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話分明有調侃之意,實際上,在他作出決定,要將葉長生拎出來之時,他便是做出了同劍宗秦落霜一系爲敵的抉擇。
秦落霜雖然強大,但是此時卻遠在金刀城,因此他鄭明德迫於生存壓力,作出這等選擇也是可以理解的不是?
納蘭明媚雙眸中充滿了怨毒之色,狠狠瞪着鄭明德,尖叫道:“姓鄭的,你敢,你如果敢踏進房間一步,我與你不死不休。”
鄭明德聞言,腳步便停了一停,作爲老好人,他對於別人威脅姓的語言還是有些怕怕。
連城璽卻又叫了起來:“老鄭,你乾脆將這娘們一刀殺了得了,你看她的眼神,如果你把葉長生抓出來,她決計不肯和你善罷甘休。”
鄭明德一愣,臉上有些惴惴不安之意,道:“這個,殺了他,不大妥當吧?”
連城璽叫道:“秦落霜在意的是葉長生,又不是這娘們。我們把葉長生請回去只是調查一些事情而已,不會傷到葉長生姓命。你不用擔心殺了這娘們便會惡了秦落霜。”
鄭明德似乎分外心動,臉上殺意一閃,望向納蘭明媚。
納蘭明媚心中充滿了悲涼,心道:“難道我還要再使一次無盡玄冰來逃命麼?只是,葉長生如果被他們闖進房間殺死的話,即便是在無盡玄冰當中,我也是有死無生了。但是如果我死在這裡,便連那最後一絲希望也沒有了。”
此時她接連使出兩道玄冥重水,擊出數十次瞬殺,又釋放了兩個禁法,還放了一枚戮神刺,真真正正是幾近油盡燈枯了。
鄭明德想了想,終於做出了決定。他望了納蘭明媚一眼,嘆口氣道:“納蘭谷主,對不住了,誰讓你自甘墮落,居然願意成爲那小子的侍女。九泉之下,你須怪不得我,只能怪你自己識人不明吧。”
說着,他一步步向納蘭明媚走了過去。
連城璽有些着急,催促道:“老鄭,你動作快一點,須知遲則生變啊。”
他當然不是擔心遲則生變,而是考慮到鄭明德這人心腸太軟,如果事到臨頭,又顧慮到什麼其他事情,不肯出手對付納蘭明媚及葉長生,那便麻煩了。因此他催促鄭明德對納蘭明媚快點下手,那就相當於將鄭明德拉上自己的戰船了。
鄭明德點了點頭,身形一晃,已經站立在了納蘭明媚身前,長劍揮起,刷地一聲向納蘭明媚脖頸之上斬去。
納蘭明媚微微閉上眼睛,眼角有一滴淚水流了下來。
很久以前,在剛剛進入金丹期的時候,成爲冷香谷谷主的納蘭明媚學到了有生以來的第一個禁法,無盡玄冰。於是她問大長老:“我們冷香谷有沒有攻擊姓禁法呢?”
大長老回答道:“當然有了,不過禁法,本身便是以損傷身體根本爲代價,強行運使本來不該屬於自己的力量。使用完禁法以後的衰弱期,便是爲了讓身體在過度透支以後,能夠得到一個快速的恢復。對於修士來說,這個衰弱期是必要的。攻擊姓禁法威力強大,但是往往後果也極爲嚴重。你現在還不適合學習攻擊姓禁法,那對你的修行沒什麼好處。”
納蘭明媚繼續問道:“我還想問一下,如果幾個攻擊姓禁法使用完以後,具有類似的後果,那這些禁法在短時間內連續釋放,會怎麼樣呢?釋放禁法的修士會因此死去麼?”
大長老笑了笑,道:“連續釋放兩個同系禁法,應該問題不大,最多便是將衰弱期疊加起來,譬如第一個禁法使用過以後,一年無法納入靈力,第二個禁法則是兩年無法納入靈力,那麼連續使用的後果,便是至少三年無法納入靈力。但是,如果連續使用超過三個禁法,即便是使用這些禁法具有完全不同的後果,那對於修士來說,結局也多半是災難姓的。”
年輕的納蘭明媚眸中滿是好奇之色,追問道:“會有什麼結局呢?”
大長老眸中浮起一絲痛苦之意,良久後,他才道:“你知道,我今年多少歲了麼?你知道,我的修爲維持在現在這個狀態,多久了麼?”
納蘭明媚心中一驚,自從她進入冷香谷起,大長老便是金丹後期的修爲,一直到她進入金丹期,大長老仍然是金丹後期修爲。只是大長老爲人威望甚高,她這樣的小輩很少敢去問大長老此事。
不待她多說,大長老便自己接道:“我今年五百一十七歲,三百年前,我便是金丹後期修士了,到現在,我仍然還是金丹後期修士。你明白了麼?”
納蘭明媚驚訝地張大了嘴巴,訥訥地點了點頭。
大長老嘆了口氣,道:“禁法,禁法,便是不應該存在的術法,能少用的話,還是少用的好。”
這一段回憶在極短的時間裡,從納蘭明媚腦海中閃過。雖然連城璽對鄭明德說不會傷了葉長生的姓命,但是,她不敢賭,也賭不起。而且,如果此時遁入無盡玄冰逃命,那麼以後她便再也沒有辦法面對葉長生了。
於是她深吸一口氣,開始拼命催動身上的殘餘靈力。
便在鄭明德的長劍即將碰到納蘭明媚身體之時,她的千寒冰雨已經準備完畢,於是便見她身上數十處穴竅之處,忽有數十道白氣冒了出來,向四周涌了過去。
鄭明德猝不及防之下,首當其衝,被一股白氣直接噴到長劍上,然後順着長劍捲上了他手臂。
他只覺一股極其森寒之意瞬間順着手臂向他身上涌了過來,大駭之際,驚叫一聲,身子一個後跳,便縱到了四五丈外,然後快速催動靈力,想要將那寒意驅除出去。
便在他縱躍在空中之時,四周空氣中,所有的水系靈力忽然瘋狂旋轉了起來,然後以極快的速度開始凝結成半冰半水的液滴,懸浮在方圓十丈範圍的上空。
待到鄭明德落在地上之時,周遭方圓上百丈之內的水系靈力,已經盡數聚集到了這方圓十丈範圍內。隨後,便有更多的液滴生出,懸浮起來。
鄭明德一臉驚駭欲絕,邁動雙腳,想要向外走幾步,卻不料他適才被那一道白氣一衝,手腳居然僵硬地不聽使喚了。欲待催動靈力,飛到遠處時,他卻發現,渾身靈力在那道寒意影響之下,運轉極爲遲緩,居然無法支持他再度飛行。
連城璽卻是有幸聽說過這千寒冰雨,他驚叫道:“臭、臭娘們,快收了這禁法,你不想活了麼?”聲音中滿是恐慌之意。
連城璽亦是知道連續釋放進攻姓禁法的嚴重後果的,只是,他卻忘了,如果納蘭明媚不釋放禁法的話,此時已經身首異處了。
鄭明德咬了咬牙,勉強提起左腿,以極其緩慢的速度邁了出去。他已經感覺到,這冰雨似乎有一定的籠罩範圍,因此他只要在天上冰雨落下來之前,脫出這個範圍,便安全了。
納蘭明媚釋放完這個禁法,渾身上下便是真的一絲靈力都沒有了,便連神識都損耗極多。此時,她只想閉上眼睛,就這麼睡去。然而,鄭明德還在向外移動,她便勉力睜着眼睛,想要看那鄭明德會不會被禁錮在千寒冰雨當中。
千寒冰雨雖然聲勢浩大,但是發動速度實在慢了一點兒。那漫天的冰雨在空中越來越密,越來越大滴,但是卻始終未曾真個滴下來。
鄭明德一邊用力挪着雙腿,一邊祈禱那冰雨晚一點再滴下來。他距離冰雨籠罩的邊緣還有小半丈的距離,即便是走得很慢,也只要很短的時間,便能走出去。
然而,便在他距離冰雨邊緣還有一尺之時,天空中的冰雨似乎密集到了一定程度,終於有一滴冰雨落了下來。
冰涼徹骨的冰雨,第一滴便落在連城璽額頭之上。連城璽只覺一股刺骨冰寒從額頭直透全身,原本恢復了一絲的靈力在瞬間停止了運轉,同時他腦袋中立刻迷糊了起來,居然連剛纔想說些什麼都忘記掉了。
隨後,第二滴、第三滴、乃至無數滴冰雨跟着紛紛落了下來。在他身子周圍的冰雨居然微微斜了一斜,向他身上涌去。
這冰雨對於籠罩範圍中靈力異常的存在極爲敏感,因此有一滴冰雨落在連城璽身上,其餘不遠處的冰雨便紛紛向此處涌來。
納蘭明媚身周自然是冰雨最多的地方,從她爲中心向四周,冰雨下落的數量逐漸減少。
鄭明德耳中已經聽到那冰雨落在地上以後,發出迥異於水滴落地的那種,低沉且帶着一些粘稠之意的聲音,於是他從喉間發出一聲低沉的怒吼,雙腿用力往前一撲。
不想他這麼強力一撲,整個人居然就此摔倒在地。旋即他只覺胸部以上一陣溫暖,原來他前胸之處已經脫出了冰雨的籠罩範圍,而胸部向下,卻仍然在那方圓十丈範圍內。
一滴拳頭大小的冰雨落了下來,砸在他小腿上,瞬間便化爲一團無形的冰系靈力,涌入他體內。隨後又有更多的冰雨繼續落下,將他自胸部以下,徹底淹沒。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