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正峰拿過書信,看見上面只寫着“校尉石正峰大人親啓”幾個字。石正峰撕開了信封,抽出了信紙,看着那信紙,神情有些凝重。
七彩在旁邊問道:“這是誰給你寫的書信呀?”
石正峰放下了信紙,說道:“是太子夏侯洪寧寫給我的。”
七彩的臉上露出了驚訝的神情,又問道:“太子殿下都寫了些什麼呀?”
石正峰說道:“太子殿下邀請我去參加他的冊立典禮。”
按照級別,石正峰一個小校尉,是沒有資格參加太子冊立典禮的。但是,如今石正峰收到了夏侯洪寧的請柬,可以破格參加太子冊立典禮。
七彩受寵若驚,叫道:“太子殿下親自寫信邀請你,哎呀,這真是莫大的榮幸啊。”
太子是國之儲君,未來的一國之主,能受到太子的垂青,七彩興奮激動得難以抑制。怎麼說七彩也是個小女人,眼界有限。
石正峰沉思起來,說道:“我和太子並沒有什麼交往,他爲什麼要寫親筆信邀請我呢?”
七彩在旁邊叫道:“哎呀,你就別瞎琢磨了,太子邀請你,那是器重你,你吃完了飯收拾收拾,明天早點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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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賀太子冊立的酒宴在宮廷裡舉行,第二天一早,石正峰拿着請柬,來到了宮廷。
宮廷院子裡擺滿了桌椅,僕役、宮女們忙得不可開交,將酒菜、瓜果、碗筷一類的物件擺放到桌子上。
這次酒宴宴請的人比較多,殿堂裡容不下,只能把桌椅擺在院子裡的空地上,還好,天公很是作美,風和日麗。
酒宴還沒開始,大臣們三五成羣聚在一起,說說笑笑。
有的大臣指着天空,說道:“你們看,今天這天氣多好,好兆頭啊,太子正式冊立,以後咱們杞國就會在君上、太子的帶領下,走上康莊大道呀。”
“對對對,託君上、太子的洪福,咱們杞國肯定會蒸蒸日上。”
“我不是拍馬屁,你們看看太子的相貌,儀表堂堂,一看就是人君之相。”
“我早就聽說過永順世子知書達禮,是曠世罕見的神童,今天世子成爲了太子,這是江山之福,社稷之福,黎民百姓之福呀。”......
官員們都在誇讚夏侯洪寧,好像夏侯洪寧天生就是當太子的材料似的。對於這些聽着就令人作嘔的奉承話,石正峰很是厭惡,獨自走到了一邊。
夏侯玄德老了,夏侯洪寧用不了多久就會登基繼位,官員們現在是想盡一切辦法討好夏侯洪寧,想着在新朝的廟堂之上,給自己爭一塊立足之地。
石正峰來到了花壇邊,看着花壇裡絢爛綻放的花朵,花香四溢,引得一羣蜜蜂飛來飛去,辛苦地採着蜜。
石正峰心想,這人和蜜蜂一樣,都遵守着自己的“道”,忙來忙去,匆匆一生。
蜜蜂的道就是採蜜,供養蜂王,而人的道因爲身份不同而不同。老百姓想着二畝地一頭牛,老婆孩子熱炕頭,這官員則想着在官場上不停地往上爬,爬呀爬呀,爬到了高處,一把沒抓住,即刻跌得粉身碎骨。
摔死的人不計其數,屍骨壘壘,但是,攀爬的官員們看不到這屍骨,眼裡只看着那雄偉的山巔,只想着一覽羣山的暢快,不會想着臨淵萬丈的危險。
就在石正峰沉思的時候,身後有人叫了一聲,“石校尉。”
石正峰扭頭一看,叫自己的人穿着一身黃袍,正是夏侯洪寧。
夏侯洪寧面露微笑,說道:“石校尉,很高興你能來參加酒宴。”
石正峰向夏侯洪寧行了一個禮,說道:“臣石正峰見過太子殿下。”
夏侯洪寧揚了一下手,說道:“免禮,免禮,石校尉,你的事情我早就聽說了,勸降乞活軍,查處高強,鬼泣澤裡力挽狂瀾,君陵山上徒手搏熊,你是我杞國難得的人才呀。”
“太子殿下過獎了,”石正峰不卑不亢地說了一句。
夏侯洪寧伸出手,做出一個親暱的動作,拍了拍石正峰,說道:“杞國要是多幾個石校尉這樣的人才,霸業中興指日可待。”
夏侯洪寧這是要拉攏石正峰,爲他以後對抗賈純儒做準備。沒有人天生就願意當傀儡,夏侯洪寧知道賈純儒想要把自己玩弄於股掌之中,爲了擺脫賈純儒的束縛,夏侯洪寧必須要有自己的力量。
石正峰有能力,又與賈純儒不和,正是成爲夏侯洪寧御用力量的合適人選。
石正峰不想依附於任何人,而且,現在夏侯洪寧只是剛剛被冊立爲太子而已,局勢還不是那麼明朗,石正峰不會輕易捲入政治-鬥爭之中。
爲官之人最怕的是什麼?最怕的就是站錯隊伍。
石正峰不能和夏侯洪寧走得太近,也不能和夏侯洪寧搞得太生疏,要拿捏好分寸。
夏侯洪寧一臉的微笑,說道:“石校尉,我聽說你經常有一些驚世駭俗的想法,想要振興我們杞國。只是君上年紀大了,力不從心,沒有聽從石校尉的建議。”
石正峰來自現代世界,站的高度比夏侯玄德他們這些中古世界的人要高出一大截,所以,石正峰看待問題也比較深遠、比較透徹。
夏侯洪寧年紀輕輕,也想勵精圖治,聽別人轉述過石正峰的話,夏侯洪寧覺得石正峰的想法很獨特很新穎,或許對振興杞國會有幫助。
石正峰說道:“臣信口胡謅的幾句瘋言瘋語,入不得太子殿下的耳朵。”
夏侯洪寧說道:“石校尉,我是真心實意想聽你說一說,咱們杞國要怎樣才能振興。”
“我只是個小小的校尉......”
石正峰謙虛幾句,不想和夏侯洪寧談論國事,夏侯洪寧擺手打斷了石正峰的謙虛,說道:“石校尉要是覺得我是個昏聵之人,就什麼也不要說了,要是覺得我還有當太子的擔當,就請不吝賜教。”
石正峰看了看夏侯洪寧,說道:“賜教不敢說,既然太子殿下一定要臣說,那臣就說幾句,有說得不對的地方,還請太子殿下多多包涵。”
夏侯洪寧眼中閃過興奮的神色,問道:“石校尉,你說咱們杞國積貧積弱,癥結何在呀?”
石正峰心想夏侯洪寧真心實意地向自己請教,自己就說幾句真話吧,要不然一肚子的話憋在心裡也難受。
石正峰說道:“杞國積貧積弱,原因在於上下離心。”
夏侯洪寧說道:“君上爲國爲民,殫精竭慮,爲什麼臣民還是不能和君上一心一意呢?”
石正峰說道:“那是因爲君上的方法不得當,君上的心意再好,也要下面的官吏去執行。”
夏侯洪寧攥着拳頭,露出一副怒容,說道:“都是那些貪官污吏壞事,可是,我們杞國曆代國君對貪官污吏都是深惡痛絕,先祖甚至將貪官污吏扒皮示衆,怎麼如此霹靂手段,也阻止不住官吏貪腐呀?”
石正峰一臉正色,從嘴裡吐出了兩個字,“制度。”
“制度?”夏侯洪寧有些茫然。
石正峰說道:“制度千瘡百孔給了官吏們貪污腐敗的機會,君上一人就是再怎麼用心盡力,也堵不住這些創孔,也殺不完這些貪官。”
夏侯洪寧說道:“杞國的制度沒什麼問題呀,幾百年來一直如此,其他的各個諸侯國也是如此呀。”
石正峰說道:“時代是在發展的,怎麼能食古不化呢?以前人們還茹毛飲血呢,難道現在還能茹毛飲血嗎?科技在變,人心在變,制度也在變,變纔會富強,不變只會滅亡。”
夏侯洪寧皺着眉頭,沉思了一會兒,說道:“杞國現在雖然在衰敗,但是,總體來說還算安穩,如果變革的話,會不會引起動盪,甚至是亡國?”
石正峰說道:“太子殿下,我給您舉個例子,比如說一個人被毒蛇咬了手指,毒液順着手指向全身流去,您說,這個人該怎麼辦?”
夏侯洪寧想了想,說道:“這個人要想保住性命,只能是壯士斷腕。”
石正峰說道:“不錯,杞國現在就是這個被毒蛇咬傷的人,如果不忍痛割捨一部分利益的話,將來毒遍全身,就是神仙也救不活了。”
夏侯洪寧說道:“杞國現在風調雨順,老百姓也都吃得飽飯,問題有這麼嚴重嗎?”
石正峰說道:“太子殿下,我不敢說杞國什麼時候會動亂,但是我敢拍着胸脯說,如果不進行改革,杞國早晚會亂,而且我們這一代人肯定會見到這場動亂。”
石正峰和夏侯洪寧年紀相仿,都是青少年。
見夏侯洪寧一臉糾結的表情,石正峰說道:“太子殿下,杞國要想變革,從上至下,這是平穩過渡,如果自下而上,那就是一場暴亂。”
要變革,必須要權貴階級放棄大把大把的利益。老百姓過日子,仨瓜倆棗的利益都不願意白白讓掉,叫權貴階級一下子放棄金山銀山、放棄世代特權,談何容易呀。
夏侯洪寧沉思良久,擡起頭來笑了一下,說道:“聽石校尉一番話,本太子受益匪淺呀。石校尉,酒宴馬上就要開始了,我們去入座吧。”
夏侯洪寧揚了一下手,和石正峰向前走去,夏侯洪寧一心想着石正峰剛纔說的話,也沒注意周圍,走着走着,一個僕役迎面走了過來。
這僕役看了夏侯洪寧一眼,突然從袖子裡抽出了一根木棍,舉着木棍,張牙舞爪就朝夏侯洪寧撲了過來。
夏侯洪寧是個文弱之人,哪裡經歷過這樣的場面,擡頭一看,當時就嚇傻了。
眼看着刺客就要打到夏侯洪寧了,石正峰挺身而出,護在了夏侯洪寧的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