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之後,調查結果出來了,調查結果正如樑成龍所料,案子最終以死者自殺結案。不過死者家屬顯然對這個結果並不滿意,於是向法院提起上訴,以死者根本不可能自殺,警方破不了案,隨便找個死者自殺的結論草草結案爲由提起訴訟。鄲城中級人民法院最終受理了此案,樑成龍作爲被告方辯護者出席此案。
“法官大人,我弟弟他不會自殺的。他們警方查不出原因,就隨便給我弟弟安上自殺的結論結案,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希望法官能給我們討回公道。”死者的姐姐作爲原告方,向法官說明了上訴理由。
“被告,原告不服你們警方的結案結果,那麼請你們給出證據證明死者確實死於自殺。”法官示意庭審現場安靜,然後讓被告方發言。“法官大人,我是被告方的辯護人,我們警方有充分的證據證明死者死因確實是自殺。”樑成龍說完這些停下看了看法官,法官擺擺手示意他可以繼續,於是樑成龍看着死者家屬又說了起來。
“我們警方在接到報案的第一時間就對現場進行了嚴密的排查,希望能從中找到一些有助於破案的蛛絲馬跡,但是卻毫無發現,案件一度陷入僵局。這是因爲我們所有人都從現場的混亂程度和死者死亡時的狀態做出了錯誤的判斷——死者死於他殺。我們警方在開始時的調查方向一度被這個錯誤的判斷所誤導,所以致使案件推斷出現了很多矛盾。”
“這隻能說明你們警方無能,你們要給我們一個合理的解釋。”樑成龍的話突然被死者的姐姐打斷了,這時法官拿起面前的法槌敲了敲,對原告方提出了警告。樑成龍看着對警方敵意很大的死者家屬,無奈的搖了搖頭說:“其實這並不是我們警方無能,而是因爲這是一件純粹的心理案。”
“《犯罪心理學》中曾指出:‘案件發生後,必然在現場留下心理痕跡,爲偵查案件提供線索。目前,偵查人員在現場的勘察,側重於物證的提取,對心理痕跡重視不夠。’其實這只是因爲案件現場留下的心理痕跡往往極難發現,所以才表現出偵查人員‘對心理痕跡重視不夠’。不過我們發現了一個非常關鍵的線索才使我們警方的調查發現轉到死者自殺,就是這本筆記本還有死者的病歷單。”說到這,樑成龍停了下來,把用塑料袋裝着的筆記本和病歷單呈給了法官。
法官看了看,然後問他:“這些能說明得了什麼?”樑成龍解釋道:“筆記本里是死者的一段話,對此我們已經做過筆跡鑑定,確認是屬於死者的筆跡。這段話看似莫名其妙,其實可以看出來,這是一段觀點截然相反的對話。當時我立刻意識到,死者也許是解離性同一性障礙症的患者。所謂解離性同一性障礙,就是我們通常所說的雙重人格。”
“雙重人格是一種非常罕見的且不可治癒的精神病,到目前爲止,全球所發現的雙重人格症患者,還未超過1000例。雙重人格雖然是同一個體具有兩種完全不同的人格,但每一種人格都是完整的,所以死者纔會有兩種截然對立的人生觀,以至於他記錄的這段話看起來莫名其妙。”
“死者在記錄裡曾提到一個女子,我想應該是他的情婦,不過卻拋棄了他。這件事再加上他童年的悲慘遭遇導致他的極度消極的仇恨型人格佔據上風,致使他持刀殺死情婦之後再自殺。不過在死者自殺的時候,也許是求生的本能使他另一人格暫時出現,想要挽救自己,使得死者心理進行過激烈鬥爭並外化爲行動,使得死者客廳很亂。不過最終畸形心理的爆發使他回天乏術,還是終結了自己的生命。正是因爲這種混亂的場面,才使我們警方的注意力轉爲了他殺。”
“這一切不過是你的猜測,你有什麼證據可以證明猜測屬實?”法官打斷了樑成龍的話,問道。樑成龍聽到法官的問話,眼神一直看着法庭入口,好像在等待着什麼,顯得很焦急。
法庭入口依舊沒有人出現,樑成龍還在沉默的等待着。這時候法官提醒樑成龍,讓他抓緊時間發言。坐在觀衆席的女警還有劉局長聽到法官的催促,也着急了起來,女警問劉局長:“劉局,樑探在等什麼?”“不清楚,也許是遇到什麼說不通的地方了吧。”劉局長說完,在心裡想着:“小樑,你小子可得給我贏了這場官司,別讓我們警局丟人啊。
”樑成龍這時候放慢了語速,接着說:“對於死者是雙重人格症患者,死者家屬曾對我們有所隱瞞,不過最終在警方的逼問下還是交出了死者的病歷單。還有死者殺死的女人,我們警方證實,確實是其情婦。我們通過對死者所持刀上的血跡所做的DNA檢測,發現上面的血跡屬於死者和其情婦兩個人,而且我們是在死者母親家中發現這具女屍的,這一切都可以證明死者的情婦是被死者所殺。”說完這些,樑成龍看了看庭上的母女兩人,卻與死者姐姐目光相對。
死者姐姐趕快低下頭,沒有作任何反駁,顯然知道死者情婦確實爲死者所殺。這時候樑成龍回過頭,盯着法庭入口,還在焦急的等待着。突然樑奧迪氣喘吁吁的出現在了法庭入口,然後朝着樑成龍打了一個OK的手勢。
看到出現的樑奧迪,樑成龍笑了起來,顯得很有把握,說:“至於爲什麼我們警方以死者自殺結案,是因爲我們非常確定,死者一定留下了什麼足以說明他是自殺的東西,只不過我們還沒有找到。雖然我們沒有找到,但是這並不妨礙我們以死者自殺結案,因爲死者的一切行爲和我們所掌握的證據足以得出結論。但是死者家屬不服我們結案結論,所以我讓我的同事樑奧迪去尋找死者留下的東西。”說到這,樑成龍看向了樑奧迪,樑奧迪此時把手中的東西遞給了樑成龍。樑成龍看了看,是死者的遺書,於是他拆開了信封,是死者的筆跡。遺書上寫着:
“母親,姐姐,我不是一個好兒子和好弟弟。我知道我的這個病很嚴重,我怕有一天會離你們而去,所以才寫下了這封書信。
我至今無法忘記我小時候被人欺負的場面。那次李運把尿撒在我頭上,罵我是野種,還有很多很多這種事,我都記得很清楚。我父親死的時候,沒有一個人願意幫我們,因爲那時我們沒錢。但是這一切我都沒有怪過任何人,因爲我要靠自己的努力證明自己,如今我做到了。但是我很怕,很怕有一天我會失去你們,因爲我發現有時候我不再是我自己了。就在上個月,我突然發現自己的胳膊被自己手中的刀劃的鮮血淋漓,我嚇的趕緊把這刀扔了,我不知道我是什麼時候劃傷自己的。所以我害怕,我怕有一天自己會突然失去你們。
母親,姐姐,如果真的有一天我傷害了自己,我所有的一切都在你們清楚的地方。我愛你們。”
樑成龍看完這些,把他呈給了法官。法官確認過後,讓有關人員把這份遺書交給了死者家屬。死者母親和姐姐看過之後,情緒很崩潰,當庭大哭了起來。現在所有的一切都已經明瞭,法官當庭宣判,駁回原告上訴,原告有權繼續上訴,死者的姐姐當庭表示放棄上訴,同意警方的死者是自殺的結案。
庭審結束,警方要回了向法官呈遞的證據,因爲入檔需要。在回警局的路上,奧迪想開口問他什麼,不過被樑成龍打斷了,說:“我知道你想要說什麼。你在懷疑,爲什麼女屍會在死者母親家中發現和死者爲何沒有妻子卻有情婦。我想,應該是死者第二人格態殺人之後,由於驚慌失措,纔回了母親家中並告訴了她這一切。等他們冷靜下來之後,想把屍體暫時埋在家中,等到日後處理。”
“殺死情婦這件事,使他意識到自己的病已經很嚴重了,所依死者才返回家中寫了這封遺書,不過本來嚴重的精神疾病再加上殺人之後的巨大恐懼與罪惡感,使他第二人格越來越容易爆發,最終在當天殺死了自己。死者知道自己的情況,所以並沒有結婚,因爲強烈的自卑和病態心理,使他不敢結婚,而只能以找情婦的方式,寄託自己的情感。”
“樑探,奧迪手中的遺書,是什麼時候找的?”女警看到庭審時突然出現的遺書,好奇的問道。“趙姐,當時死者家屬上訴時,我就安排奧迪去死者住處尋找死者留下的足以證明他是自殺的東西,結果就給找到了。”“樑探,你怎麼知道死者一定會留下什麼東西呢?”“死者強烈的恐懼心和病態的人格,一定會驅使他給一切可能的情況留後路,就像這份遺書。”
開着車的劉局長聽到樑成龍的話,面帶不悅的說:“小樑,不管你喜不喜歡聽,我都得說幾句。這次的案件,充分表現了你自負的心理,你以爲自己絕對正確,所以在自己推斷之後,讓警方以死者自殺結案。既然你有足夠的證據,爲什麼不在找到死者的遺書之後再讓警方定案?如果當時你真的沒有找到死者的遺書怎麼辦?那我們警方就會成爲一個大笑話。小夥子年輕氣盛可以理解,但是你這種自負的表現,完全是一種愚蠢的行爲,你這是在拿整個警局冒險,我希望你以後能好好想一想。”
聽到劉局長近乎嚴厲的批評,樑成龍感到很羞愧,覺得自己確實如劉局長所說,於是就低着頭向劉局長道謙,不過劉局長並沒有搭理他。
樑成龍自覺理虧,就拿起了死者的筆記本翻弄着,當他無意間看到筆記本最後一頁的一句話時,突然坐直了身子,微微握緊了拳頭。他剛纔一直在想,死者以前的同事從未有人發現他雙重人格的精神疾病,應該說他的疾病並不嚴重,尚且處於可控的地步,爲什麼突然間就爆發了?原來背後有着一隻手在推着他,使得他的精神疾病短時間內嚴重起來。
樑成龍很好奇,爲什麼這隻手有如此大的能量?而且這起案件的特徵完全不像羣體作案,更像是個體作案。雖然張志峰案中的信息發送者並沒有被找到,不過幾乎可以確定,他這個隱藏的魔鬼應該就是那次所見的黑衣人。那麼這幾起案件背後隱藏的魔鬼和鬼影案中的組織到底是毫無關聯,還是關係密切?樑成龍想不明白這些問題的答案是什麼。
樑奧迪看着突然繃緊身體的樑成龍,把他手中的筆記本奪了過來,翻到最後一頁,看到上面寫着:“你們這些可笑的人偶,身上佈滿了細線任我擺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