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與這羣老狐狸商量好一些事宜之後,葉連城便一個人走出了花雨樓。
爲何要啥陳富貴?因爲自己殺了他的妻兒,雖說現在看來陳富貴表示的對自己忠心耿耿,但誰知道會不會因此以後狠狠地咬自己一口?
倘若是平時就算了,要是在自己困難的時候,這反咬一口便是致命的。
永遠不要去相信一個對你懷有仇恨的人,葉連城對這一點深信不疑,於是他便換了一個更加精明的王二狗。
王二狗一看就是從市井一路摸爬滾打纔打如今的位置,那些事情該做,那些事情不該做,他是那羣富商當中最明白的。
剛出門葉連城就感覺到一陣陰風襲來,後背心發涼。
原本熱鬧非凡的街道突然變得空無一人。
看着周圍街道上陡然亮起的一盞盞紅燈籠,葉連城嘴角一揚,說道:“紅纓姑娘,我正打算來找你呢,沒想到你比我還心急。”
身後飄來一陣陰風帶來了紅衣女鬼柔和的嗓音,“公子莫要讓妾身等久了~”
話音剛落,街道上詭異的一幕幕瞬間恢復了原樣。
聽着小販的吆喝聲,葉連城鬆了一口氣,差點就把這茬給忘了。
之前離開黑石城時,葉連城就答應了紅纓,只要自己有時間便會過來看望她。
調整了心態,葉連城前往劉府赴約。
再次來到這裡時,彷彿還要比上回破敗幾分,葉連城不禁疑惑,這才離開這麼久,怎麼變成這樣了?
劉府大門無風自開,葉連城一笑就走了進去。
沿着上回的路線,葉連城在小鬼的帶領之下來到了紅纓的閨房之中。
一聲紅衣的女鬼泡着茶,顯然已經等待葉連城已久。
“葉公子,你讓妾身等的好辛苦啊。”
葉連城一進門,紅纓便白了葉連城一眼,撒嬌般說道。
葉連城撓頭一笑,“有事纏身,實在是對不住了。”
哼,紅纓嬌哼一聲,示意葉連城坐在她的對面。
葉連城大大咧咧地坐在紅纓的面前,並無啥顧慮的,彷彿他就是這棟宅子的男主人一般。
“紅纓姑娘,爲何上次我來城中時你沒來找我?”葉連城疑惑的問道,這女鬼有這神通,上次卻不現身確實讓他有戲疑惑。
“葉公子,你還提這事呢。”女鬼表情幽怨無比,若不是面容被毀,怎麼說也是一方紅顏禍水。
女鬼接着說道:“上回是在大白天,何況公子身邊那姑娘的境界實在恐怖,我不敢近身。”
葉連城點點頭,原來如此,等等,她說啥來着,自己身邊那姑娘?
“紅纓姑娘,你的意思是跟在我身邊穿鎧甲那人是女兒身?”葉連城急忙追問道。 wωω ⊕тTk Λn ⊕¢ ○
女鬼點頭,“公子不知道嗎?那麼濃郁的陰氣,我以爲葉公子早就知道了呢。”
這...沒想到自己半路上認得一個兄弟居然是女子?葉連城心中萬頭草泥馬奔過,自己這個反派是不是桃花運也太旺盛了?
“前幾日妾身聽說了公子生死的消息,還得妾身擔心了好久呢。”女鬼開始向葉連城訴苦,之前她確實以爲再也見不到葉連城這個知己了。
葉連城摸摸鼻子,沒想到自己死亡的消息傳得這麼遠,他打趣地說道:“那不正好,那樣便可以一直陪着紅纓姑娘你了,想什麼時候聊天就什麼時候聊,豈不是很暢快?”
女鬼臉色一紅,轉移了話題,“不知道上門之人可是一位老道士和一獸皮少年?”
葉連城瞳孔微縮,沒了繼續打趣女鬼的興致,難道這女鬼知道這老道士的根底?
接下來,女鬼將老道士帶着姜昊來劉府後院把楊柳煉化一事講給了葉連城。
聽完之後,葉連城深呼吸一口氣,出口嘲諷道:“這丑牛鼻子真是夠歹毒的,做事只是爲了一己私利,顛覆了我對道士的看法。”
本想繼續說道這老道士一番,沒想到紅纓竟然向前捂住了葉連城的嘴巴。
“公子慎言啊,三大教當中道家高人,只要有人在背後談論他,他無論身在何方都會有所感應。”女鬼解釋完之後,才放下了捂住葉連城嘴的小嘴。
葉連城一愣神,原來還有這種講究,連忙向着女鬼投向了感激的神色。
女鬼心有餘悸的撫摸着自己豐滿的雙峰喘了几几口氣,“公子,咋們莫要再聊這些傷心事了。”
葉連城點點頭,老道士和姜昊雖然自己是一定會去報仇的,但是這也肯定是很久之後的事情,現在考慮爲時太早。
“公子可否願意爲了打理一下妝容?”女鬼含情脈脈地盯着葉連城,說出了她的請求。
葉連城微微詫異,隨即開口說道:“我自然是願意的,可是我從未做過這種事情,到時候還請紅纓姑娘莫要嫌棄。”
女鬼幽幽嘆了一口氣,“只要公子不嫌棄我就好。”
葉連城笑着搖搖頭,兩人雖未就談過女鬼臉上的傷,但葉連城知道這女鬼是無比在意的。
二人相繼起身,來到了女鬼閨房的梳妝檯。
女鬼背靠着座椅,葉連城則站在她身後。
女子梳妝到底是個什麼養的過程?葉連城有些迷茫,看着已經對這銅鏡已經閉上眼睛的紅纓,葉連城決定還是從他最擅長的梳頭開始吧。
將一支鳳尾釵從女鬼頭上取下,盤在頭上的長髮就如同瀑布一般散落而下。
葉連城一手握着些許頭髮,一手拿着木梳,開始自上而下梳順女鬼的長髮。
不難發現,女鬼閉着的眼簾在不斷的顫抖着,似乎這是第一個男子爲他梳頭。
將頭髮梳順之後,就到了葉連城最頭疼的環節了,妝容。
葉連城只知道這個世界上的女子化妝沒有前世那般繁瑣,但也是需要畫眉,點脣,塗抹胭脂水粉之類的。
葉連城儘量的減少了與女鬼之間的身體接觸,他開口道:“紅纓姑娘,還請你在一旁指導我一二。”
紅纓點點頭,這才睜開了雙眼,看見了拿着眉筆有些彆扭的葉連城,忍不住撲哧一笑。
惹得葉連城有些尷尬,好在接下來女鬼就專心的指導葉連城爲自己打理妝容。
兩者之間的接觸並不多,但葉連城知曉眼前被毀了容貌的女子其實內心並沒有那麼壞,所以對於她的情感當中更多的是憐憫。
心裡暗道一聲,‘沈姑娘對不住了。’葉連城則開始爲女鬼化妝。
由於葉連城手生,本來簡簡單單的幾個步驟,硬是進行了足足半個時辰之久。
最後,紅纓拿起了放在梳妝檯上的脣紙,放在嘴邊,輕輕一泯之後,雙脣就沾染上了脣紙上鮮紅的顏色。
嘴脣微動,讓顏色變得均勻之後,女鬼看向了銅鏡之中的自己。
似乎自從自己容貌毀了之後,很久都沒有化過妝了,女鬼面容之間有些迷茫。
兩行清淚順着已經畫好妝容的臉龐留下,葉連城連忙伸手用紙將淚水拭去。
“妝哭花了可就不好看了,紅纓姑娘。”
聽着葉連城哄小孩子般的語氣,紅纓破涕爲笑,轉手用手輕輕拍在了葉連城的肩頭來表達自己內心中的不滿。
“葉公子,你是不是覺得我很醜。”紅纓問出了一直憋在心裡的問題。
“我若是說紅纓姑娘你現在很美,你一定覺得我是在說謊。”葉連城如實說道。
果然如此麼,葉連城這樣說紅纓眼神中不由的出現一絲失落,但是沒有生氣,或許這就是他能和葉連城聊的來的原因。
“不過嘛~”葉連城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故意吊人胃口。
紅纓坐在桌椅上等了半天都沒有聽見葉連城的後文,不禁問道:“不過什麼?”
“紅纓姑娘爲何這麼久才問我啊,看來是不想知道吧,唉罷了,不想聽我說就算了。”葉連城一副遺憾的模樣。
紅纓莞爾一笑,“葉公子可莫要再尋我開心了。”
“咳咳。”葉連城咳嗽兩聲,清了清嗓子,一臉真誠地說道:“剛纔我爲姑娘整理妝容之時,彷彿看見了紅纓姑娘以前的模樣,所以有那麼一瞬間的愣神。”
紅纓心中一甜,葉連城的話語很受用。
“所以我爲紅纓姑娘你做了一首詩。”葉連城掏出了那把人前顯聖時必備的摺扇,沒有賣關子,開始吟前世這首詩仙李白的著作。
“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扶檻露華濃;若非羣玉山頭見,會向瑤臺月下逢。”
此詩的意思是:你的容貌服侍是如此美豔動人,以至連白雲和牡丹也要爲你裝扮,春風怡蕩,請扶欄杆,美麗的牡丹花在晶瑩的露水中顯得更加豔冶,你的美像仙女一樣,如果不是在仙境羣玉山見到你,那麼也只有在瑤臺才能欣賞到你的容顏。
此詩一處,紅纓便掩面而泣,再也顧不得什麼妝容不妝容的了。
留下了一臉尷尬,不知所措的葉連城。
不就是吟了一首詩嗎?用的着這麼激動嗎。葉連城心中有些懵逼。
女子很快就收斂了自己的情緒,小聲地說道:“公子,遇見你是妾身這輩子修來的福報。”
“妾身還未化成這般模樣時,那負心漢也爲我寫過一首詩,唉,現在想想真是可笑。”女鬼接着說道,這是第一次在葉連城的面前提起她的往事。
那負心漢所作之詩怎麼能和葉連城做的這首詩相比?前者更多的是討女子歡心有點帶有打油詩意味的取巧之作,而後者則是足以名動四洲的絕世詩詞。
更何況負心漢是看着自己當時還未被毀的面容才做出來的那首詩,而葉連城則是看着現在這般模樣,想起了自己以前的樣子做出的這首詩。
其實這麼多年下來,女鬼怎麼可能不知道那負心漢的下落,當葉連城做出這首詩之後,她才徹底的想明白那負心漢根本不值得自己等這麼久。
於是女鬼紅纓將自己身前的事情一一告訴了葉連城。
原來很久以前,紅纓是一大家閨秀,偶然的一次郊外野遊,遇見了一位想要考取功名的窮秀才。
接下來的劇情就和才子佳人小說中描寫的那般無二,兩人一見鍾情,但紅纓家裡自然不會讓自己的女兒嫁給一個窮秀才,於是將紅纓軟禁在家中,不准她與那秀才相見。
後來,紅纓離家出走了...
再後來,紅纓陪着秀才趕赴了京城。秀才不出意外的落榜了,但紅纓仍然願意陪伴秀才左右,於是二人來到了黑石城。
以前的黑石城並沒有現在這麼繁華,也沒有周圍的兩大門派。
紅纓的父親終是狠不下那個心,給紅纓寄過來了一大筆銀子,想要讓女兒能夠安個家,於是便有了現在的劉府。
小小黑石城居然誕生了一枚文膽,得文膽者即可進入儒家學宮。
但這枚文膽被寺廟武僧牢牢守住,動了歪心思的秀才只能讓紅纓前去偷取,並承諾只要自己進了儒家學宮,就正式娶紅纓。
紅纓當時並不知道文膽意味着什麼,爲了心愛的男子便前去偷取這枚文膽。
武僧見到女施主自然不好過多的盤問,所以從未修煉過的紅纓居然真的在寺廟裡找到了那枚文膽。
當她拿到文膽之後,便急忙逃回家中。
秀才見到了紅纓後,就像是見了鬼一般,嚇得連忙後退。
紅纓這才發現自己的面容居然不知不覺被毀,醜陋無比,和秀才解釋了好久,秀才才知道眼前之人就是原來那個貌美如花的紅纓。
文膽並非凡物,紅纓無浩然之氣,心中又有邪念,遭到了文膽的反噬,所以落得了這般模樣。
破了相的紅纓自然傷心無比,好在得了文膽的秀才在一旁不停的安慰,並承諾第二人便成婚。
這天夜裡,紅纓將宅子都掛滿了紅燈籠,自己穿上了一身紅裙,將頭髮盤在頭頂坐在梳妝檯前的她等待着那人前來給自己整理妝容。
哪知等來的確實一陣濃煙,宅子四周燃起了大火。
第二人,人們在廢墟之中只找到了一具被燒焦的女屍,便沒有任何發現。
有人推斷是那秀才放的火,但找不到證據,也沒人想管閒事,所以這件事就不了了之。
死後,由於紅纓怨念太重,便成了一方厲鬼,不知多少年過去了,就有了如今的道行,卻還是一直在黑石城內等待着那人來給她整理妝容。
聽完紅纓的講述,葉連城吐出了一口濁氣,沒想到這個世界上還有這麼多的畜生。
本來想說些什麼,但女鬼紅纓將食指貼在了葉連城的嘴脣上。
“以後,紅纓便跟隨公子左右了。”說完,眼前原本光鮮亮麗的閨房瞬間崩塌。
碩大的劉府變成那日火災之後的破敗景象,而紅纓則化爲了一顆紅色的珠子,嗖的一下,就沒入了葉連城的心頭。
廢墟之上,只留下三隻面面相覷的小鬼,不知道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