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海超坐下了，他要給所有人一個反應和思考的時間。
會議大廳裡，陷入了詭異的沉默。所有人都在思考。
大約十分鐘之後，張浩手指輕輕敲打桌面，衆人緩緩擡頭。
張浩開口了，“各位，在下一步討論之前，有一件事情我要做出批評。你們都是大洋集團的核心，但你們的狀態，我不太滿意。
大洋集團的比較成熟的科研結果，我們的科研人員都整理成了通俗易懂的論文形式，就放在這層樓的內部閱讀室，而你們都可以自由閱讀。
但是，我卻幾乎看不到人來閱讀。
記得有這樣一個典故，叫做：書非借不能讀也！意思大概是說，只有辛苦借來的、求來的書纔會仔細閱讀，一旦自己有了，反而束之高閣。
我發現這種情況，在大洋集團內部尤爲嚴重。”
張浩凜凜的掃視一圈，看到不少人低頭了，張浩繼續說道：“你們當中有不少是散修出身，過去的苦你們似乎都忘。？
想想你們過去，爲了一本殘缺的功法，求爺爺告奶奶、不惜傾家蕩產。得不到完整的功法，就弄一本殘缺的功法反覆閱讀，或者弄多本殘缺的功法相互補充，此外更是廣泛涉獵學習。
但是現在呢？大洋集團的功法就在那裡放着，大量外界搶破頭、甚至都不知道的優秀的科研論文完全對你們開放。但竟然沒有人來閱讀！
我現在28歲，平常還有那麼多事情要忙，但我的修爲已經達到化神中期。你們呢？
是缺了你們的功法，還是缺了你們的修行資源？”
這一刻，連傅雲、刀劍雙俠等人都不得不低頭。確實是……有些羞愧。
有人訥訥的開口：“那個……張總，那些科研論文……我們讀不懂！”
“哦……”張浩語氣拖得很長，“還有誰讀不懂啊，舉手我看看。”
一個、兩個、三個……最後幾乎所有老牌的化神期都舉手了。
張浩啪的一下拍的桌子亂顫：“看不懂是理由麼！北斗學府的課堂，禁止你們旁聽了？還是你們詢問問題，被老師或者科研工作者拒絕了？
教育教育，剛纔曲海超說了那麼多，你們聽懂了麼！
好吧，我決定了。這次會議結束，所有人去北斗學府旁聽。每學期的期末考試，和學生們答一樣的試卷。到時候我也不懲罰你們，就將你們的成績公開就好。
剛好新的學期剛開始不久，今年寒假就開始第一次考試。所有大洋集團的、非北斗學府畢業的化神期，包括金身境界，全都需要考試。考試後，成績和學生的成績，一起公開。
另外，學校方面會增加獎學金，進一步鼓勵學生，發展大洋集團的教育事業。
曲海超，回頭你督促學校方面改變一下，增加大量的旁聽位置。”
“好的。”曲海超用戲謔的眼神掃了衆人一圈。他作爲教育廳廳長，參與了教材的編纂，經常和老師們交流，早已經學會了那些基礎知識；但他作爲一個後來者，更清楚從傳統修行思想轉變的痛苦。
不過曲海超還是多問一句，“張總，大家是跟着北斗學府的初級班考試，還是高級班？”
“當然是高級班！也就是應屆畢業生這屆。”張浩理所當然的說道。
這一下，不少老牌高手瞠目結舌；而那些從北斗學府畢業的優秀畢業生們，卻一個個左顧右盼，臉上露出怪笑。不知道今年年底會出現怎樣有趣的事情呢？
現在大洋集團已經具備了完整的教育體系，一個北斗學府的學生，必然接受了良好的基礎教育；而這些老牌高手在不接受基礎教育的情況下，直接插班北斗學府高級班，考試結果必然會很精彩！
不過面對張浩這樣的決定，衆多高手們只有苦笑，卻沒有人反對。大家倒是清楚，這是張浩的好意。
處理了這件事情，張浩才繼續開口說道：“下面繼續法相的討論。”
曲海超翻開了新的稿件，繼續說道：“各位，經過仔細思考，我們挑選了一些‘可能’與法相相關的知識、思想等拿過來討論。
首先，我們有兩個假設。
第一個假設，法相是‘真我’在四維世界的投影。第二個假設是，‘真我’在能量世界的投影。
‘真我’，就是大家修真過程中的‘真’，這一點我想不用討論了吧？”
衆人點頭。
曲海超臉上忽然露出怪笑，“傅雲道友，你也覺得不用討論了嗎？”
傅雲面色頓時僵硬，等等，又有什麼坑在等着我？作爲大洋集團諸多化神期的代表之一，傅雲敏銳的察覺曲海超這混蛋準備殺雞駭猴。
但剛剛可是點頭了啊，傅雲又看了一眼嘴角有一點怪笑的張浩，但還是咬牙點頭。
“那麼我有一個小小的問題。你的‘真我’完整麼？除了修行方面的問題，對物質世界瞭解麼？化學反應的本質是什麼？物質世界到底是由什麼構成的？電流的本質是什麼？電報機到底是如何實現超遠距離通信的？”
“額……”傅雲眨了眨眼，你在說什麼？
雖然我參與過不少研究，但我更多的是‘被研究’的那個……
曲海超面色嚴肅起來，“什麼是‘真我’？根據我們的討論，我們認爲，‘真我’是精神層面、心靈層面的身體。它比元神更高級。
從修行的最開始到化神期大圓滿，其核心目的，不是超凡的能力、也不是悠久的生命，而是凝聚‘真我’。
真我，是自我認識、意志，以及對世界的認識等等，最後形成的一種心靈層面的‘身體’。
也有說法，叫做‘真靈’，那是生命最根本的所在。它是靈魂的靈魂。
想要凝聚真我，不僅需要修行，更需要學習、思考、感悟，體驗人生等等。傳統修行叫做歷練紅塵。但那種歷練太過簡單、片面。”
“原來如此……”現場不少高手若有所思，不少人身上竟然有氣息翻滾，竟然有所頓悟了。
但曲海超卻完全沒有在乎這些，他繼續說道：“而法相，最有可能是‘真我’的影子。
法相，是由神通構成的，而我們知道神通有很多奇特之處，其神妙完全超越化神期傳統的手段。我們認爲，神通之所以如此強大，是因爲神通有部分超越了三維世界。
那麼，超越三維世界之後，是什麼呢？
張總提出一個概念，超越三維之後，達到四維世界之前，還有一箇中間層。這，是能量的世界。
根據修行四大境界，煉精化氣、煉氣化神、煉神還虛、煉虛合道，化神境界、法相境界，都屬於第二層，遠遠達不到第三層。我們認爲第三層煉神還虛的‘虛’，纔是四維世界。
因此，法相境界接觸的，應該是超三維的、但達不到四維，應該就是能量世界。因此，法相應該是真我在能量世界的投影。
什麼是能量世界呢？”
“光的波粒二象性，大家現在應該都知道吧。那大家有沒有想過，光爲什麼會有這個特性呢？
我們提出一個猜想，光，已經處於物質世界的極限，它代表了物質世界的壁壘。物質世界的極限，我們起了一個名字，叫做：極壁。
極壁，是物質世界法則的極限，在接近極壁的時候，物質世界的法則、也就是物理規則，將漸漸失效。
但光，似乎可以在極壁內外波動。在極壁之內，表現爲粒子；極壁之外，表現爲光波。
如果我們能模仿光，那麼我們將有希望打破這個極壁。進入法相境界！”
傅雲微微皺眉：“我大概聽懂了。但有個問題，我記得你們好像測試過，光一秒鐘速度超過兩萬公里……”
“是26萬公里。這是目前實驗室得到的最新數據。更精確的還在研究中。張總說還有探索空間。”
“好吧，每秒26萬公里，那根本是一個無法想象的速度。我們如何模仿光？”
“精神！”曲海超說道，“我們有一種力量，和光很相似。那就是精神力。我們暫時的理論認爲，精神和光非常相似，也有兩種特性。
當精神帶有物質屬性的時候，精神可以帶動身體，帶動我們的血肉之軀。當精神處於非物質屬性的時候，我們會……做夢！
其實我認爲，做夢，就是一種出竅！只不過是不可控的。而夢境中的身體，其實就是我們的‘真我’！
還有，思考、學習、聯想等等，都表現了精神的非物質屬性。”
此時刀劍雙俠的豔無雙開口問道：“如果精神分爲物質屬性和非物質屬性，那有沒有方法單獨研究呢？”
“這個問題問得好！”曲海超又轉頭看了下張浩，“這個問題，也是張總提出的一個看法，叫做唯物論和唯心論。
當精神處於物質層面的時候，我們應該以唯物論的方式來研究。
當精神處於非物質層面的時候，我們當以唯心論的方法來探索。
所謂的‘唯物論’，就是說，世界是物質組成的。無論是可以見到的高山大澤，還是看不見的空氣、光、電流、磁場等等，都是真切存在的，也是無需置疑的。
而所謂的‘唯心論’，此前我們也討論過。就是“心外無理，心外無物，心外無事”，通俗的解釋麼，可以這樣理解：你未看此花時，此花與汝心同歸於寂；你來看此花時，則此花顏色一時明白起來；便知此花不在你的心外。
我大概介紹完了。大家先思考一個小時。一小時後，我們再討論。”
衆人陷入沉思，而後就與身邊之人低語，漸漸地討論聲越來越大。
張浩冷靜的觀察，明顯發現一個區別：老牌修行者此時大都表現出了迷茫，他們沒有接受系統的、科學的教育，很多東西他們心中沒有概念。強硬理解……只會越發的糟糕。
但是那些從北斗學府畢業的精英們，卻若有所思。他們接受的就是新的教育，或許現在說的有些深奧，但他們能夠理解——本身就能理解，而不是要強硬理解。
理解，那是一種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體驗。這是教育帶來的輝煌果實。
一個小時悄然過去，張浩除了觀察別人之外，自己也在思考。有些東西雖然他也參與了，但此時再次思考，卻也別有一番感悟。
一小時後，衆人開始激烈的討論；但發起討論的主體，竟然是北斗學府畢業的精英。大洋集團的重擔，正在開始轉移。
不過老牌高手也能用傳統思想參與論證。傳統思想經過十幾萬年的積累和發展，同樣不可小覷。
新舊思想的碰撞，漸漸激盪起絢麗的火花。
張浩聽着衆人各種荒誕不羈的言論，朦朧間似乎有了某種奇妙的感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