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出去。”夕顏躺着,同已經不知道在她牀邊坐了多久的嚴天沐說。最近染了風寒,雷驍便不可以再自己這裡留宿了。她喝了藥,迷迷糊糊剛睡過去一會兒,覺得口渴,掙扎着睜開眼睛,赫然看見嚴天沐正坐在牀邊看着她。她聲音沙啞,這三個字說出來毫無力量。
“怎麼醒了?”嚴天沐溫柔的問。
“我想喝水。”喉嚨很痛,象要往出冒火一般。
“好,你等着。”嚴天沐走到小桌邊,先摸摸了茶壺的溫度,看還是暖的,才倒了杯水,轉回來,端到她面前。
夕顏坐了起來,接過水,一飲而盡,舒服了許多。
他將杯子拿過來,放到牀旁的小几上。夕顏四處看看,發現竟然沒有一個宮女在。
“她們人呢?”
“睡了。”嚴天沐簡單的回答。
“那你不去睡?”夕顏往上拉了拉被子。她只穿了蘭色的睡衣,夜裡覺得有些冷。
“看過你就去睡。”嚴天沐看着月光中她的面容。
“現在看過了,你可以走了。”夕顏皺皺眉。
“無情的女人。”嚴天沐輕聲笑笑。“這麼不願意見到我?”
“咳~咳~,”夕顏嗓子癢癢的。“我想休息了,你回去吧。”她有些哀求的說。
“那你睡吧,不用管我。”嚴天沐眼裡帶笑的看着她在黑夜裡顯得更加明亮的眼睛。
“隨便你。”夕顏也沒力氣和他繼續糾纏這個話題。她滑入被中,將自己團成一團,面朝裡面。
嚴天沐看着她的背,笑笑,伸手幫她把被角掖好。
“我還會來看你的。”
她聽了,毫無反應,他也不在意。
雷驍的宮中,深夜還亮着。邊關的八百里加急的奏摺攤開來放在長案上。雷驍低着頭在地上走來走去。伺候着的公公進來換了幾次熱茶。
安國與周國的關係,一直是拔劍孥張,先後幾次開戰,雙方均損失慘重,雷堯就是敗在其中一役。前兩年,戰事稍歇,雙方一度處於休養生息的狀態,可最近,周國又開始蠢蠢欲動,幾次出戰挑釁。原邊關的守將突患重病,臥牀不起,剩餘諸人又無人可以勝任代職,奏摺中懇求朝廷儘快派大將前往。
雷驍將所能想到的人一一在腦中過了一遍,挑來挑去,只有雷堯和嚴天沐相對合適。但嚴天沐身負京城守衛重責,現時根本無法出戰。想到雷堯,不知他在營中訓練成果如何。派他前去,若是蹈了上次的覆轍,再出些意外,宗親們中間又不知會傳出些什麼話來。
雷堯在天剛亮時被急召進宮。
雷驍將桌上的奏摺遞給他看,雷堯一目十行,面色漸漸凝重起來。
“大致情況,你清楚了?”雷驍一夜未睡,眼裡佈滿血絲。
“清楚。”雷堯看向他,“請大王準臣帶兵出征。”
“先不急,”雷驍目光投向雷堯堅定的臉龐,“等其他人到了,一起議議再說。”
對於北邊的周國,朝中的人都心懷幾分畏懼。周國的人崇尚弱肉強食,爲達到目的可以無所不用其極,在戰場上,詭譎狡詐,殘忍非常。當雷驍提出舉薦出站之人時,大家沉默了。和周國相拼,要體力,更要謀略和手段。能勝任的人寥寥無幾。看他們個個面露難色,雷驍不發一言的看着。
“臣願帶兵出征。”雷堯站了出來。
衆人的驚訝,互相交換着目光。
“各位愛卿以爲如何?”雷驍銳利的從衆人身上掃過。
“老臣以爲不妥。”說話的是嚴景霖。“恭王爺萬金之軀,決不能冒此大險。”
雷驍與他的目光一對,交換了只有他們兩人才明白的意思。
“朕也是此意。”雷驍看看雷堯。“誰還可舉薦?”
衆人再度沉默。
“大王,請恩准臣帶兵出征。”雷堯聲音朗朗,“國家興亡,匹夫有責。臣身爲安國子民,就應該保家護國,怎麼能因爲是王爺就退縮不前呢?更何況,既然身爲王爺,臣更應該作出表率。邊關危急,請大王不要再猶豫了,派臣出戰吧!”雷堯單腿跪下請命。
雷驍沉吟片刻,看衆人眼中都是對雷堯的讚賞之色,終於,他開口,“准奏。”
雷堯大喜,“謝陛下!”
嚴景霖摸摸鬍鬚,眼裡閃過一絲不以爲然。雷驍看看他,微微的點了點頭。
“什麼?”朝顏見丈夫回來,高高興興備下酒菜,可一杯酒還沒下肚,雷堯便將自己要出征的消息告訴了她。她端着的杯子直直的掉落在地,摔的粉碎。
雷堯沒有料到她的反應如此之大,他緩了緩情緒,拉過朝顏的手,“怎麼了?”
“你一定要去嗎?”朝顏眼裡含淚。她不要他去,戰場上刀槍無眼,萬一,萬一,她要怎麼活下去。“不要去。”朝顏平日裡對雷堯溫柔順從,從不干涉丈夫的事情,可這一次,她不想也不能遵從。
“國家大事豈能兒戲。我已經接了聖旨就不可能反悔。”他溫柔的對朝顏說,“你不用擔心,我自己會小心的。”
“可是,”朝顏忍住淚水,“我真的很怕。”
雷堯將她攬住,安慰的拍着她的背,“相信我。你和昭兒好好在家等我回來。”
等?朝顏閉了閉眼,淚落了下來。沒有你的夜晚,那麼漫長,我一分一秒的熬着,不知你何時纔會歸來。晨昏對我而言,已經沒有意義,我的全部思緒都已經隨着你離開。關山路遠,你這一走,我又要煎熬着過多久?這樣的等待,比死還要痛苦。我要時時擔憂,夜夜掛念。
“你帶我一起走吧。”朝顏祈求的看向他,“我不想這麼傻傻的等。”
“傻瓜。”雷堯用指腹擦去她的淚,“我很快就會回來。”他燦爛的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