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中國軍隊識破了日軍水路偷襲的詭計,給日軍以重創,但日軍的增援源源不絕,在第二天就發動了新一輪的攻勢。
一九三一年十一月五日上午,日軍集中全力再次發動進攻,戰鬥極爲激烈。
上午6時,日軍以數十門大炮對守軍陣地炮擊。
7時,日僞軍8000餘人在大炮和飛機掩護下,日軍從中路、僞軍從左右兩路渡江。當船到江心時,中國軍隊猛烈還擊,日僞軍雖傷亡很大仍掙扎強渡。10時,日軍佔領江岸第一線陣地,守軍分撤至左右兩翼陣地,日軍繼而向第二道防線大興陣地猛攻,遭到守軍頑強抗擊。
此時,齊市的馬占山趕到前線親自指揮吳德霖團和徐寶珍團從正面反攻,同時急調騎兵第1旅薩布力團從兩翼包抄日軍,從15時血戰到日暮。
戰後,日本人承認:“中國軍隊用步兵及騎兵實行包圍式反攻,日軍蒙受極大之損失,而不得不向後撤退。”日軍被迫向後撤退,由進攻轉爲就地防禦,其後方勤務分隊大部被我迂迴的騎兵所殲滅。
當日夜,日軍第29聯隊的1個大隊前來增援,到達後立即發動進攻,但很快被馬占山軍所包圍。本莊繁再急調第16聯隊的1個步兵大隊和3個炮兵中隊來援。
此時的江橋,就如同一臺絞肉機,不斷蠶食中日兩國士兵的生命。
日軍在馬占山軍的頑強抗擊下,攻擊受挫,進展困難。本莊繁當即又令第2師團多門二郎率在瀋陽地區的第29聯隊、騎兵第2聯隊、野炮兵第2聯隊、臨時野戰重炮兵大隊、工兵中隊和混成第39旅團的1個大隊急開江橋附近增援,對守軍進行強攻並佔領大興主陣地。
中國軍隊拼命衝殺,白刃格鬥殺聲震天,幾次奪回失去的陣地。此日中國軍隊傷亡1850餘人,斃日僞軍2000餘人,擊落飛機1架。日軍濱本支隊幾乎被全殲,高波騎兵隊傷亡殆盡。
然而,日軍的援兵源源不絕,至11日,日軍在嫩江北岸有長谷旅團司令部、步兵第16聯隊、第4聯隊、第29聯隊第1大隊、騎兵第2聯隊及配屬的第28聯隊之第2中隊,野炮兵第2聯隊,工兵第2中隊。嫩江南岸有野戰炮兵第26聯隊第3大隊、臨時野戰重炮兵大隊等,總兵力超過3萬人。
而馬占山卻是孤立無援,他手中只有一萬兵力,處於絕對劣勢,錦州的東北軍並沒有爲馬占山提供一絲的幫助,黑省其它地區的守軍則徘徊觀望,馬占山已處於彈盡援絕的境地。
大興,中國守軍最後的防線,硝煙瀰漫,遠處,到處都是中國守軍的屍體,馬占山部上萬人,此時,殘存的守軍只剩下了兩千餘人,再也無力堅持下去了。
遠處,日軍第二多門師團已準備總攻,上百門大炮不斷調整着標尺,準備對中國守軍進行最後的一擊。
指揮部裡,馬占山雙目赤紅,他知道,自己的部隊已到了崩潰的邊緣,再也無法組織起來形成有效的抵抗。
這時,衛隊團團長徐寶珍走了進來,此時的徐寶珍,渾身黝黑,雙眼中盡是血絲,半個月的戰鬥,已耗盡了這員虎將的精力。
“主席,打不下去了,日本人已下了最後通喋,一小時後發動總攻,再不走,就來不及了。”徐寶珍說道。
“咋了,徐小子,你怕了?”馬占山狠狠的瞪了徐寶珍一眼。
徐寶珍悽然一笑,將頭上的帽子往地上一摔,徐寶珍朗聲說道:“主席,俺徐寶珍跟着你,也有二十年了吧,俺是什麼人,你不清楚嗎?哪次戰鬥不是俺徐寶珍打先鋒?
俺跟着你打過直系的吳佩孚,也打過郭鬆齡,更打過閻老西和蘇聯老毛子,俺啥時怕過?”
“馬主席,要說起來,打小日本兒,就是全戰死了也值,可是,咱們全死了,以後這東北,還有誰還會去打小日本兒?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馬主席,你要是沒了,咱黑省,真就沒指望了!”徐寶珍聲淚俱下的說道。
“馬主席,你要是不走,俺徐寶珍就死在你的面前!”徐寶珍取出了腰間的佩槍,一擼保險,對準了自己的太陽穴。
望着聲淚俱下的徐寶珍,馬占山的眼神和緩了起來,他知道,徐寶珍是在爲他着想,爲了全黑省着想,爲了大局着想。
想到這兒,馬占山長嘆了一聲,口中說道:“好吧,徐小子,俺聽你的,不過,小日本兒不會這樣被甩掉,你得留下一支人馬斷後才行。”
徐寶珍心中一動,口中說道:“主席放心,我會安排的。”
“秀芳,你還記得徐團長部下的那個唐少東嗎?”馬占山的身後,鄒雲會突然出聲說道。
“記得。”馬占山點了點頭說道。
“這小子打仗很有點鬼子點,我看,不如讓他留下斷後吧。”鄒雲會說道。
徐寶珍心頭一振,用一種複雜的眼神看向了鄒雲會,徐寶珍身經百戰,他當然知道,在這種局面下,留下來斷後,只會是九死一生,鄒雲會,這是在借刀殺人啊。
徐寶珍並不蠢,早就從側面聽說唐少功得罪了鄒雲會的侄子鄒長友,而鄒長友心腹狹窄,沒少在鄒雲會耳邊說唐少東的壞話,此時,鄒雲會顯然就是在爲侄子出氣啊。唐少東是員虎將,如果就這樣死了太可惜,可是,鄒雲會自己又不能得罪,到底該如何做呢?
心念一轉,徐寶珍心中暗歎一聲,罷了,唐少東,看你是條漢子,我就豁出去一回,寧可得罪鄒雲會也要幫你一把,至於能不能活下來,就看你自己的了。
徐寶珍想了想,口中說道:“主席,唐少東的連只剩下了一個排的兵力,根本不可能擋住日軍,不如從我團各連抽調兵力交給他,組成一個後衛營,由他代理這個後衛營的營長,你看怎麼樣?”
鄒雲會眉頭一皺,看了徐寶珍一眼,但卻並沒有再說什麼,在鄒雲會的心裡,只要是斷後,在日軍數萬大軍的圍攻之下,唐少東都絕無倖存之理,所以,也就懶得再爭了。
“嗯,我聽說過唐少東的名字,打仗很有一套,原來就想提拔他,這樣吧,也別代理了,就讓他做這個營的營長,負責全軍斷後。”馬占山點了點頭說道。
“是!”徐寶珍向馬占山敬了一記軍禮,轉即離去。
當從傳令兵的口中得知三連將要斷後,兩小時後自行撤退的命令時,樑右軍氣的不由大罵:“他孃的,那麼多人,非叫咱們斷後,這不是讓咱們送死嗎!”
唐少東卻神色不動,只是正了正頭上的軍帽,口中說道:“看來上峰還真看得起咱,臨了兒,還給俺提了營長。”
“連長,這是讓你去送死!”樑右軍叫道。
唐少東心中一嘆,徐寶珍已通過傳令兵的口中,告訴了唐少東真相,唐少東也知道,是鄒雲會在黑自己,雖然心中罵了鄒雲會一百八十遍,但唐少東還是一擺手,口中說道:“不要再說了,能與小日本兒再打一場,咱也算對得起祖宗,沒白活一次!”
唐少東不由擡頭向天上望去,他知道,父親的英靈正在天上看着自己。
遠處,手臂纏着繃帶的王林生帶着人走了過來,唐少東心中一動,這個時候,王林生來幹什麼,難道是看自己的熱鬧的?
王林生走到了唐少東的近前,目光之中有些憐憫,取出一根刀牌香菸,遞給了唐少東。
“我抽不慣這個,還是旱菸有勁兒。”唐少東取出紙條兒,捲了一根旱菸,叼到了嘴上。
“俺老王也不是落井下石的人,你要是不想斷後,我上!”王林生說道。
“媽的,王林生,你以爲俺唐少東是個貪生怕死的種?上峰讓俺斷後,那是因爲,俺們連的戰鬥力最強,俺打仗最有辦法!”唐少東撇了撇嘴說道。
“你小子,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我就知道你得這樣說,剛纔我把幾個連長都找來了,俺們合計了一下,把最好的兵,最能打的兵都給你留下了,加起來,應該有一個營了。”王林生說道。
唐少東面色一怔,看向了王林生,他本以爲各個連長會留一手兒,想不到,會是這個局面。
第一次,唐少東覺的,王林生也不是那麼可惡,這小子,還是有點良心的。
“老王,你這個情,俺領了。”唐少東說道。
“你小子,可算說了句軟乎話。”王林生有些動容。
兩個關東漢子,就這樣相互凝視着對方,這一刻,他們有一種惺惺相惜的感覺,雖然平時又吵又鬧的,但是,他們有一個共同的名字——中國軍人,當國家處於危難時刻,生死存亡之即,他們都能夠摒棄前嫌,共同對敵!
“老唐啊,我王林生從來沒向誰說過軟乎話,但今天,我要對你說,我服你。”
“嘿嘿……”唐少東嘿嘿一笑,臉上綻開了花兒。
“說你胖你還喘上了,最後給你送份大禮,老子保你這次死不了。”王林生說道。
“噢?”唐少東心中一動,雖然已做好了爲國捐軀的準備,但是,如果能活下去,誰又會想死呢?
“昨天,張海鵬進攻我軍陣地時,出動了一個騎兵營,我派人偵察過了,這個騎兵營並沒有與其它的僞軍駐紮在一起,而是在西面的小王莊,你如兩小時內沒被小日本兒打死,那就到小王莊去吧。”
第一次,唐少東向着王林生鄭重的敬了一個軍禮,唐少東說道:“老王,這個禮,俺不是爲自己敬的,俺是爲全後衛營敬的,如果這次能活下來,俺一定請你喝酒!”
“好,我等着你的酒!”王林生回敬了一記軍禮,轉身大步而去。典型的軍人性格,乾脆利落,不拖泥帶水。
“王林生,你這個朋友,老子算是認下了。”望着王林生的背影,唐少東的脣角,現出一抹優雅的圓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