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因爲這個原因,儘管沿路許多人熱情招呼神醫,可張天放就是不理睬他們,而百姓們也不生氣,反是每一次見到後依舊如此稱呼,張天放便也就堅持着不理會他們,只和呼喊張大哥或是老張小張的人點頭微笑示意。
此時,張天放點了菜,跟張怕說道:“湊合吃點兒得了,記得回去給我找錢。”張怕無奈說道:“我欠你的啊。”神醫進店吃飯,邊上有客人認出,卻也不來打招呼,只衝小二揮手,叫過去之後小聲說幾句話,然後算帳離開。
酒樓裡客人衆多,有這樣離開的,也有和小二說過話之後,坐着不動的,當然也有衝神醫揮手示意問好的。
張怕修爲高超,自是知道那些人和小二說了什麼,嘆氣道:“你成功了。”
張天放道:“成什麼功?所以我很少出來吃飯。”張怕能聽到的話,他也可以聽到,於是又招呼小二,小二趕忙過來問話:“神醫,有何吩咐?”張天放說道:“他們那幾桌說送我菜的,我不要。”只說這麼句話,再不言語。
小二甚是爲難,小聲說道:“錢都交了,人都走了,追不回來啊。”張天放卻是不說話了。一副你看着辦的表情,讓小二好一陣爲難。
這時候,廚房有人大聲喊道:“上菜嘍。”小二趕忙說道:“我先去上菜,您的事一會兒再說。”說着話跑回廚房。
過不多時,兩名夥計端着兩個大托盤上來,盤上是八盤大菜,沒有小菜沒有面,反是有兩壺上好花雕,一一擺到張天放的面前,然後請客人用飯。
看見這樣八盤菜,又有兩壺好酒,張天放冷聲道:“我說了,不要別人送的菜。”
小二小聲解釋道:“這些菜不是那些客官送的,是小店換的,掌櫃說神醫來咱城中,發善心救苦救難,把錢都給別人花,自己吃不好睡不好,今天難得來來咱家小店吃飯,卻只點了麪食小菜,掌櫃的說您不會接受別人饋贈,所以用他自己點的菜和您換,您看吶,四碗麪換四個菜,四道小菜再換四個菜,您老點的菜,掌櫃說他吃,把這八個菜換給您吃,絕對不是送的!”
小二一番解釋,讓張怕有些動容,什麼是好人?什麼是民心所向?看看現在的張天放就知道了。他小聲問方漸:“這傢伙這些年撒了多少錢出去?”方漸搖頭道:“不知道,反正瑞元掌門挺害怕看見天放的。”
張怕聽的一笑說道:“換了我,我也怕。”這傢伙是殺親濟貧啊,好在修真門派對錢財並不在意,否則張天放這個善人根本做不了幾天。
他倆低聲說話,張天放不滿的看他倆一眼,轉頭跟小二說道:“今天我想吃麪。”這傢伙真不是一般的固執,在現在這一刻得到完美體現。眼看小二愈加爲難,張怕在身上摸了摸,確實沒金子沒銀子,只有一些所謂的珍寶,可是拿這玩意付帳就是給小店找麻煩。
這時候,方漸小聲說道:“我身上有錢。”張怕一瞪眼:“不早說。”方漸解釋道:“知道要來看天放,我把家底都掏幹了。”“掏幹了這麼誇張?一共有多少?”張怕好奇問道。方漸拍下腰間儲物袋,輕聲說道:“二十五兩銀子。”
張怕差些沒一口血噴出去,氣道:“您老人家混了這麼多年,就混了二十五兩銀子?”方漸認真解釋道:“你知道,我一心修道,身上從無俗物,就這二十五兩銀子,我都不知道是從哪裡得來的。”
“好吧,我被你倆打敗了。”張怕呻吟一句伸手道:“拿來。”他覺得一個張天放,一個方漸,簡直是奇葩中的奇葩,卻是忽略自己更是奇葩中的奇葩中的奇葩。
方漸取出銀子交給張怕,而這時候,張天放還在堅持自己的原則,低頭看着桌面不說話,弄得小二走不是,不走也不是,十分爲難。張怕嘆口氣,拿出塊銀子交給小二說道:“這些錢夠了吧?”
小二本不想收錢,可是看神醫表情,又看張怕衝他一勁兒眨眼示意,只好說道:“夠了,還多了,等會兒給你找銀。”張怕道:“一會兒再說,我們先吃飯,啊,對了,給他上碗麪。”張怕在噁心張天放。
小二應聲離去,張天放擡頭看張怕,隨即伸手道:“拿來。”張怕簡直沒被氣死,氣道:“你屬土匪的?”張天放正色說道:“錢在我這裡,花的有意義,給你就是胡吃海塞,糟蹋東西。”
張怕徹底沒語言,這傢伙絕對是千古以來最瘋的一個瘋子,總是從一個極端走到另一個極端,將手中幾塊碎銀丟到桌面上沒好氣說道:“拿去。”轉頭跟方漸和不空說:“咱吃飯,不理會那個瘋子,哦,對了,那個瘋子,你的面還沒上來,等會兒吃。”
張天放纔不理會他說什麼,一手飛塊收起銀子,一手飛快動筷子,那速度快的,蒼駒過隙一般,只見桌上筷影翻飛,片刻後,八盤菜變成了八個盤子,吃光菜的張天放熱情洋溢打個飽嗝,滿足的嘆口氣說道:“好久沒吃這麼過癮了。”
張怕一見,鬱悶個天的,這傢伙還有臉沒有?當時探手一抓,瞧那手勢,瞧那力氣,瞧那速度,分明是擒龍捉虎一般,只見手影一閃,張怕兩手各抓住一個酒壺,將其中一個遞給方漸說道:“看好了,咱慢慢喝。”
方漸順手接過,只能喝酒了,當時也是鬱悶不已。張天放這個混蛋說不吃不吃,人家送的菜堅決不吃,可是知道方漸有錢後,馬上吃光所有菜。不但吃光菜,在張怕和方漸說話的時候,他明明聽的清楚,什麼都知道,卻是什麼都不說,直到小二走後,才問張怕索要剩下銀兩,這傢伙還能再無恥一些麼?
張天放見二人動作太快,撓撓頭問道:“還有銀子麼?”張怕氣道:“有你的腦袋。”
“哦。”估摸對面三人確實再沒錢了,他哦了一聲便是再不說話。
看他這個德行,張怕更加生氣,氣道:“把銀子拿出來,我們還沒吃呢。”張天放裝聾,不聽不回答,眼神在對面三人身上來回移動,隔了好一會兒問道:“你們住哪?”
鬱悶個天的,這傢伙殺熟還殺上癮了,張怕招呼小二,待小二到來後問道:“方纔那些銀子,可有剩的?”說這話的時候有點不好意思,混一輩子,什麼時候混到這等地步?問人索要剩餘銀錢?小二回道:“有。”稍一瞥目,發現八盤菜已經全部吃光,心下甚爲佩服,這等胃口,這等速度,果然不虧爲神醫的朋友。
張怕是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否則一定會好好解釋一句,說是你們的神醫自己吃的。當時小聲說道:“剩下的銀子,隨便上些菜。”小二應聲好,很勤快的收拾起八個空盤子,然後下去上菜。
也許是方纔吃太多,當再次端上來菜之後,張天放只在張怕虎視眈眈的盯看下,略微動了幾筷子,然後很大度的說道:“你們吃,你們吃,多吃點。”
張怕聞言,惡狠狠看着他,兇狠說道:“要不是不捨得這些菜,我一定扣你一臉盤子。”
經過一番折騰,大家算是吃完這頓歡快的晚餐,準備結帳離開。在這時候,徹底證明張天放許久的努力沒有白費,張怕只是招呼一聲結帳,店中同時有四、五桌客人說道:“那桌帳算我們一起。”
張怕聽的很震撼,一個人修爲再高再厲害又如何?再有權勢又如何?總是得不到別人的真心,現在邊上幾桌客人是發自肺腑的想表達一下對神醫的好。而不光是他們想表達對神醫的尊敬,一直沒出面的掌櫃終於出面,身後跟着小二拎着兩個食盒,走過來跟張天放說道:“神……那個老張,方纔的酒菜是咱倆換的,沒多少錢,然後你們又點了一桌子菜,還有餘錢,我就自作主張,替你們再做些菜,這倆個食盒很保溫,菜不會涼。”
掌櫃知道若是在這個時候退給張天放銀子,擺明是讓神醫難看,所以從另一個角度表示出來自己想要表示的善意。
張天放其實挺得意,從骨子裡說,他就是個淺薄的人,很容易開心,很容易生氣,也很容易滿足,而最酷的是,這傢伙幾十年不變,性格一直這樣。只是在這個城市,神醫當久了,麪皮變薄,越發在意自己的名頭,當下便是很滿足很開心的冷着面孔說道:“這不好。”
張怕在邊上真想踹他一腳,這混蛋欺負自己欺負的得心應手,遇見別人就開始裝,便是接過話頭說道:“多謝掌櫃,我替他收下。”說着話接過倆食盒,搶先出門。
他如此快的動作,出乎張天放意料,當時愣了一下,跟着大聲喊道:“你給我站住!”張怕纔不理他,拎着食盒很快消失不見,好象這一行只爲搶飯而來。
張天放不願意名聲受損,當下點出銀子說道:“這是那些酒菜的…”話沒說完,忽然發現身邊沒人了,方漸和不空追逐張怕而去,掌櫃和小二退回店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