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點半吧。”歐星灼搖頭嘆道,“還是沒解開那道題,今晚繼續。”
“白天不會犯困麼?”
“中午抽時間午睡就可以了。”歐星灼晃着頭說道,“堅持鍛鍊的話,精力本來也會充沛一些。”
“不是我說……”李崢不禁猛男低頭,“你好強啊。”
“這我知道。”歐星灼呵呵一笑,“自律沒那麼難,堅持一段時間就成習慣了。”
“我是說各方面。”李崢壓着腿說道,“又騷又強,佩服。”
“嗨,也就馬馬虎虎吧。”歐星灼反倒扭過臉兒,有些不好意思,“我……其實跟很多人都說過,我只是更努力罷了,其實……根本就比不過史洋、吳數這類人……包括你,至少在有機和實驗天賦方面,我也自知不如……可他們都不信。”
“我也不信。”
“愛信不信。”歐星灼拿起水壺喝了一大口。
“所以,吳數說的對麼?”
“啥?”
“這一切都是爲了維持男神人設?”
“滾!”
“哈哈。”李崢笑道,“不過你這種人,怕是也沒什麼朋友了。”
“呵,牛羊才成羣,猛虎皆獨行。”歐星灼話罷,穩穩戴上了眼鏡。
李崢笑道:“你想多了,純粹是跟你這種人在一起,會有優秀焦慮。”
“不要突然夸人,更不要連續夸人,很不舒服……”歐星灼轉身走向樓門,順便把水壺扔給李崢,“我先去洗澡了,大約17分鐘,夠你跑一圈的。”
歐星灼剛進樓,李崢還沒緩過來,一個跑姿和行頭更專業的女生便跑了回來。
這個身形只能是吳數了,與歐星灼相比,她還多了條黑色的運動頭帶。
跑褲……似乎也比歐星灼更加緊緻一些。
有種不太妙的感覺。
吳數卻毫無自知,一路跑至李崢身前,面頰微紅,摘下耳機擦了把汗:“那邊有跑道幹嘛不去?”
“話說,你們仁大附是田徑學校麼?”李崢猛男再低頭,“完了,我怕是連體育都不如你。”
“我不行,歐星灼才厲害,但凡是用跑的,全項目制霸。”吳數笑着抓了把李崢的腦袋,擦着汗走向樓門,“球類運動除外。”
聽到這個,李崢終於感覺好些了。
有機會可要好好切磋切磋籃球。
正當他起身,準備再戰一圈的時候,一個笨重的跑步身影,在眼前蠕動而過。
這個微微微胖的大姐姐,也說不清具體是哪裡,總之就是有些肉呼呼的。
行頭還不專業,跑起來十分吃力,似乎每一步都要命一樣,像一隻有運動障礙的大白兔。
李崢並不知道,這已經是沈一雲堅持跑步的第一天了,她的目標很簡單,減到60KG。
同時,這也是她第17次減肥。
爲此,制定了一個星期的低脂菜單。
也許是這兩天和年輕人呆多了,她突然也想成就更瘦的自己,讓身體還原中學的曼妙。
“加油……加油……”沈一雲一邊跑一邊默默呢喃,“年輕……漂亮……瘦……帥哥……”
正當她爲自己鼓勁兒的時候,一擡頭,忽然看到了一個賤賤的笑容。
不好!
不理他!
沈一雲驚恐扭頭。
沒發現我沒發現我沒發現我……
李崢卻是不會放過她的,被歐星灼和吳數虐了那麼久,這下可算捏到了一個軟柿子,擼起袖子就跟了上去:“學姐,這麼健康啊。”
“……”
“來,我帶你跑兩圈。”
“你走,你走!”
“那邊好像有個早點攤啊。”
“不吃油的!”
“那我自己吃去了,話說,好久沒吃糖油餅了,跟豆腐腦和小籠包搭配,唔……”
“呃……”沈一雲有些猙獰,“要跑就跑,別嗶嗶。”
“我請你啊,算是承認錯誤了。”李崢挑眉道,“一人半張糖油餅,一口不多吃。”
“不……不吃……”沈一雲匆匆抹了把嘴,“別煩我,我減肥呢。”
“給我一次認錯的機會。”李崢挑眉道,“吃完這頓再減肥,早餐不長肉的。”
“……”沈一雲掙扎着路過早點攤,剛好新蒸的包子出籠,她剋制不住自己,順着味道瞄了過去,剛巧一個老頭兒夾起包子就是一咬,愣是滋出油來,“啊……”
“那我自己吃去了。”李崢擺了擺手,“早餐真不長肉,吃飽了再減肥麼。”
“啊啊啊……”沈一雲抓了抓頭,終是沒抗住,舔着嘴脣跟了過去,“就……就半張糖油餅……”
“必須的。”
十分鐘後,一碗豆腐腦,一張糖油餅,一籠小籠包下肚。
沈一雲吃了個痛快,飽飽囊囊地低下頭,揉着小腹。
她知道,這第17次減肥,堅持了13分鐘後,已然失敗了。
……
接下來幾天,集訓依舊快節奏推進。
雖沒進入胡增武的小班,但孫樂秧和沈一雲能幫則幫,三個人相互催化,只要環境和試劑耗材到位,一樣提升神速。
學習與運動並重的過程中,李崢感覺時間過的飛快,整日與吳數和歐星灼泡在一起,學習靈感也像尿崩一樣涌了出來,根本不受控制。
其實對吳數和歐星灼也是如此,他們也沒少從李崢這裡提升化學基礎。
三個人整日黏在一起,除了聽理論課以外,似乎跟其他人根本就是兩個世界的。
李崢成功地讓學姐墮落後,自己卻儘可能地跟着吳數和歐星灼的節奏,約束自己的飲食和時間表,晨跑能跟多久就跟多久。
這些事情夾雜在一起,最終引發了一個神奇的效果。
明明每天的學習強度比以往高了幾倍,精力卻愈發旺盛,一學就能進入狀態,一上牀就能睡着。
身體與大腦,都逐漸進入最佳狀態。
李錚恍惚感覺到,自己正在接近學神的領域。
第四天的時候,李崢已如脫胎換骨一般,形成了固定的生物鐘,幾乎是與歐星灼一起醒來的,簡直就是不跑不舒服。
就是跑步路過早點攤的時候,看着獨自吃包子的沈一雲,那眼神有點嚇人。
可惜的是,這樣天堂般的日子,即便有千般不捨,亦已接近尾聲。
終於,11月20日,下午一點,全體集訓成員,再次集結到了大實驗室。
40來個人,按照隨機抽取的序號,各自站到了自己的實驗臺前。
雖然多數人都已經混熟了,但此時卻很少有人說話。
無言之間,氣氛有些凝重。
最終的實驗考試,即將開始。
這次考試,一切按正規流程走。
實驗得分,將與初賽理論成績加在一起,排名前13的人,正式成爲薊京省隊的一員,12月1日奔赴魯東國決賽場。
至少公開的流程是這樣的,如果有所謂“平時分”,或是胡增武的“主觀分”,那也莫得辦法。
一片凝重之中,李崢,吳數和歐星灼遠遠對了一個神色,都有些難言的焦慮。
旁人只道他們三個是惹了胡增武,這會兒才知道怕。
只有他們自己知道,在爲什麼焦慮。
幾分鐘的沉默後,走廊裡傳來了一系列散亂的腳步聲。
緊接着,主考官胡增武,領着十來位老師和助教,先後進入教室。
這還是之前矛盾過後,李崢第一次見到他。
胡增武倒也沒看李崢,登臺後,便低頭照着稿子複述起實驗考試要求。
“考試時間,三小時。”
“延長時間要扣分,最多不超過4小時。”
“中途如無特殊情況,禁止離場。”
“全程務請規範着裝,戴好手套,使用濃鹼溶液時,務必戴好防護鏡。”
“全程禁止與其他考生對話,任何問題請諮詢考官。”
“實驗最終得分,由結果分、操作分、其它分共同構成。”
“最後,請仔細閱讀實驗須知。”
胡增武話罷,掃視全場。
“這次實驗,也將決定你們能否進入省隊。”
“如有疑問,現在說。”
頓了七八秒後,見無人說話,胡增武才衝左右打了個手勢。
考試正式開始。
李崢拿到試卷和原料,只粗粗一掃,就驚得猛一瞪眼。
【由立德粉廢渣法制氧化鉛】
這不是98年的真題麼?
說來慚愧,李崢與史洋共度的那幾天,一起把20年來的國決實驗真題全過了一遍,正好就過到98年,再早一年都不知道了……
可偏偏98年的這個就是最後做的。
至於這道題,看着雖然可怕,但萬變不離其宗。
還是浸出、過濾、轉化、乾燥那一套流程,溶來濾去,都快玩吐了。
沒記錯的話,當時自己做出了83%的產率,史洋是92%。
後面的滴定和純度測試也很常規,打着哈欠就幹過去了。
現在再做這道題,實在是想失誤都難啊……
外加這兩天跟吳數和歐星灼各種狂飆,如今這這手感正熱,李崢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可即他便如此自信,還是沒敢有大意,動手之前,腦中像以往一樣過了整個流程,試着尋找有危險的步驟。
嗯,並沒有。
沒啥可想的了,開始吧。
李崢加熱等待的時候,不時掃一眼周圍考場,倒不是好奇其它人的進度,純粹是因某件事焦慮。
他也看得清楚,這次考覈,比第一次要嚴肅許多,每四位同學身後就有一位考官,實時審視記錄着考生的每個步驟。
胡增武作爲主考,這次倒也沒搞特殊對待,整個考場來回巡視着,不時向考官交代一些信息。
現在看來,這麼嚴肅的考試,他大概率也不會搞什麼幺蛾子出來。
接下來的考試期間,有人打碎了試劑瓶,有人提前離場,有人硬做也有人發呆。
那些擦邊拿省一進集訓的人,八成都剛不住了。
前二十名裡,大約有一半人還算比較穩。
當然,他們都沒有李崢穩。
1小時50分的時候,李崢穩穩起身,向身後考官呈交了全部產物和報告。
這位男考官很年輕,大概率是一個研究生助教,接過報告和幾份產物後,快速填寫起分數單,期間連連點頭:“可以,又快又穩,操作分也沒扣,國決加油吧。”
周圍人則一邊暗罵李崢這逼,一邊抓緊實驗。
李崢看着同學們痛苦的表情。
逐漸意識到。
不知不覺。
自己已經一步步的,成爲了曾經最討厭的那種人。
也就是林逾靜。
此時,他方纔理解林逾靜的苦惱。
與唔的真諦。
沒辦法啊,朋友們……
我也不想做這麼快。
可實力不允許啊。
正當李崢收拾東西準備出去的時候,沈一雲忽然快步衝了進來。
不是跑,是衝。
她一路衝到胡增武身側,抓着講臺纔算停穩,整個人都明顯失態,明明是和胡增武說悄悄話,卻傳遍了整個教室——
“史洋!史洋掛着吊瓶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