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韓林皺起眉頭，看着眼前盤腿席地而坐的青年。
此人緊閉雙眼。看面相估計不到三十。身穿黑色長袍，腳穿高筒皮靴。看上去個子就很高，方臉盤，長得有點瘦弱。臉上鬍鬚邋遢，無精打采。
韓林神色微動，聯想到剛剛大戰結束之時，胸口莫名發熱。而此時夢境空間中又突然多了一名黑髮黑衣青年。想來和剛剛消滅的厲鬼有關。
於是韓林站在他的面前，不停打量。面上帶着困惑。可暗中卻運氣把精鐵刀片備好，隨時可以暴起傷人。
“不用觀察了。就是我。對，就是剛剛被你打得魂飛魄散之人。”青年也感覺到了眼前有人。睜開了眼，語氣充滿了滄桑。憂鬱中透着頹廢。
原本自己忽然出現在此，還重新擁有了身體，心底也是詫異萬分。
他起初以爲這裡是輪迴之地。可他作爲低階修士，更自燃過神魂，死了便是白死，沒資格投胎轉世的。
於是環顧四周。他看到了有居住痕跡的屋舍，看到了漫天可見的靈氣斑點，也看到了遠處蔥蔥郁郁的藥園。感受着身體裡實打實的練氣五層修爲，恍如隔世。
他掙扎着想要站起來，卻發現難以動彈。渾身法力都被禁錮了。
除了一個早早躲得遠遠的藍耗子外，周圍也沒有見着其他活物。整個空間安靜得可怕。百無聊賴之下只能閉眼打坐。研究琢磨現在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直到韓林突然出現，他才恍然大悟。
雖然沒有張開眼睛。但對方出現的第一刻起，他就能清晰地感知到對方。這種感覺，不大好說。有點羞恥。就有點像是主僕契約。韓林成了他的主人，而他成了韓林的奴隸。
作爲合歡宗少宗主，他曾經奴役了不少人。所以這種感覺錯不了。
只是如今換了個邊。
他倒是不客氣。龍潭虎穴他去過不少。這種地方倒是第一次來。於是直接問道：“此乃何處？還望道友解惑。”
韓林聽得青年此言，猛地一驚，瞳孔狠狠收縮了一下。他在夢境空間修煉兩年了，如今竟有別人進了來。更是被自己所殺的鬼魂，心裡掀起滔天的震驚。
他卻沒有回答。只是從儲物袋裡拿出一盞燈，慢條斯理地掌上放在地上。
燈光照着兩人的臉。
鍾厲只覺得這盞燈似乎在他眼前不停地旋轉。他想伸手掩住眼睛，但手腳卻絲毫不能動彈。
見韓林只點燈不說話，仍是站在原地。他只覺頭疼欲裂，拿不準主意。他明白自己現在的處境，於是又開口主動詢問道：“道友緣何不說話？敢問道友這使的什麼功法，比我那無上功法《三千無我真魔功》還要神妙霸道。竟然把修爲高於你的我強行收爲了奴隸。哎！”
韓林深吸了口氣。按對方所說，自己竟然成了他的主人？
略一觀想。一種比和小胖子之間聯繫還要神妙的觸感出現在了心中，對象竟然真的是面前這個青年。
他清晰地接收到了鍾厲此時所有的心聲。他產生的每一個想法，韓林都一覽無餘。
同時，對方各種雜亂無序且不加掩飾的想法，更加證明了對方並不知道，自己可以讀取他的心聲。
很明顯，這不是普通的主僕契約。
韓林閉着嘴，沒有聲張。
他頓時壓下心底的喜意，這才拱手，客氣地說道：“原來是前輩呀。失敬失敬。不過今日這事我確實不知怎麼回事。我自己還納悶呢。但據我剛剛觀想，我們兩人確實是定了主僕契約。呃，似乎比與我那靈獸的主僕契約還要神妙許多。”
見對方還是不願意說。鍾厲也沒有辦法。
原本躲着的小胖子看到主人來了，又聽得主人似乎在談論它，於是從藥園子裡跑了過來。它老早就發現了這個黑衣青年。奈何對方修爲比它高，又沒主人指示，只得找了個隱秘的地方躲了起來，暗中觀察。
現在主人來了，似乎還壓制住了這黑衣人，便果斷現了身。它攀上了韓林的肩膀，看着對方，齜牙咧嘴，故意撅起屁股拿菊花懟他，在那狐假虎威。
“哎。今日我鍾厲落到了你的手裡。要殺要剮，悉聽尊便。”黑衣人心裡猛然一沉。果然，自己成了奴僕。想到反正都死過一次，哦不對，算算應該兩次了，也就破罐子破摔說道。
韓林聽得此言，卻是露出詫異神色，用洪亮的語聲笑道：“原來是鍾道友呀。久仰久仰。我們同爲與天地奪造化的修士，我爲何要殺你剮你？難道你是河裡的魚，我是做菜的廚子嗎？”
鍾厲聽得韓林打趣的話，也是表情古怪。他這才擡起頭來，看着韓林說道：“那。爲何道友要在外面與我打打殺殺，甚至與那小子消滅了我的魂體？”
韓林見對方態度主動，願意和自己攀談，心中喜悅。但面上仍一本正經地道：“鍾道友呀！彼一時此一時呀。在外面時，你是惡鬼，我是修士。自然道不同不相爲謀。譬如這人作爲強盜。強盜要刼人錢財，本是份內之事，即是份內之事便算不得什麼深仇大恨吧。我打你，你害人，都是天經地義的呀。天道循環，往復不息。難道不對嗎？”
他原地走了兩步，補充道：“現在在這裡。你是修士，我也是修士。我們同爲修士，更何況你修爲還高於我。爲何還要似在外界那般打打殺殺，就不能和平相處嗎？”
“這~”聽得韓林巧舌如簧，似有幾分道理。自己現在這個狀態，完全就是正常人呀。體內靈力運轉自如，修爲也在。就是受天地之力鉗制，無法動彈罷了。
他本來下意識地想反駁韓林的話。可話到嘴邊似乎又想到了什麼，嘆了一口氣，說道：“道友言之有理。我若有道友這般聰慧和心境，也不至於淪落到這般境地。哎~”
“呵呵。鍾道友哪叫淪落呀。”此時的韓林卻如同變了一張臉，彷彿之前那個閉口不說話的人不是他一般。他笑嘻嘻地寬慰對方道：“今日你我在我空間相遇，那就是一場緣分。不妨促膝長談。”
“也好也好。那道友可否解了我身上這天地禁錮之力。法力被壓制，任人宰割的感覺端的是難受。”黑衣青年卻是提了自己的要求。態度一時也是大變。
“這~便依道友所言。來即是客。哪能招待不週呢？”韓林只感覺自己控制這鐘厲比控制小胖子還要方便。心中更是能提前感知到對方一言一行。發覺對方是真心有意和解。他也不懼對方反抗。
於是當下解了對方的禁錮。
“呼~舒服！舒服啊！”鍾厲只覺得身上一鬆，這韓林竟然大大方方真的把禁錮去了。先是一愣。這韓道友也是太好說話了吧。接着便是面露狂喜。他立刻施展法力，騰飛起身。
身上如同爆豆子一樣噼裡啪啦。
他長吁一口氣。展開雙臂。對着天空舒展了一個大大的懶腰。
太爽了！
他感受着近乎上百年都不曾有過肉體的感覺。
那種美妙的感覺，真的難以形容。真的是太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