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出谷

立秋未至,谷中已是涼風習習,風力吹動頭頂的雲霧,翻騰間猶如滾滾洪濤,隱谷的靈氣相比一年前,竟然沒有絲毫減少。

面對隱穀人熱情而恭敬的招呼,緩步而行,身着隱谷特製青衫的柳長老,都會和顏悅色的點頭回禮。隱谷中除了廖家嫡系外,還有一些幫忙從事手工作業的旁系及少數丫鬟,另外就是花費大量心血培養而成的十名外姓罡勁武者-----刀劍雙使了。相對於廖經海和廖經山,這位年輕得過分且地位崇高傳聞法力無邊能騰雲駕霧的柳長老,一直深居簡出,目睹真容的人寥若晨星。然而關於他的畫像,早在一年前便已悄然傳遍隱谷,廖成雲更是暗中嚴令,見柳長老者,如見大老。居住在隱谷的廖家旁系,盡皆忠實可靠之人,那些丫鬟一進隱谷,也等於簽了賣身契,是以柳長老的存在倒不用擔心被泄露出去。

在高遠軒中,袁行告訴廖成雲要出谷一趟,廖成雲自然沒有半點意見,但也提出帶廖從龍一起出谷,歷練一番。廖從龍與袁行的最後一次見面,是在一個月前,那時已有了引氣二層的圓滿修爲,數日前,他又自信滿滿的閉關,要衝擊引氣三層。

想到廖成雲說到廖從龍修煉狀態時風輕雲淡的神色,正躺在牀榻上的三長老喃喃有聲:“不愧是中等潛質的單屬性靈根吶!”

而另外兩位長老幾日前一起出谷,廖經山去了秋隱山莊,廖經海前往拇指峰-----那個武聖隱居受人仰望的山頭。

三日工夫一晃而過,廖成雲父子一起來到不老軒,袁行目中青光一閃,廖從龍果然輕而易舉的進入了引氣三層。

在客室分別入座後,袁行恭賀道:“從龍的資質真是讓人羨慕,這麼快便煉到了引氣三層。”

年方十六的廖從龍客氣道:“多虧了柳長老的悉心教導。”這一年來,每回向袁行請教,他都能茅塞頓開,是以此時目中難掩感激之色。

袁行問道:“我不日即將出谷,你可要同行?”

廖從龍聞言,微微一笑,那脣紅齒白的俊秀模樣,乃袁行生平僅見,喜道:“柳長老,凡是居於隱谷的廖家子弟,在年滿十六行過成人禮後,都要出谷磨礪一番,加上在下早就想見識一下所謂的修真界,此次能與柳長老同行,當然滿懷期待。”

“你大概知道,我此行意在修煉資源,而廖家同樣需要修煉資源,尤其是功法,是以難免要與人生死搏殺。”袁行上身前傾,盯着廖從龍,眼神鋒利,“你準備好了嗎?”

坐在廖從龍身邊,一直默然無聲的廖成雲,心底暗驚:柳長老身上竟然流露出淡淡的煞氣,這銳利的眼神與那猛獸何其相似,龍兒縱然天資不凡,心智尚佳,然而同爲世家出身,龍兒卻顯得少不經事,難怪柳長老敢獨身一人留在陌生的辛國。

廖從龍與袁行一對視,頓時心中一凜,連忙垂目,正聲道:“還請柳長老放心,到時在下絕不會心慈手軟。至於準備方面,父親已將上次從儲物袋中得到的那把短劍和三張符籙都交給了在下。且在下已學會了全部的低端元氣術,若柳長老能遲些日子出谷,在下有把握學成一些高端元氣術。另外不知武者的手段在修士的打鬥中能否起作用?”

袁行收回目光,暗自一嘆,隱谷的修煉資源確實匱乏啊,表面上卻回道:“引氣前期的打鬥靠的是符籙和元器,當然一些武者的手段若運用得當,也能出奇制勝。既然你能在短時間內練成高端元氣術,那我們就十日後出發,這期間你就練習展翅術、凝兵術和氣爆術這三種吧。這張輕身符只要輸入元氣,再貼於腰間就能使用,你順便練習一下。”

廖從龍接過袁行遞來的符籙,喜道:“多謝柳長老。”

見到柳長老的目光望向自己,本欲出聲的廖成雲卻是話梗在喉,只聽得柳長老問道:“谷主,江湖上似乎有一種以人皮做爲面具的易容術,谷中可有人精通此法?”

“人皮面具?”廖成雲點點頭,會意道:“秋隱山莊中倒是有保養幾副,回頭我就命他們送兩副過來。”

袁行又交待道:“另外請谷主爲我準備一份使用暗器的秘籍和一些暗器,這幾日我想練習一下。”

“沒問題。”廖從龍微微一笑,“暗器上可要喂毒?”

見袁行點了點頭,他突然脫下一枚戒指,放在几上,推到袁行面前:“柳長老,這枚戒指是我早年偶然得來的一件修真之物,有一些隱身作用,相信柳長老能用得上。”這枚戒指其實是隱谷從郭家那裡得來的,只是此時廖成雲並沒有明言。

袁行拿起戒指,觀察了一會,只見戒指碧綠異常,由某種木質材料製成,表面銘有細微的符紋。他站起身,後退數步,戴上戒指,貫入元氣,頓時一道青光從戒指中一發而出,瞬間裹住身體,整個人突然消失不見。

“從龍,戒指的隱身效果如何?”一道聲音從袁行所站的方位響起。

廖從龍雙目中一道金光閃爍不定,隨即閉上雙目,片刻後重新睜開,“無論是明目術,還是靈覺,在下都無法捕捉到柳長老的蹤跡。”

袁行聞言,心中暗喜,早先得來的那件隱身白袍,雖然穿着招搖過市,容易引發麻煩,且當時更需要靈石,但在坊市賣掉後,他還是覺得可惜。

在他的意識中,凡是能夠隱身的東西,在戰鬥中都具有不可估量的輔助作用。

當下收回元氣,覆體青光驟然消失,袁行在原地現形而出,笑道:“這枚戒指我就不客氣地收下了,不知它可有名字?”

“正該如此。”廖成雲滿意道:“戒指的名字我也不知道。”

“那就叫‘木隱戒’吧。”袁行回到座位,隨即神色一正,“谷主,雖說從龍與我一同出谷,但此行意外因素太多,我也無法確切保證他的安全。”

廖成雲聞言,面色不變,平靜道:“此行的安危,龍兒他自行負責,但我相信柳長老也不會冒然的衝動行事。”

“那是自然。”袁行毫不猶豫地點點頭,隨即話鋒一轉,“古吟郡地帶哪裡有修真者出沒?”

“這個……古吟郡中的修真者比較少見。”廖成雲猶豫了一下,方道:“在金雞山頂,有一座五斗觀,據傳爲一名遊方道士所創,道觀治病救人,普濟衆生,數十年下來,倒也頗有微名。可惜那名道士去世後,其後人卻變得唯利是圖,致使道觀逐漸沒落。數月前,一名自稱章天師的來到觀中,從此以後,五斗觀重振聲威,門庭若市,觀內售有仙丹和神符,重金求購者絡繹不絕。”

“莫非那名章天師便是修真者,他的修爲如何?”袁行插口道。

臉上若有所思的廖從龍也投以詢問的目光,這些事情他也是第一次聽說。

廖成雲又道:“正是。章天師應當有引氣五層的修爲,大老曾經和她交過手,當時她沒有使用符籙和元器,大老處於下風。”

“什麼?”廖從龍驚訝道,“祖父竟然和他交手過!”

“嗯。”廖成雲點下頭,“當日我和大老一起拜訪了五斗觀,本想請章天師加入隱谷,豈料她卻要求隱谷每旬提供一名處子之身的少女,並聲明不答應此條件,一切免談,大老自然不會答應了,待我們要離開時,她出手阻攔,大老便和她打了一場。”

廖從龍聞言,眉頭微皺,“父親,那名章天師是爲了採補嗎?”

“有這個可能。”廖成雲回望了廖從龍一眼,“上次我見她老態龍鍾,似乎壽元無多,他的舉動應當與這有關。柳長老,你們出谷後,不妨去一趟五斗觀,也許會有所收穫。”

袁行搖頭道:“以我現在的修爲,對上章天師,並無必勝把握,更何況是搏命。”

“不然。”廖成雲娓娓道,“章天師的五層修爲僅是大老的猜測而已,實際情況還未可知。再者,半月前五斗觀曾與武安宮發生過矛盾,據可靠消息,武安宮正在組織人手,想要大舉進攻五斗觀,你們若去得巧,也許能借助武安宮的力量。”

袁行沉吟少頃,同意道:“既然如此,到時我們先去五斗觀走一趟。”

半月後,離金雞山最近的雞尾城中的某酒樓內,兩名青年男子臨窗而坐,一名身着藍衫,劍眉橫臥,雙目狹長,一名身着月白錦袍,眉清目秀,肌膚細膩。

這兩人正是已化妝易容過的袁行和廖從龍。

此時,藍衫男子半飲着杯中清釀,半低聲道:“三日暗訪,我得到了幾個消息。章天師曾邀請雞尾城百姓前往五斗觀,那時他只將一張神符射向一頭猛虎,那猛虎便熊熊燃燒起來,最後化爲灰燼,估計用的是火焚符。他還用兩粒仙丹讓兩名重疾患者服用,只半個時辰,兩名患者竟然痊癒,皮膚上多出了一層油黑污漬,應當是清體丹了。從那以後,五斗觀出售的神符和仙丹都供不應求。”

藍衫男子放下酒杯,十指交扣,續道:“那些神符和仙丹的花樣倒是不少,平安符、添丁符、進財符、高升符,逍遙丹、長壽丹等等,不過那神符並沒有靈氣波動,只是一張普通的符紙,想來所謂的仙丹也只是巧立名目。最近幾月,雞尾城一帶屢次發生少女失蹤事件,衙門對此不管不問,導致一些黃花閨女都趕着談婚論嫁。”

白袍男子接聲道:“長老,我專門去了一趟秋隱山莊,只知道章天師暗中網羅了一批武者,用來擄掠少女,同時勾結官府,收斂錢財。那次武安宮派人前去接收五斗觀時,遭到拒絕,武安宮正準備明日大舉進攻五斗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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