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三世三生

千古悠悠,過眼雲煙,月枯星滅,滄海桑田,三世三生,不曾如願,肝腸寸斷,唯有一嘆。

有時候,你愛上的那個人,是會完全打破你一直以來恪守的原則的。從世俗人的眼光來看,這份愛令人匪夷所思。然而,乍然相逢的一刻,她翩翩的身影卻在你眼裡開出了驚豔的花兒;那轉身間的嫣然一笑成了你心中最美的畫卷。

突然之間,你發現,原來,世間的一切規矩都可以拋棄,她已凌駕在一切之上,她,是唯一。

……

第一世,我爲劍客,仗劍天涯,從此四海爲家。

一個人,一把劍,一壺酒,孤獨世間,了無牽掛。

寒夜徹骨,星空爲伴,清酒入喉,寂寞心頭。

滿目滄桑映出了星漢燦爛,孤影對月道出了心中澀寒。

我所等待的人兒啊,你在何方?心已孤寂,臉亦滄桑,我所等待的人兒……卻在天的另一方。

月光如紗,花謝漫天下,一襲白衣隨風舞,一曲情歌落天涯,我的心……終是有了溫暖,從此……有了家。

柔情似水,含笑如煙,似月宮仙子。翩躚身影,花落葉飛,如天女散花。

這一世,你是我心中,永恆的牽掛……

第一世,我是劍客,你是繡女,從此不再浪跡天涯,陪你遊遍天下!

前世一千次的回眸,換來今生的一次擦肩而過。

前世一千次的擦肩而過,換來今生的一次相遇。

前世一千次的相遇,換來今生的一次相識。

前世一千次的相識,換來今生的一次相知。

前世一千次的相知,換來今生的一次相愛。

可是爲真?

第二世,我是綠葉,守候千年,只爲一見。

黃泉在側,輕輕流過。忘川在前,血骨魂翻。三生石畔,沒有誓言。奈何橋邊,不見留戀。

黃泉路上,苦苦守候了千年,爲何還沒看到曾經的誓言?

那一抹火紅的身影何在?你是否,還記得我們的誓言?

輪迴有盡?三生誓真?奈何橋盼?孟婆湯甜?

曼珠沙華開滿天,火照之路亮黃泉,綠葉紅花可相映,從此不再戀世間……那是我們的誓言。

可我已到了垂朽暮年,你爲何……還不出現?緣何花葉不能見?

奈何橋緊,黃泉風急,忘川河滾,三生石碎。

曲終人散,緣定卻無緣,我終是不能看你一眼,即將隨風飄零,逝去昇天。

都說彼岸花苦,緣何不會有甜?花開無葉?葉生無花?

花開一千年,花落一千年,花葉相交錯,世世不能見。

命運已輪迴千萬年,誰能來打破亙古的諾言?

一枚綠葉獨自飄零,生命的最後,卻似看到了你的嬌顏。

彼岸,一朵花兒輕輕搖曳,鮮紅如血,形似人臉,笑靨如花,絕代風華。

是你嗎?你叫曼珠沙華,生命的最後,我葬下了誓言,在你的身前……

一枚葉腐朽,一朵紅花生。可他們,終究是看到了誓言。

第二世,我是綠葉,你是彼岸花,守候千年,只爲了臨終前見到你的笑臉……

你是風兒我是沙,你是蝴蝶我是花。

第三世,我是白花,朝飲清露,暮拂輕風。

萬花齊放,芳香滿園,奼紫嫣紅,爭奇鬥豔……而我,卻躲在角落,毫不起眼。

不是不出色,只因花太多。不是不爭豔,只因心已變。

風霜雨雪,寒冬酷暑,春去秋來,輪迴萬年,我已矗立了千年,只爲了那一刻展露出笑顏。

千年爭一刻,花開爲誰綻?萬花齊爭豔,誰來把我看?

一隻蝴蝶,似跨越了數千年,從那遠古,翩翩而來,不曾猶豫,不曾挑揀。

只是那一眼,你留在了我心田。

花海搖曳,難阻傾心相戀。春風得意,不能吹盡思念。

輕盈翩躚,那一刻的輕靈,成了心中永遠的依戀。花謝暗淡,那一瞬間的凋零,只因花心已不在留戀。

蝴蝶輕盈展翅舞,宛如一活潑精靈,盡情徜徉於天地間。

掠過了平原,滑過了大海,穿過了森林,越過了高山……終於來到了地平線。

夕陽染血,亙古不變,蝴蝶落翅,金光如劍,我們彼此,銘刻了誓言。

你從不孤單,因爲,我一直陪在你身邊。

第三世,你是蝴蝶,我是花。蝶戀花,花依蝶,夕陽下的落幕,一起走向……終點。

……

渾渾噩噩,朦朦朧朧,三個夢境,三世人生。然雖然是夢,但好像真的渡過了三生三世,夢醒了,心中是滿滿的震撼。

石室中,那奼紫嫣紅的鮮花不見了,空蕩蕩的石室中,夜明珠散發着柔和的光,照亮了空間:一張牀,上面躺着一個人。而在地面上,另一個穿着青衫的少年靜靜的躺在那裡。

緩緩睜開雙眼,葉楓明顯愣了好久,腦海裡不斷回放着夢境裡的三世三生,精神好一陣恍惚,直到手中戒指銀光一閃,才從那種呆滯的狀態下清醒過來。

“唉……”

葉楓長長嘆了一口氣,眼睛閉上了又重新睜開,這時,其眼中的迷茫已經不見了,他終於恢復了平靜。不過想到那三場奇妙的夢時,眼中不免有着濃濃的疑惑與驚疑不定,因爲那種感覺實在太真實了。

三生三世,雖是夢境,但在夢的深處,一息數天,他感覺在夢中已度過了千年,因而此刻自己的眼中,竟有了一絲滄桑之意。

片刻後,他終於想起了自己身處何方,是爲了何事而來的。忙從地上跳起,環視四周,見到萱兒仍靜靜的躺在沉香木牀上時,總算是鬆了一口氣,她沒事就好。

可是,當他再次仔細的看了一圈後,不由面色大變。

因爲,石室中的花兒竟然不見了,消失的乾乾淨淨,連一片花瓣都沒有留下。當然,他也注意到了自己的穿着,原本粗糙的粗布麻衣竟然成了做工精巧的青衫。

“怎麼回事?那些花都去了哪裡?還有,誰替我換的衣服?”

但剛說到這裡,葉楓猛地睜大了眼睛,臉上瞬間寫滿了不可思議。

因爲他發現:身上這件衣服,自己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正是在第一世夢境中,繡女親手爲他縫製的衣服。青衫、綠葉,貫穿了他的三世三生。而本應屬於夢裡的東西,卻出現在了現實裡,這怎能不讓他震驚。

“還有,我的傷……”

之前葉楓修爲不夠強行占卜,導致受到了巨大的反噬,生命一度在生死線上徘徊。可是現在,不僅身體和神魂所受的重創完全恢復,且修爲再次恢復了一截,由淬體境四層達到了第五層,廢棄的血脈也恢復了一小半。

“這……”

太不可思議了,葉楓眼中是濃濃的驚駭。第一次,他開始懷疑人生,第一次,他開始懷疑天地的本質,虛與實之間是否有着某種聯繫,上古獵人的最高成就是虛空獵人,爲何要掛上“虛空”這兩個字,這其中又有着怎樣的意義呢?

世界很大,很大。你以爲世界是一個圓,可當你走出這個圓時,會發現更大的圓。有時候知道的越多,不知道的也就更多。也許正是因爲這種奇妙的規律吧,才激起越來越多的人去探索,去追求。

“我身上的傷……應該是吸收了之前那些花中所蘊含的能量吧,看來那些花都不簡單啊……這一切,都是萱兒事前設計好的吧。”

葉楓走到牀前,俯身看着那張蒙着紫紗的臉,片刻後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忍住了強行去解開面紗的衝動。

“萱兒,你到底是怎樣的人啊,你的身上總是籠罩着一層朦朧的霧,讓我看不清楚。還有,我不明白你爲何要如此幫我?難道說,我真的遺忘了一段記憶,而那段記憶裡,有你的蹤跡?”

葉楓心中輕嘆,看不透也猜不透。眼前的萱兒明顯沒有生命的跡象,但他總有種很微妙的感覺,萱兒是不死的,就算是老天,也收不走她。可是他又想不明白,萱兒的靈魂……到底去了哪裡?

沒有人回答他,思索了半晌後也不能得出答案,葉楓無奈的搖了搖頭,然後伸手拿起牀尾的一條白巾,從萱兒的雙腳、小腿、腰上……緩緩移動,雪一樣白的布預示着純淨無暇,用它來掩蓋萱兒的遺體再合適不過了。

等到白巾到了脖子的位置時,葉楓再次深深看了看那張戴着紗巾的臉,他要將這副容顏永遠刻在自己的腦海裡,永生不忘。

最終,葉楓微紅着眼,拉起白巾,將她的頭部也蓋住了,終於再也不能控制住自己,狠心的轉過身,猛的拉開門衝出石室,然後看着天空,額頭上青筋暴起,大吼了一聲:“啊……”

這聲音裡充滿了悲慼與憤怒,她爲萱兒的離去而傷心,爲自己的無能爲力而憤怒。若是自己早點把戒指的秘密告訴萱兒,她會不會選擇服下夢迴遠古之花,那樣,她就不會死去。他更恨自己太弱小了,若是自己足夠強大,是不是可以醫治萱兒的傷病?

他更恨自己沒能在萱兒生命的最後守在她身邊,沒有見到自己,她最後走時一定十分難過……

“啊啊啊,我要變強,我要變強!待我足夠強大時,定要去輪迴中把你找回!上窮碧落下黃泉,誓不尋卿不復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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