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我大清”，大多數人印象裡大約就是穿着花花綠綠衣服，拿着鳥槍弓箭的“刀馬旦”。r然而在真實的歷史裡，滿清對於武器是極爲重視的。江南造船廠的120速射炮就是滿清的遺產，還有民國海軍那幾艘巡洋艦，還有勞動黨用來臨摹的透平主機。只可惜這些軍工遺產在短短數十年內就被民國的各路“英雄”敗得一乾二淨，到了20世紀30年代，除了山西和東北的兵工廠，全國其他地方竟沒有一家軍閥可以生產炮鋼，而這個東西在滿清那時候還不是什麼特別難的事。
巨炮！
這個單詞只有當你去過胡裡山炮臺之後才能真正理解他的意義。
清末光緒十七年，滿清出於海防的需要，建造胡裡山炮臺，在1893年，以每尊8萬兩白銀的價格，購入兩尊克虜伯28生（280mm）l40加農炮，大炮全炮重量爲87噸，膛線84條，炮長13.9米，射程19760米。
注意，一般我們說炮都說門，這玩意兒論尊，你就知道這玩意兒能有多牛b，不僅僅是在1893年，在那之後的幾十年裡，他都是亞洲陸地上口徑最大，射程最遠的大炮。如果能把這門炮裝到火車上，一定可以把鬼子那些所謂的加農炮壓得死死的。
當然，如果的話。
胡裡山炮臺這東西兩門巨炮，全部都有厚厚的混凝土包圍着，自重87噸，一根炮管就幾十噸重，需要特種載重卡車運輸，而且還要調用百噸級吊車吊運，最後還要裝船，把他從廈門一路穿江過海，沿着珠江拉到柳州，裝到火車平臺上。這麼大難度的工程自然不可能在短時間內完成，而且也不可能趕上鄭州戰役。人民軍退而求其次，在廣州虎門的海防炮臺上拆掉二十多門210mm克虜伯35l榴彈炮，運到柳州改裝。
這些火炮都已經是19世紀的產品，非常老舊，勞動黨柳州鋼鐵廠經過修復，一共建造了8門210mm列車炮。1890年克虜伯式210mm重型加農炮，重量10噸，35倍徑，彈重109公斤，初速530米/秒，射速1發每分，射程8300米（15°仰角）。
不得不說，列車炮已經是一種落後的武器，機動性完全不能與履帶式底盤的同口徑火炮相比，而且這玩意兒必須要有制空權的前提下才能使用，否則就是敵機的活靶子，但如果有制空權的話，直接用轟炸機丟炸彈不就行了嗎？要這麼個東西有什麼用呢？爲了拱衛鄭州，勞動從廣東調了一個大隊的p-2轟炸機，可以丟下250公斤重的炸彈，威力遠遠超過這種火炮。
從心理學上說，這是一種羣體性焦慮，正如當年見識了美帝鋼鐵的共和國發了瘋似的把鐵鍋鐵釘都丟進鍊鋼爐裡鍊鐵一樣，人民軍在遠程火炮項目上被打出了心理陰影。想打贏，要大炮，要更大更遠的大炮，這就是當時人民軍工的心聲。
只是這個心聲並不符合人民軍的思維方式，人民軍打仗，那總是朝腦後拍磚的嘛！而且這個舉動也有點多餘了，日軍新式火炮的產量已經完全跟不上戰爭規模的擴大，連錢都沒有，哪來的炮啊！至於錢……
日本人的十億國債那真是悲劇中的悲劇，國際上無人問津，國內也沒什麼人買。倒不是日本老百姓不愛國，而是真的沒錢了！沒錢咋辦？天皇的面子總是要給的嘛，日本政府便督促銀行購買戰爭債券。你想想，十億日元啊！全部被銀行吃了下去，一下子就把銀行的錢都給擄走了。
那麼這些錢都是誰的錢？老百姓的存款啊！存款都被政府拿走了，那老百姓要拿錢怎麼辦呢？有辦法，銀行印唄。這樣一來，十億日元就通過貨幣增發，統統轉嫁到日本人民頭上。很不幸，隨着戰爭的繼續擴大，日本政府一次又一次的追加特別戰費。
有意思的是，爲了紀念戰爭債券的順利發行，內閣還給每個成員發了一尊象牙雕塑，留作紀念，象徵大家對的日本帝國的貢獻。那年月的象牙可是價值不菲，非洲有個地方就叫做象牙海岸，可見這東西有多貴重，鬼子們美滋滋的等着他們的象牙，可左等不來，右等也不來。
這事兒怪了，難道船沉了？
船公司這邊趕緊給雅加達拍電報，得到的回覆是，船按時出發的，按時出發，卻沒有按時到達，任誰都知道出事了。那年月的日本商船已經裝備了無線電，岸上卻沒有收到任何報告，日本人似乎有了一種不詳的預感。
月黑風高的南海浪花間，黑漆漆的身影在波浪中穿行着。
海浪竄上了圍殼，微末的水滴迷霧般濺落。海風黏糊糊的吹拂，即便是風平浪靜的天氣，呆上十幾分鍾，臉上、脖子上、額頭上，只要是跟布料粘連的地方，都會有一層粘乎乎的液體，也不知道是什麼。
圍殼上的男人輕輕的取下已經被水霧沾溼的眼罩，換上一個新的。彈片的劃痕猙獰恐怖的爬在他的臉上，連鼻子也有些變形。就在他閉上眼睛取下眼罩的那一瞬間，記憶洪水般涌入腦海，火焰的灼熱，身後燃燒的魚雷，爆炸的驅逐艦，像海鷗一樣嘯叫的人羣，身邊滿是鮮血的戰友，被爆炸燻黑的海灘……抽打着他的心，讓他身子不由一震。
那一夜，四艘s艇全部戰沉，水兵無一生還，面對現在這個站在圍殼上的男人，海軍中只有一個評價——死神！
他的名字已經刻上了海軍學院的墓碑，卻像一個幽靈一樣回來了！帶着他的坐騎——仙德爾莎·絲木號，德國教官以他妻子命名的潛艇，舷號w-002。但是戰士們根據這位傳奇船長和他的故事，給了潛艇一個更響亮的名字——復仇海魂。
寶崽，這個時候的他戴着眼罩，彷彿又回到了當年縱橫七海，天爲廬海爲牀的海盜生涯。四名水兵和他一起，用望遠鏡搜索着海面上的蛛絲馬跡，他們的目標是一艘叫做“瀨戶丸”的日本商船，從雅加達出發，運送橡膠等戰爭物資，這艘船一出港，船期就被當地華僑拍給了國內。當時勞動黨在國外通常走上層路線，之前是印尼糖王黃仲涵家族，後來又走陳嘉庚這條線，爭取與之合作。可惜這兩位都是商人，出錢修學校沒啥意見，要他們發動華僑推翻殖民政府卻是百般推脫，無奈只能先進行商業合作。
這次作戰的命令由陳紹寬直接簽署，海軍參謀部制定，爲保證作戰成功，要求攔截時四雷齊射，無論戰果如何都用剩下的尾雷管補射兩雷，力求絕對擊沉目標。
然而，滿天星斗之下，除了海浪拍擊船舷的聲音，聽音器裡什麼都沒有，望遠鏡中也看不到天邊那一絲白煙。
寶崽有點不耐煩了。“你們下去問問盧斯先生，我們怎麼在大晚上看見那條破船？”
沃爾夫岡·盧斯，德國海軍實習生，德國海軍連潛艇都沒有，只好找個機會來中國一起搞培訓。搞培訓吧，德國人也拉不下面子，還說他們是資深軍官，這不，寶崽剛剛接手，窮盡千里目也沒能找到一艘日本商船。
盧斯想了想，說道：“按照手冊……下潛60米，打開被動聽音器，可以聽到40公里外的螺旋槳。”
寶崽差點沒暈過去：“這條船最深才潛50米！”
“額……那就50米吧。”
“全體下甲板，緊急下潛！”寶崽喝道。
船員們立即行動起來，打開艙室門，手腳並用向魚雷艙跑去，據說這種方式可以加快下潛的速度。當深度計指針指向40米的時候，潛艇後舵改平，停車，潛艇在水下就是一個平穩的聽音平臺了。
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盧斯，倒不是因爲他耳朵大，而是隻有他能聽出高速螺旋槳和低速螺旋槳的聲音。海洋本身是一個大型交響樂廳，海浪的聲音暫且不說，魚羣、海豚、鯨魚，甚至海流穿過礁石，有的聲音現在還是一個謎。在林林總總的噪聲裡，有一種“呼嚕……呼嚕……”的慢速聲響，盧斯說，那就像莫扎特的鋼琴曲，節奏明快而又富有深意，那種閉着眼睛陶醉的神情，讓戰士們都相信了，寶崽拿起聽音器，也想知道那位莫大叔的鋼琴曲是什麼樣。
短短几秒鐘後，他的臉上就是一種能殺人的表情，因爲他除了螺旋槳的聲音，什麼都聽不見！
寶崽數學不好，推演的任務都是大副在給他幫忙。
大副大致的給在場的人講解了一下原理。潛艇知道商船的方位，但是不知道距離，那麼，聽音器的指針可以看做一條直線，這就是相遇三角形最長的那條邊，然後，潛艇以巡航速度向某個方向開進，隨着時間的推移，潛艇的軌跡可以看做第二條線，同樣的，商船的航線也是一條直線。那麼，現在最關鍵的理論來了，如果潛艇和商船最終相遇，那麼在這個三角形中取任意一條與最長那條邊平行的線，在那個時間點上，潛艇和商船一定在交點上！也就是說，如果潛艇追擊速度正確，那麼任意時刻目標在聽音器上的角度不變。
人民軍潛艇兵只需要不斷調整，直到最終抓到目標就可以了。而且，商船的速度一般是恆定的，距離也在40公里內，大致方位和距離也是可以推測的，華羅庚設計的這個數學模型簡單易學，非常適合知識文化並不高深的人民軍水兵。
寂靜夜幕之下，星辰大海，遊弋的黑鯨在波濤拍打下穿浪前進，聽音器的指針始終不變，幾十公里的距離也不過是一個多小時而已。終於在天邊的黑幕下，觀察哨看到星辰似乎被什麼東西擋了一下，而且不斷有星星被遮擋，戰士們當即判斷，這是商船排出的煙霧！很快，船上的燈光也被發現了。
航速6.5節，方向006，向正北方向行駛，前往巴士海峽。
戰士們歡呼起來，差點把小小的圍殼給掀翻了。
吃了這麼多苦，吐了這麼多黃疸，終於找到這條該死的貨船，興奮之情，非可言宣！
“復仇海魂”號加速運轉起來，作爲勞動黨山寨的第二艘潛艇，難得沒有繼承快速炮艇身上那些壞毛病，使用的柴油機可靠性相當不錯，全速運行也沒有出現太大問題。潛艇下潛之前，必須儘量佔領有利陣位，否則一旦下潛，那就真成了瘸腿，從17節的水面航速一下子下降到10節，而且這點可憐的速度還是用蓄電池維持的，只能跑一個小時！寶崽他們必須跑到日本商船必經之路上，然後躲起來慢慢調整位置，在關鍵的時刻丟出一堆的魚雷。
目標越來越近，寶崽的心臟劇烈跳動起來，這是當海盜的感覺，男人做壞事的時候最容易得到這種快感，這也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偷的道理。
在這個檔口，盧斯還不忘提醒寶崽，看準了是不是日本貨船，別打錯了！
要說德國人就是嚴謹，這個激動人心的時候還想到人民軍沒有實行無限制潛艇戰。中日都沒有宣戰，這就意味着中立國貨船在戰區自由通行不受阻礙，所以除了掛着日本商船旗的，其他商場都不是合法交戰目標。
怎麼辨別商船旗，這可是一門學問了。海軍這個東西，是貴族兵種，貴族就是規矩特別多，還講各種各樣的禮儀，比如船上各種各樣的旗子。我們常見的船旗就包括戰旗和商船旗等等，戰旗，比如常見的米字旗，日本的旭日旗，而商船旗則複雜一些，以英國人爲例，19世紀以來，先後使用過紅色商船旗和藍色底四分之一米字商船旗，同樣的，一些老牌航海國家，葡萄牙、荷蘭的商船旗與國旗也是不一樣的，這種專業能力已經完全超過了寶崽這個速成班海盜的知識範疇。
盧斯湊上去一看，這艘商船燈火通明，旗幟非常明顯，這是日本膏藥旗。也真的是做夢夢到吊死鬼催的，他要關燈走盧斯也還真看不清楚他掛着什麼旗子。
“復仇海魂”立即拉響一級戰鬥警報。
紅色燈光下，戰士們緊張的打開壓縮空氣閥門。
潛艇航行到潛望鏡深度對敵艦進行第一次測要素，向魚雷攻擊計算機輸入指令。“敵速度6.5節，敵航向006度，我速度5.0節，我航向089度。”
船員們將數字輸入機械計算機，射擊諸元馬上就得出來了。大副將艇身調增到計算航向，進入魚雷攻擊航速。
看着大副調整完畢，寶崽下達攻擊準備命令：“艦艏發射管準備，魚雷4發散布角5度，定深3米，轉角0度。”
盧斯微微點頭，指令完全正確。潛艇發射魚雷一般都是成扇面掃過海面，增大命中率，這散佈角5度的意思，就是每一發魚雷都間隔5度，這樣四發魚雷覆蓋15度扇面。至於轉角，意思就是主魚雷管與艇身的夾角，由於潛艇位於絕殺攻擊陣位，根本不需要轉動魚雷管，就是正對船頭的0度。
壓縮空氣充填完畢，魚雷就可以準備出膛了！
寶崽又複覈了一遍射擊諸元，確認無誤後，放下潛望鏡。“首魚雷4發齊射，間隔5秒，放！”（間隔5秒是爲防止魚雷間互相干擾）
一聲……兩聲……
魚雷依次射出，腳下的潛艇輕微的顫動着，已經有水兵開始慶祝。一般來說，發射魚雷之後，潛艇必須馬上下潛，但是現在既沒有驅逐艦，目標也沒有察覺，戰士們乾脆取和商船平行的航行，準備好照相機，紀念生平第一個戰果。
“船長！15秒後魚雷命中！”
寶崽的臉上一陣竊喜，再過一會兒，這條日本商船就要變成一個大火球。
他伸出一隻手，爲水手們倒數，水手們拍着桌子，順着寶崽得意的手勢，瘋狂的喊着。
10……
9……
……
3……
2……
1……
“砰！”大家喊起來。
……
笑容僵住了。沒有爆炸聲，什麼都沒有。
w級潛艇是山寨的法國貨，沒有魚雷裝填能力，打完就完了，這下子大傢伙真傻了眼。
“看什麼看！”寶崽氣不打一處來，“加速！重新佔位發射尾雷管！”
盧斯的表情也像水手們一樣僵在原地，這不可能啊！諸元正確，定深也沒有問題，怎麼可能不炸呢！而且就算命中不炸，聽聲器也該聽到魚雷命中的聲音的！
“寶崽！”盧斯喊道，“我們浮到水面發射！”
這艘日本商船根本沒有武裝，盧斯已經生出用火炮擊沉對方的想法。
人民軍沒有含糊，一邊準備發射魚雷，一邊上浮，如果這一次魚雷攻擊再不順利，他們就要用火炮擊沉對手。
寶崽站到圍殼上，看着水手們鑽到甲板上，開始清理炮膛裡的海水，準備射擊。到了這個時候，一直在自己旁邊千米以內行駛的日本商船還是沒有察覺！寶崽只覺艇身一震，尾魚雷直接向500米外的商船奔馳而去，用眼睛都能看得清楚，星光下軌跡清晰，白色航跡一路朝船中間延伸，絕無不中的道理。
然而……
水兵們委屈的哭了出來，這顆必殺的魚雷從船底滑了過去，這可是定深1米的魚雷！寶崽再蠢都知道魚雷出問題了，看着這條燈火通明的日本商船，氣得眼睛迸出火來。
“靠上去！把繩索和衝鋒槍拿出來！”寶崽指着日本商船，怒道，“兄弟們，跟我搶了他！”
日本船是重載，吃水很深，潛艇開過去離甲板還有好幾米的距離。好在雙方速度都很慢，相對也不是很難靠。
寶崽對準日本商船的欄杆，縱身一躍，在波濤搖擺中，愣是靠着雙手的力量，一搖一擺的爬上去了。盧斯直接看傻了，難怪海盜們都要在風平浪靜的情況下打劫，這種登輪方式，要是風浪大一點，壓根就沒法爬！領導帶頭跳幫，戰士們也不含糊，又取出兩條繩索，順着日本商船溼滑的船舷，一步一滑，竟然都爬了上去。
寶崽翻過冰冷的欄杆，抖了抖黏糊糊的海水，左眼的傷口還有些隱隱作痛，日本人竟然還沒有反應，最上層的駕駛臺關着燈，其他生活層燈光全亮。寶崽把那兩個爬繩子的傢伙拖上來，三個人貓着腰向梯口摸去。他們不知道這條船上有多少日本人，根據經驗，這麼大的船怎麼說也有個三四十個船員。
寶崽錯了，那是他搶英國商船的經驗，日本人自動化水平不高，一個輪機部就是三十人！當他們三個手持衝鋒槍的不速之客衝上駕駛臺的時候，一名日本水手剛好出門！這可把他們樂壞了，駕駛艙的門只能從裡面打開，這日本人一開門，一張帶着眼罩的大臉就撞了過來。
寶崽飛起一腳，啪嗒一下頂在鬼子褲襠上，那日本人當場疼得暈過去，連一聲叫喊都沒發出來。沒辦法，人在疼到極點的時候，是不會喊的，尤其是男人，那是女人永遠無法理解的蛋疼。
三人組手持衝鋒槍，腰跨手榴彈，一個門口望風，另兩個一前一後，衝將進去，大喝一聲！
“打打打打打……打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