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降臨。
百花谷山峰上,燈火輝煌,人聲鼎沸。
左莫立在最高處,下面營地熱鬧非凡,他的目光望向遠處那不可預知的黑暗。他知道,在黑暗中有很多雙眼睛在盯着這裡,人們們在等待,等待明天的到來。
可是……
厚厚的雲層佈滿天空,沒有一絲月光,他嘴角忽然浮起一抹笑意。
麻凡像幽靈般在夜色中潛行,他的動作悄無聲息,最爲難得的,是他任何一個動作,都沒有帶起一絲靈力波動。不遠處的雷鵬等人,臉上皆不由露出佩服之色。
這潛行的法訣,都是麻凡傳授給他們的。但同樣的法門,麻凡催動起來,比他們嫺熟何止一分兩三,舉重若輕,從容至極。
果然不愧是小娘以前指定的核心!
麻凡警惕地貓着腰,身形有如一團虛影,融於黑暗之中。百花谷營地的聲音遠遠傳來,愈發令人感到周圍的寂靜。他忽然想起以前的生活,在沒有遇到老闆之前,他經常要幹一些夜色潛行的活。
他不喜歡黑暗。
那時他只想能找個穩定的工作,而不需要在黑暗中搏命。小山界浩劫後,他的處境更加糟糕,好在他還有幾手絕活,好歹活了下來。但心底的那份渴望,更加強烈。
他不是個有野心的人,被小娘指定爲核心也沒有令他感到開心。相反,遠超過其他人的訓練量令他叫苦不迭。他的水平進步很快,哪怕就是現在,他依然是天鋒曲最有話語權的兩人之一。
原本他以爲,他會迅速地覺得厭煩,這樣每天不斷訓練的生活,不是他想要的。但是他驚訝地發現,他不但沒有像自己預料的那樣厭惡,反而一點點融入這支隊伍,他漸漸喜歡上這支隊伍。
不是因爲各種刺激,也不是爲了那些法訣符陣,而是爲了希望。這支隊伍,總是不知不覺中,讓他感到希望,感到陽光,哪怕是行走在黑暗之中,他沒有半點以前的負面情緒。身後的每個人,都讓他感到安全,感到信任。
想到這,他的眼睛不自主地瞥向身旁,那裡空蕩蕩。如果在平時,謝山會出現在那個位置。謝山前些天突然入定,到現在還沒有出來,他不免有些擔憂。兩人搭檔這麼長時間,感情深厚,配合默契。
他忽然神色一動,停止胡思亂想,身形停住。
衆人立即緊張起來。
不需要招呼,衆人的默契地散開,悄然朝前摸去。
兩個人在藏身在一處大樹上。
“哼,這些小山界的傢伙,看他們還能快活多久!”其中一人憤憤道、
“嘿,天亮了就是他們死期!”另一人有些貪婪道:“據說他們肥得流油,也不知道咱們能不能撈個一件兩件?”
“拉倒吧,咱們就兩個望風的,還指望能撈什麼好處?能拿個幾十顆三品晶石就不錯了。”
“哎,門派這次都算大方了,二十顆三品晶石,夠咱們用一陣子。”
“二十顆?哼,拿到手,還不知道剩下多少?”
忽然兩人脖子處驀地一涼,他們瞳孔猛然擴張,卻來不及發出任何聲音。幾團虛影在他們屍體身旁顯現,赫然是麻凡等人。
“第十個!”年綠輕聲道。
對方百花谷周圍派出的探子數目真是不少,就這麼一夥功夫,他們就已經解決了十名探哨。天鋒曲這些領悟劍意的傢伙,來幹這些偷襲的勾當,簡直無往不利。
麻凡仔細地搜刮兩人身上,見沒有什麼可疑的東西,才擡起頭:“咱們的速度要快,離丑時不遠了。”
衆人臉上現出焦急之色。
丑時……
麻凡領着衆人迅速離開,尋找下一個目標。他們沿着一條偏僻的道路,悄然而迅速地推進。沿途不時地解決一些探哨,不過這條路實在有些偏僻,他們遭遇的探子數目並不算。
從一處山谷拐出,遠處燈火通亮的明水城遙遙在望,明水河在夜色,幽深安靜,麻凡鬆了口氣。
丑時未到。
他朝身後雷鵬和年綠點了點頭,兩人會意,迅速消失在夜色中。剩下的人,分爲幾撥,跟在兩人身後,消失不見。
麻凡看着身邊剩下的三人,輕輕道:“大夥休息一下。”
說完,便盤膝開始打坐。其他三人也不廢話,同樣盤膝打坐。
幽深的山谷,這裡曾是百花盟置放花奴的地方,極爲隱蔽偏僻。山谷已經被左莫掃蕩一空,什麼都沒有留下。然而這個空蕩蕩的山谷,此時卻坐滿了人。
宗如輕聲在公孫差耳邊道:“大人,丑時到了。”
公孫差臉上笑容愈盛,帶着一抹消之不去的羞澀,他睜開眼睛,閃耀着逼人的鋒芒:“出發吧。”
一支隊伍,悄然沿着一條狹窄的山谷前行,山谷兩邊,不時能看到有人影一閃而逝。隊伍的速度沒有絲毫停頓,大夥都知道,那是天鋒曲的成員,他們掃清了這條路徑。
守在谷口的麻凡忽然睜開眼睛,然後便看到一支人影幢幢的隊伍,心才徹底放下來。小娘安排給他們的任務,他們沒有出紕漏。
隊伍悄無聲息地魚貫飛出山谷,山谷外茂密的樹林給他們極佳的掩護。
公孫差剛走出山谷,他忽然停下腳步,轉臉看向遠處山峰頂端,情不自禁輕笑一聲。
師兄,你慢慢吹風吧。
待目送隊伍消失在夜色中,麻凡收回目光,心滿意足道:“回去吧!”
木劍門。
“師父,明天讓弟子打頭陣吧!”一位面容俊秀的修者忍不住道,他便是嚴陽的愛徒高秀,掌管着木劍營。
嚴陽慈愛地看着高秀,高秀身上,傾注了他無數的心血。能夠在不過二十五歲,便掌管木劍營,高秀沒有辜負他的期望。很多人並不知道,高秀剛剛摘得白銀戰將的玉牌。
能夠在二十五歲便摘得白銀戰將,這天賦足以笑傲天水界,無人能出其右。
他能理解愛徒求戰心切,剛剛摘得白銀戰將的玉牌,愈發想通過實戰來磨鍊自己。
“放心,明天你想不戰也不行。”嚴陽笑道,旋即有些嚴肅:“不過你要小心。金烏城主麾下的兩隊伍,能夠從小山界殺出來,自然是實力強勁。容薇你也熟悉,小丫頭的眼光還是不錯的。她認爲的精銳,一定是精銳!”
“弟子定然全力以赴,不墜本門威名!”高秀道。
嚴陽搖頭:“你錯了。這一戰,我對你的要求是,不求有功,但求無過。”
高秀愕然擡頭。
“我爲何知道對方是精銳,還與何秋定下這般賭約?”嚴陽語重心長道:“木劍營好比一把寶劍,非要磨一磨,才能露出鋒芒。這金烏城主,便是磨刀石。但咱們要小心,別把它磨折了。尤其是你自己的安全,一定要小心。你在,木劍營在,以後不愁沒機會。”
高秀心中感動,恭敬行禮:“弟子明白。”
嚴陽忽然問:“百花谷情況怎麼樣?”
高秀連忙道:“這一帶的小山界修者幾乎全都彙集在百花谷,還有許多小山界修者從各地向這邊趕來。”
“金烏城主在這羣人之中的聲望竟然高到這地步,委實厲害!”嚴陽讚道:“若是給他時間,說不定也能爲一方梟雄!可惜了。對了,他現在在哪?注意他的行蹤。”
“他在百花谷主峰,咱們的人一直遠遠盯着他。”高秀笑道:“據說他一直迎風而立,想必也在頭痛明天之戰吧!”
“強龍不壓地頭蛇。你一定要牢記這一點,不要重蹈金烏城主覆轍。”
“弟子明白。”
左莫立在山頂,吹着寒風,忍不住破口大罵:“什麼破計劃,要哥在這吹一晚上風,再這麼吹下去,哥都要風中凌亂了!”
阿鬼安靜地坐着,除了戰鬥的時候,左莫走到哪,她都會像木偶般跟到哪。小黑趴在阿鬼頭頂打着瞌睡,小火和小塔精力充沛,在她身上滾來滾去,不亦樂乎。傻鳥本來安靜地立在阿鬼身邊,不過它聽到左莫這句話,頓時不免翻了個白眼。
有些無聊的左莫,朝小火一伸手:“小火,過來。”
小火聞言,立即歡呼雀躍飄到左莫跟前。左莫抓住小火,軟乎乎的,手感極好。他雙手抓着小火,好奇放在眼前,不斷一捏一放:“咦,怎麼不噴火了?”
原本也想跑過來湊熱鬧的的小塔,一看這情形,頓時縮了回去。
可憐的小火,被左莫放在手裡蹂躪,直到它噴出一縷小火苗。哪想到,左莫愈發來勁,捏得更加歡實。
“有意思!很有意思!”
小火便成了一個會噴火的氣囊,一捏便會噴出一道火苗。小火吱吱地悲鳴,然而怎麼也無法掙脫這雙魔爪,只能屈辱地不斷噴火。
小塔跑到阿鬼頭上,和小黑一起,同情地望着小火。
忽然,左莫手上一痛,手不由一鬆,小火抓住良機,掙脫魔掌。
左莫轉過臉,迎接他的,是傻鳥充滿鄙視的目光,剛纔是它在左莫手上啄了一下。
他呆呆地望着傻鳥,心中震驚莫名。
這一啄……力量好強啊!
自己可是大日魔體……一啄之下,都把握不住……
他有些不能置信地望向傻鳥,但接下來的一幕,讓他更加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