界的主角,但當他們長大之後就會發現,他們不過是這個世界上微不住道的存在。”她指着皇帝,“你也一樣,但你依舊把自己當成主角,天真的以爲整個世界都會圍着你轉。”
“我是帝國的皇帝!”辛達忍不住說出一句話。
“是的,你是帝國的皇帝。”潘妮點頭,她望着辛達,“這就是你優越感的由來,皇帝的寶座讓你覺得你和所有人都不一樣,你開始迷失自我…特別是當你手握大權之後!”
“父親卸任帝國首相的這八天時間裡,你絞死了十二位帝國官員!他們做了什麼?他們只是在儘自己的職責在合理的提出自己的建議,但你僅僅因爲他們的建議與你不和便絞死了他們!”
“你根本沒有注意到貴族看待你的眼神正在逐漸發生變化,你甚至還沾沾自喜的認爲這是在展現你皇帝的權威。”
“你…”
“親愛的!”辛達打斷了妻子的話,“如果你是來職責我的過失,你現在可以退下了。”皇帝表情突然冷漠得可怕,“獅堡外面的貴族還等你的丈夫給他們一個交代!”
潘妮話語一滯,她感受着自己心臟劇烈的‘砰砰’跳動聲,她已經很久沒有這麼激動過,在嫁入皇室之前她就告誡過自己,不能讓怒氣左右思緒,但剛纔在辛達荒誕的無可加復的言語下她還是動了怒氣。
她並不是在爲今天的事情生氣,她是被丈夫想法的可笑而激怒。
潘妮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和丈夫談過話,她以前只是以爲丈夫有點自負,或者說有點孩子氣。她並沒有把這些缺點放在心上,因爲她覺得隨着時間的推移辛達的這些毛病會慢慢改掉的,畢竟他是帝國的皇帝!
但現在,她對此沒有任何信心…
在潘妮腦子混亂的時候,辛達繼續襲繼續說道:“外面的集結的貴族纔是我們現在應該討論的問題,不是嗎?”
“不要指望我的父親這個時候提供援助。”潘妮平復着內心紛亂的情緒,“你需要用你自己的方法來解決這次事件,而不是靠別人。”
“這是尼克公爵說的?”辛達皺眉。
“我說過,我父親沒有帶話給我。”潘妮搖頭,“你以爲他應該爲你任性而奔波嗎?”她嘆了一口氣:“父親在那天晚宴上說得很清楚,他不會再理會獅堡和帝國發生的一切事務。”
“哈哈,我很可笑?還是我很傻?”辛達冷冷的說道:“如果你是皇帝,你會信這些話嗎?”
“可我不是皇帝。”潘妮努力讓自己不生氣,“我只是把事實告訴你。”
“事實是獅堡外面的貴族來勢洶洶,如果我們拿不出合理的說法,他們甚至會發動貴族會議彈劾我…”
“但這一切都是你自己造成的。”
“尼克公爵到底要怎麼樣纔會幫助我?”辛達失去耐心,“讓他重新掌管內閣?”
“你爲什麼總是喜歡在問題發生後尋找別人的幫助,你爲什麼自己不想辦法?”潘妮說道:“如果你沒有辦法,或許可以聽聽我的意見。”
“你有什麼辦法?”
“不要用那樣的眼神看着我,狄培爾夫人說的很對,我和你命運早就連在一起。”潘妮轉過頭再次望向高牆上的窗戶沉默一會兒後說道:“這次事件關鍵點在麥格-塔諾身上,所有人都知道你砍下他的手臂,但沒有人知道你爲什麼要砍下他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