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現在別動，穩住。”
周生北謙的聲音格外嚴肅。
“有關談少寧的錄像帶我們已經找到。麗嬸最後一個要殺的人是你！別輕舉妄動，別露出異樣。”
“不要引起她的警惕，我馬上就到！”
雲畫輕輕一笑，“對，我們是在星空娛樂……對不起，我不會走的。”
說完之後，雲畫就掛斷了電話，把手機裝進口袋。
她看向麗嬸，“你讓我過來看你殺人，我來了。那麼接下來，你是不是應該告訴我談少寧的視頻母帶在什麼地方了？”
“彆着急，還沒看完呢。”麗嬸在包廂裡慢慢地走着，“他們就是在這兒給菲菲駐射毐品的，當時還有別人……羣魔亂舞……那些人在毐品的作用下，一個個都變成了魔鬼……菲菲雖然神志不清，可她一直在掙扎，一直在哭，但他們卻不肯放過她……”
“你告訴我，這裡到底是人間，還是地獄？”
麗嬸看向雲畫。
雲畫的嘴脣動了動，最終，她輕輕地搖頭，“人間和地獄，從來都沒有明確的分界線。人的一生太難太難，一不小心，或者是一念之差，就會從人間踏入地獄。踏進去容易，想出來，太難。”
麗嬸有些詫異地看着雲畫，“你也是同類。”
雲畫沒有吭聲。
麗嬸卻忽然笑了，“真沒想到啊，如你這般高高在上的大小姐，竟然也有行差踏錯的時候。怎麼樣，地獄是不是很可怕？你是怎麼爬上來的？是你男朋友拉你上來的？還是別的誰？不過也對，你家世不凡，就算你踏入了地獄，也多的是人給你搭梯子拉你上來，還會有人心甘情願幫你擦乾淨腳下沾染的污泥……”
“只要擦乾淨了，你還是純白無暇的白蓮花一朵，沒有人會記得你曾經沾染過的污穢。可是我們呢？我們一旦踏入地獄，一旦沾上了污泥……就一輩子都洗不掉，永遠都洗不掉！”
麗嬸看着雲畫，“我花了好多年，花了好長時間，才把自己從地獄中拯救出來，我什麼苦都願意吃，我去做保姆做鐘點工，我什麼都做……我努力養活我女兒，我讓她有個乾乾淨淨的出身，我想讓她不沾一點塵埃地做人，讓她一輩子都能好好生活……讓她能有一個跟我完全不同的人生……”
“可是，一切都毀了。”
麗嬸字字泣血。
同情她嗎？
同情，可是又不同情。
麗嬸是個聰明人，不管她從前經歷過什麼，她能把自己完全洗白，能讓自己重新站在陽光之下，還能找一份正當的工作把女兒養大，就足以說明她非常聰明。
這麼聰明的麗嬸，唯一糊塗的地方，大概就是在對待女兒身上。
她吃過太多苦，也受過太多罪，經歷過太多黑暗和不平，她知道那樣有多辛苦，她拼盡全力保護女兒，她把女兒保護得太好……
可是這種保護，未嘗就是正確的。
麗嬸知道杜曉菲和富家小姐們交朋友嗎？她肯定知道的，但她覺得跟那些人交朋友也沒什麼不好，能夠拓寬杜曉菲的眼界。
那麗嬸知道杜曉菲變得越來越虛榮了嗎？麗嬸肯定也知道的，但她覺得女孩子有點兒小虛榮很正常，那個女孩子在青春年華的時候，不愛美不虛榮？只要不過分就沒事兒。
她壓根兒就不知道自己的女兒已經變成了什麼樣子。
她捨不得打罵女兒，捨不得狠狠地教育女兒……
她總覺得自己欠了女兒很多，只想把全世界最好的一切都捧到女兒的面前……
可實際上，她錯得太離譜了。
雲畫輕聲嘆息。
可以說，杜曉菲後來的一切，都跟她的性格有關，而她的性格，又是麗嬸一手養成的……
所以雲畫同情她是個母親，卻又不同情她這個母親。
“走吧，該去解決那兩個人了。”麗嬸深吸口氣，收拾了臉上的表情，看着雲畫說道。
雲畫看向麗嬸，“去哪兒？”
“當然是去樓頂啊。”麗嬸微笑。
雲畫微微皺眉，去樓頂？
不過她還是跟着麗嬸一起去了。
樓頂上空無一人。
“你到底要讓我看什麼？”雲畫問。
麗嬸微笑，“跟我來，我的菲菲就是從這兒跳下去的。”
雲畫皺眉。
她跟着麗嬸一起，走到了樓頂邊緣的圍欄。
這裡的圍欄很矮，如果不注意的話，是很容易摔下去的。
麗嬸一點兒也不懼怕，就站在圍欄邊上，往下看。
“我的菲菲，她當時跳下去時是什麼心情？”麗嬸的聲音很輕。
雲畫的目光很淡，“不好意思，我有恐高症，不太方便去邊緣地帶。”
麗嬸回頭，看向雲畫的目光中帶着嘲諷，“恐高症？我怎麼不知道你還恐高？我看你是不敢過來，怎麼，你怕我把你推下去？”
“對。”雲畫承認了，“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明知道邊緣不安全，我是不會過去的。”
麗嬸的表情瞬間變得猙獰。
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
這句話她早就已經教過女兒了，可是女兒卻從來不肯在意她說的話。她知道爲什麼，因爲女兒看不起她的身份，從來不肯聽她教誨……
事已至此，說什麼都無濟於事了。
世界上沒有後悔藥。
“帶你來，就是看好戲的，你不看……難道是不想要母帶了嗎？”
“我想要，但如果我不能保證自己的安全，就算拿到母帶又有什麼用？”雲畫冷笑，“如果你現在把我推下去摔死了，難道你還要把母帶燒了讓鬼差送給我？”
麗嬸被雲畫給噎了一下，“那你就不管談少寧的死活了？”
“談少寧死不了。”雲畫微笑，“就算是拿不到母帶，談少寧也死不了，畢竟他姓談，你在網絡上帶節奏的時候，難道就沒注意看談家的那些過往歷史嗎？以談家曾經立下的功勳，只要上面說句話，談少寧就不會死。”
麗嬸的眼睛瞬間紅了，“你好得很！”
雲畫卻又後退了一步，距離麗嬸更遠一點了，“你要我來旁觀你殺人，然後呢？就只是讓我旁觀？爲什麼？你想跟我炫耀你的殺人技巧？或者還有別的什麼目的？當初侵害過杜曉菲的是四個人，現在杭市州和付歡歡都已經死了，還剩下兩人。可是你在離開別墅的時候告訴我，你要殺最後三個人……那麼，除了那兩個人之外，你要殺的第三個人是誰？是我嗎？”
麗嬸的臉色變得異常難看，“你猜到了，還敢留在這兒？”
“我留下……”雲畫淡淡地看着麗嬸，“就只是想留下而已。”
麗嬸盯着雲畫看了一會兒，忽然就笑了，“呵呵，如果現在給你機會救那兩個人，你救不救？”
雲畫的表情非常冷，“你說什麼，我沒聽清楚。”
麗嬸沒有重複，而是看着雲畫，慢慢地笑了。
“我終於明白你爲什麼跟過來了。”麗嬸笑得非常暢快，“你果然不是什麼善類。你未必會親手殺人，但你絕對不會多管閒事救人。你之前說你欣賞我對杭市州和付歡歡所用的手段，我還覺得有些奇怪，我以爲你是在故意奉承我，現在看來，你是真的欣賞我的手段哈哈哈哈，真是沒想到，到這個時候，居然還能找到你這麼一個同類。”
“我可不是你的同類。”雲畫目光淡漠地看着麗嬸，“無論如何，我不會親手殺人，我們從根本上就不同。我解決問題，不需要用殺人這種手段。”
“那是。”麗嬸冷笑，“那些辦案的敢愚弄我們，可他們絕對不敢愚弄你。畢竟身份地位不同……你只要一句話，他們就能把事情辦成你想要的樣子，你又何必親自動手殺人髒了手呢？”
雲畫沒有說話。
麗嬸仰頭望天，過了好久好久，才說道：“我不殺你。我原本的確打算要殺了你的，可是現在我改變主意了，我不殺你。所以，過來跟我一起欣賞我的傑作，如何？”
雲畫的臉色微微一變，“你已經殺了他們兩個？”
“當然沒有。”麗嬸輕笑，“但是快了。”
麗嬸攤開手，她的掌心是一把鋒利的水果刀。
雲畫皺眉。
下一秒，她忽然瞪大了眼睛，飛快地朝着麗嬸衝了過去！
可是爲時已晚。
麗嬸手中那把刀，已經朝着圍牆的外牆挑了過去……
當雲畫衝過去的時候，麗嬸已經收回了刀。
而與此同時，“噗通！噗通！”兩聲悶響，清晰地傳來。
雲畫趴在圍牆上往下看，可是下面漆黑一片，什麼都看不到。
唯一能夠看到的，是圍牆外面以前懸掛廣告牌的時候打的膨脹螺栓，如今廣告牌因爲影響市容拆掉了，就只剩下牆壁上打的膨脹螺栓還在，而云畫清楚地看到，膨脹螺栓上幫着一根麻繩……
雲畫轉頭看向麗嬸，“你把那兩個人吊在外面了？”
“他們現在已經是死人了。”麗嬸微笑，看着雲畫，“不是不敢過來嗎？現在，你就不怕我把你扔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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麗嬸話音未落，已經衝着雲畫動手。
而就在麗嬸衝她伸手的第一時間，雲畫的身體已經動了。
麗嬸一手抓空，臉色頓時就難看了。
她不相信，自己還對付不了一個小女生。
雲畫冷笑，“麗嬸，你纔到我那裡多久？你就自以爲知道我的所有秘密嗎？別的不提，難道你不知道，我的身手並不比秦墨弱到哪兒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