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氈帳內,遊和宜面色凝重,一雙拳頭在膝蓋上緩緩握緊,
“如果真如游魚所料,大鬍子林下面全是食腐爲生的鼠羣,又該怎麼辦。”
“一羣耗子罷了,把那麼多油斑豹喂的肥肥胖胖,我就不信四個氣血好手,還對付不了它們!”
遊九積嗤笑了聲。
一旁遊平搓着手,臉上露出興奮神色,
“就是,到時候還能嚐嚐耗子是什麼味道,我長這麼大還沒吃過呢!”
“什麼都想着吃,也怕毒死你!”
“老子高興,要你管!
我說九積你就是嘴太碎,游魚無論怎麼說也是爲我們着想,他是我們這羣人裡本事最大的,你把他氣走了,明後幾天遇到麻煩該怎麼辦?”
“能有什麼麻煩,呵,來了這裡一天了,不就碰到條搶食的油斑豹嗎,當初也是謹慎起見才把他拉進來的,要我說,咱四個兄弟一心,什麼事情一起處
理就好了,你不要胳膊肘往外杵。”
“我覺得游魚還是挺好的,感覺比九積你聰明,要不明天咱再把他找回來吧,和宜,你看呢?”
遊和安碰了碰身旁的和宜,遊和宜抿着嘴,不說話。
良久,後者突然挺直腰背,眉頭緊鎖,
“你們有沒有聽見耗子聲!”
“呃,好像是有,嘰嘰喳喳的。”
“快出去看看!”
遊和宜扯開氈帳簾,衝了出去。
迎着微涼的山風,遠處數不勝數的綠色光點正鋪天蓋地席捲而來。
空氣中充滿腐臭氣息,吵躁的吱叫聲不絕於耳,那些光點,竟全是一團團蠕動的鼠羣!
黑壓壓鋪滿林地!
遊和宜兩頰流出冷汗,一顆心瞬間亮了半截。
這哪裡還是鼠羣,這分明是數鼠海汪洋!
“點火!”
他聲音嘶啞,扭頭吼出一聲。
身後三人透過氈帳皮簾已經看清了外面的動靜。
遊九積嘴脣哆嗦,兩眼發呆地盯着面前的鼠海,一時間頭重腳輕。
遊和安猛地打上一巴掌,怒聲道,
“還犯傻!和宜叫我們點火啊!”
“呃...哦!!”
着微顫的腳步,遊九積拖手掌哆嗦,一塊硝石被他反反覆覆打響幾次,卻不見得棉絮着開。
“滾到一邊去!”
遊平從他手中躲過硝石,看着氈帳內大包小包物資,再也沒有遲疑,用手中棉絮悉數點燃。
火苗跳動,氈帳內煙霧瀰漫,物資逐漸燃燒。
遊和安心中焦急,回頭看了一眼,遠處那密密麻麻的綠色光點已經涌出深林,直奔着溪水而來。
他咬緊牙,從大腿兩側毅然抽出短刀,直奔遠處鼠羣衝去。
“和宜!你幹嘛!”
遊和安面露驚恐!
此時,氈帳內已經點燃,火焰逐漸蔓延,順着一側燒向四周。
火光照亮這處溪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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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吱!
四人瞳孔驟然猛縮!
鼠海在此刻照亮!
這些腐鼠身上光禿,身形傴僂,空洞的頭顱中反射綠色光芒,一張尖銳細長的猙獰脣齒,吼出刺耳的鳴叫,蠕動間,如同海面上的波濤,一羣蓋過
一羣!
濃濃的腐臭氣息撲面而來,火光照亮四野,鼠羣圍成的洶涌浪潮微微一頓。
但很快,深林中涌來更多腐鼠,壓過前頭,繼續滾滾撲來!
遊和宜雙手握住短劍,胡亂揮動,鼠羣堆積而成的急流高過半人,打爛一塊,另一塊立刻補上。
邊揮動短劍,遊和宜側身後退,漸漸得,肌肉酸脹,手臂開始乏力。
他扔出手中短劍,胡亂用腳去踢。
但鼠羣就像打不散的波濤,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身後三人也趕來幫忙,肩並肩環繞散開。
奈何鼠羣數量過於龐大,背靠巖體,四人邊防邊退,很快退至熊熊燃燒的氈帳前。
遊平雙眼赤紅,無柄彎刀勾起一截燃燒獸皮,猛地甩入鼠羣!
嘰!
一瞬間,那片鼠羣如同冰雪消融般四散,傳來痛苦哀鳴。
遊和宜眼前一亮,脫下袖袍扔入火中,隨即雙臂飛甩,四下揮舞,
“用火!快!”
二人恍悟,脫下皮革、護具、背囊、長袍,無所顧慮,一股腦扔入火中。
點然後,一團團火球被扔進鼠羣。
吱!吱!
火焰在一團團鼠羣中燃起,傴僂腐鼠遇火就着,一瞬間化作黑水。
整體腐鼠腳步止住了,開始緩緩後退。
但雨後的山林土壤潮溼,扔出去的燃燒物落地熄滅,火星沉寂在黑暗中。
鼠羣退出十步遠,嘰嘰喳喳縮成圈。
人獸陷入僵持。
遊和宜牙關要緊,看了眼身後,氈帳熊熊燃燒,三人皆是胸膛起伏,火光在瞳孔中跳動,冒出濃濃的黑煙。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和安,看看溪水那邊有沒有鼠羣!”
“哦好!”
遊和安扯出一把燃燒的皮革,拿在手中,飛快跑去,不久,聲音從遠處傳來,
“溪水那邊沒有,但林子裡有!”
三人心中一沉,
“四下都是鼠羣,我們應該被圍住了,要在氈帳燒完前想到辦法!”
“還能有什麼辦法,我看,不如抱着氈帳衝出去!誰怕誰啊!”
“就知道虎!你告訴我衝出去後往哪逃?怎麼逃?這整片山林都是鼠羣,沒走幾步你人都沒了!”
“還好意思說我,九積!要不是你說三道四,把游魚氣走,現在我們能這樣?”
“你當時不也沒說什麼嗎!”
“所以啊,相信你就是個錯誤,自己沒腦子,還整天說別人?”
遊九積面色赤紅,表情扭曲還欲反駁,卻被遊和宜止住,
“夠了!都什麼時候了,還吵啊吵的,游魚在的時候都不信,事後聰明有什麼用?等和安回來,好好想想對策!”
二人鼓着腮幫子,不再多說。
沒多會,遊和安跑了回來,手中的皮革已經燒成黑灰。
煙霧十分刺鼻。
“怎麼辦啊,和宜,這麼多老鼠,我們該往哪裡跑啊....”
“別慌,氈帳還沒燒完嗎不是,至少還能撐半個時辰。”
“誒,我覺得游魚還是厲害的,不像九積這個笨瓜,除了張了張嘴,就沒有別的用處。”
“你說什麼和安!剛游魚在的時候,沒見你少反駁,怎麼現在出事,都開始賴我了!”
“難道不是嗎,說你你又心虛嘴硬,游魚動了腦子,都告訴我們有鼠羣了,就你在不信,非要亂跳,這下好了,大家都玩完了!”
“要死也是你先死!剛纔一個樣,現在有一個樣,我瞅你都眼煩!”
“我說怎樣,九積你就是自己笨還怪別人,我覺得和安說的一點都對。”
“你!!!”
三人爭吵不休。
遊和宜握緊雙手,直直盯着燃燒氈帳,許久後,一聲嘆息從他嘴中吐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