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將近,官道上人來人往。
雲秋水不敢冒然進入將軍府,只在將軍府的後門處偷偷等着華青弦出來一見。
許久,終見有人過來,她偷偷一看,卻見是將軍府的家丁路過。她連忙偷偷躲到了石獅後,恰在此時懷中的兒子突然啼哭起來,嚇得她趕緊伸手過去想要捂住兒子的嘴。恰巧手偏了方向,尾指觸到兒子的小嘴,他張嘴便咬住大力地吮吸了起來。
這是餓了啊!
這孩子一出生便被人從她身邊帶走,從來沒有吃過她一口奶,雲秋水的眼睛瞬間染上水霧,顧不上當街還有人路過,也顧不得寒冬臘月風刺骨,便直接在石獅後撩開胸懷喂起了奶。
孩子是她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她總想着會有機會要回來,是以,雖然明明孩子不在身邊,她卻每日都喝着催乳的湯。擔心沒孩子吃奶會漲回去,她每日都要擠乳十幾次,這般堅持了兩個月,沒想到竟真的派上了用場。
生下來兩個月的孩子,還是頭一次吃到親奶的娘,雲秋水一時心傷,淚水便大滴大滴地滾了下來。
“雲姐姐,你怎麼……”
一出後門就看到這樣的一幕,華青弦心頭也很不是滋味,可最讓她震驚的卻是雲秋水懷裡的孩子。她來找自己已經很不正常的,居然連孩子都帶來了。
扭頭看向華青弦,雲秋水滿臉是淚:“少夫人,我,我……”
“快進去吧!這裡多冷。”
孩子還沒有吃飽,雲秋水不捨得讓他餓着,就那樣半抱着孩子邊喂邊走。華青弦看她衣襬下大片的腰腹都露在外頭,趕緊解下身上的大氅披在她身上。她對她感激地一笑,淚水復又滾滾而落。
許是餓極了,那孩子一吃就是小半個時辰,好在雲秋水奶水雖不多,但也夠孩子吃。他吃飽後也不睡覺,只乖乖地躺在雲秋水的懷裡,用一雙霧濛濛的大眼睛‘看’着雲秋水。
對上孩子的眼睛,雲秋水忍不住痛哭失聲,抱着孩子一扭身就跪到了華青弦的腳邊:“少夫人,求求你了,救救我的孩子吧!救救他。”
“雲姐姐,你這是做什麼?”
抱着孩子不肯起,雲秋水哭得全身都在抖動:“莊覓珠,她好狠毒,好狠毒啊!”
“怎麼回事?”
雲秋水素來淡漠,爲人處事極爲謹慎,今日這般必是大有來頭,又看她哭成這樣,華青弦也緊張了起來。
“少夫人,孩子的眼睛被她弄瞎了……嗚嗚……”
“啊?”
聞聲,華青弦大驚失色,接過孩子一看,果見那孩子原該烏溜溜的大眼睛上面覆上了一層半透明的霧氣,就好像老人眼中的白內障一般。
“這是,這是怎麼回事?”
雲秋水淚流滿面,卻還是哽咽着解釋道:“那個狠毒的女人,想要借孩子邀寵,便故意弄病我的孩子,以博王爺和大人的憐愛。我本以爲她做的只有這些,可今日一見,才知道孩子的眼睛有問題。她最擅長配香,那香裡許是染了什麼不好的東西,日日薰染,孩子的眼睛就這樣了。”
“你確定是香的問題?”
“孩子雖然不在我身邊,可我總還是看過的,一開始不是這樣的,不是……”說着,雲秋水又是看着孩子直掉淚:“霖兒的屋裡一進去就是股濃濃的薰香味,大人聞了都覺得刺鼻,更何況是個剛出生不久的孩子。一定是她,一定是……”
當初她一心一意只想替華青磊生個孩子,爲此她深居淺出,過着與世無爭的日子,可既便是這樣也沒有逃過別人的毒手。她自己怎麼樣都是無所謂的,可她的孩子還這麼小,那些人怎麼忍心……
“那你把他抱來是想讓我替你請駱神醫看看?”
聞聲,雲秋水不住地搖頭:“來的時候我已經去了保和堂,說是駱神醫去了宮裡,少夫人,這可如何是好?孩子的眼睛再耽擱下去,恐怕就真的看不見了。”
“你別急,我有辦法。”
說罷,華青弦深深地看了雲秋水一眼,直接抱着孩子進了內室。
——
內室中,夜雲朝靜靜地爲孩子把着脈。
還不到百日的孩子,睡得卻並不香甜,偶爾在睡夢中還是會驚醒大哭,雲秋水一直默默地守在孩子的身邊,眼角的淚滴乾了又落,落了又幹。
終於放下孩子的小手,夜雲朝執筆開方,很快便將兩幅藥方都交到了雲秋水的手中:“這是內服的,這是外用的,堅持用半年,孩子的眼睛就能徹底恢復。”
“真的可以徹底恢復?”
看見夜雲朝的時候,雲秋水只是微有驚詫,可看到他居然能給孩子把脈開方子時,她的震驚已不足以用言語來形容。但,無論她爲什麼會出現在華青弦的房裡,能聽到徹底恢復四個字,雲秋水心中的感激之情,已如潮水翻涌。
“如果他不用再日日夜夜呆在那樣有薰香的屋子裡,就可以。”言外之意,就算有這些藥,如果下毒之人不停手,孩子的眼睛,就永遠不會有機會好了。
聞聲,雲秋水嘴皮子微微抖動着,又要落淚:“莊覓珠是不可能放過我的孩子的,就算是我給了藥,她也不會好好給孩子吃。”
華青弦點了點頭:“這一點,那個女人倒還真的做得出來。”
“少夫人,我求你收留我的孩子吧!他怎麼說也是你的親侄子。”求助無門,雲秋水也方寸大亂,如果孩子回去後還要面對那樣的環境,那雙眼睛遲早也會瞎掉。她原本以爲只要生下了孩子,自己就算是死了也無所謂,可想到自己還在世,孩子就已受了這麼多的苦,若是自己不在了……
她不敢再想,只能跪行至華青弦的身邊,苦苦哀求。她知道自己這樣很過份,可想到孩子的處境她就心如刀割。她寧可折一輩子的壽來守護自己的孩子,也不願親眼看到他受這些苦。
孩子還這麼小,他們怎麼忍心……
單手扶在雲秋水有肩膀上,華青弦搖了搖頭:“雲姐姐,你自己也覺得這樣是行不通的對不對?王府的小孫子,怎麼可能養在將軍府?”
就算是可以養,她也不會接這個燙手山芋。畢竟,自己的身體現在還不夠好,將軍夫人一直在懷疑她生不出孩子。若是自己現在不明不白地接手王府的孩子,豈不是讓將軍夫人徹底認爲自己不能生了。
她雖然並不在乎別人怎麼看自己,可也不想因爲一些不必要的事情和將軍夫人起衝突。畢竟,雲秋水的事情她幫得了一時,幫不了一世。她若沒有能力除掉自己的對手,那麼,求誰也沒有用。
“我是沒有辦法了,我又爭不過她,嗚嗚……”
雲秋水痛苦地搖頭,素來淡定自若的她,因着自己的孩子已經接近崩潰的邊緣,她甚至想要抱着孩子離開,離開王府那個是非之地,可天大地大,竟無她容身之處。她傷心地掩面哭泣,淚水一點一點滲染她的容顏,她現在只想把救孩子的眼睛,其它的,什麼都不重要了。
“你是孩子的娘,你都沒有辦法,誰還有辦法?”
仍舊只是搖頭,雲秋水緊緊握着孩子的小手,心如刀割:“少夫人,側妃不可能給我機會的。”
“機會是自己爭取到的,雲姐姐,你現在應該比我更清楚,在這深宅大院裡,不是誰都有資格活下去的。要想活下去,連不該爭的都要去爭,更不要說是該爭的。”
聞聲,雲秋水眸光微顫,似是想到了自己在西山的那些年。
那時候,她不爭,不搶,不奪,不取,可最後的下場也不過是如此。現在她換了現大的內院後宅,要面對的是比以前更加兇悍的一切,她要保護自己,還是保護嗷嗷待脯的孩子:“我,我做不到……”
“你做得到的,當初,你爲了雲秋煙不也做得很好?”
“……”
秋煙,對,她的秋煙死得那樣慘。
她已經失去了一個‘孩子’,難道還能選擇逃避?不,一旦逃避了霖兒的下場只會比秋煙慘一百倍一千倍,不,不,不,她不能眼睜睜看着自己的孩子受苦,不能……
“就當是爲了你的孩子,雲姐姐,拿出你的勇氣來吧!就算你沒有那個能力,你知道誰有的。”
她沒有這個能力,她知道誰有的。
是啊!她知道誰有的,一直知道,只是她不願去利用。可以前不用可以,現在卻不能不用了:“少夫人,我明白了。”
看她似是終於想通了一切,華青弦握了握她的手:“雲姐姐,你可以相信王妃的,她會幫你。”
聞聲,雲秋水眸波閃閃,一時無言。
夏紅回來說要相信王妃,雲秋水不敢。後來泌蘭也告訴她要相信王妃,雲秋水還是不敢。可現在華青弦告訴她要相信王妃,她真的信了,無論華青弦爲什麼覺得可以相信王妃,只要華青弦說了,她就真的信。
“謝謝少夫人,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終聽得這一句話,華青弦欣慰地點了點頭,然後吩咐天雨親自將雲秋水送回王府。
送走了雲秋水,天風突然帶來了明相的‘邀約’,夜雲朝沉吟片刻,只對華青弦說了一句安心便赴約而去。
——
依約而來,夜雲朝步履沉穩。
不遠的江面上有一條孤單的小船,船上有位仙姿鳳儀的漁翁,身披蓑衣,獨自在江水如鏡的冰面上垂釣。
“來得還挺快。”揹着身子,明君澈沒有回頭,只用心地盯着自己魚杆上的浮漂。
“這時候叫我過來,不是讓我陪你釣魚的吧?”
嘴上雖這般說着,但夜雲朝卻很愜意地在明相的身邊砸起了洞,只見他取過一隻樹枝打了個圈,然後單掌一擊,那被劃過圈的冰塊便‘嘭’地一聲落了下去,露出內裡激瀾平涌的江水。
聽見動靜,明相這才扭過頭來看了一眼夜雲朝打出來的洞,扭眉道:“你這武功似是又精進了不少啊!再這麼下去我何時才能追上你?”
聞聲,夜雲朝不動聲色地放着魚線:“就你,怕是一輩子都追不上嘍!”
聽得這話,明相倒也不生氣,只無不感慨地嘆了三聲氣。
每每聊到這個‘傷感’的話題,明相總會如此,誰讓他沒練過童子功呢!有了這個差距,他這輩子怕是真的追不上夜雲朝了。
嘆完氣,明相突然問他:“雲朝,咱們有多少年沒有這樣一起釣過魚了?”
“我走了多少年,便是多少年。”
“起初是你走,現在該我走了。這一次之後,咱們或者便是一輩子都坐不到一塊兒了。”
他們從小玩到大,也從小鬧到大,再怎麼爭,再怎麼斗大家心裡都爲對方留着一塊地方。可他們漸漸長大,所有的事情都偏離了方向,原本他們已經勢同水火,可因着這不得不面對的離別,他們竟又坐到了一起,而且如小時候一般,在這裡打洞釣魚。
心頭泛起一絲澀然,夜雲朝眸色未動,只笑笑地調侃:“怎麼,捨不得我嗎?那可以不走的。”
“何止捨不得你,捨不得的事情太多太多,只是,天下無不散之宴席,你我終歸做不了朋友。”朋友二字他們都看得極重,只是,今時今日他們各自的身份已不允許對方是自己的朋友,只能做‘敵人’。
“做對手都也是一樣。”
“對手?”明相微微擰起了眉頭,是啊!就算是兒時的玩鬧,他們也一直是對手,任何時候都不讓對方,卻又彼此欣賞。
“阿弦說,如果沒有足以匹敵的對手,我這輩子會很寂寞。”
聞聲,明相握着魚竿的手微微一滯,良久,方纔苦笑道:“那個人就是我?還真是榮幸之至啊!”
從小到大,明君澈從不認爲自己輸過夜雲朝什麼的,可自從他娶了華青弦,他得意的時候似乎越來越多,而自己遺憾的也似乎越來越多。
他們或許是足以匹敵的對手,可是,輸了華青弦,他竟覺得自己輸光了所有。所以他才更想要擁有權力,只有至高無上的權力才能填滿他心的空白,讓他時時刻刻都保持着謹惕性,保持着一顆追逐不放棄的心。
只有這樣,他纔會覺得自己沒有白活,也只有這樣,他纔會覺得自己輸的不可惜。
“把小顏接走吧!”
“……”
愕然回首,卻看明君澈臉上毫無玩笑之意,夜雲朝動了動脣,方要說什麼,明君澈卻又反問道:“難道你覺得我能把小羿交給你?”
“小羿自己呢?”
“他也希望跟我走。”約見夜雲朝之前,明君澈已經跟孩子們談過了,小顏自然不同意和哥哥分開,卻又捨不得華青弦。但小羿的態度很堅定,他會跟着明君澈離開,只是臨走前只要見一見華青弦就好。
“阿弦會很難過的。”
明君澈薄脣微勾,道:“那你就爭氣點,再讓人家生上兩個不就沒時間難過了。”
“說的也是,是該加把勁兒了。”
“……”
明明是自己提的話題,可聽到夜雲朝這一聲似認真似玩笑的話,明君澈心口一顫,竟微微有些扯痛。強按下心頭激盪的情感,他神色不變地重新盯着自己的魚漂,似是有感應一般,他飛快地向上一提,中魚了!
明君澈中魚了,夜雲朝的魚簍還是空的,他不屑地瞥了眼明君澈取下的那條小魚,意有所指道:“未來沒有你真的會很寂寞的,可有了你又會很頭疼,真爲難啊!”
聞聲,明君澈眸底漾着華光:“是你太輕敵了,不是真的會寂寞。”
“輕敵?”輕笑着搖頭,夜雲朝自信滿滿的神情有若朝陽:“除了你,我還有敵人麼?”
“攝政王你看不上,駱惜玦你也看不上?”
“……”
攝政王他確實看不上,可駱惜玦他不是看不上而是不相信他會成爲自己的敵人。況且,駱惜玦身份敏感,除了風雨水火以外,夜雲朝再未對其它人講過,明相又是如何得知這一切?
“別那麼看着我,取水樓可不是草包樓,比你的蒼穹門不會差多少。再說了,駱惜玦小時候我也見過,神容五官也沒差多少。”
駱惜玦的真實身份是小皇帝的親叔叔,當年的二皇子。
他外公洪烈,十年前因日月國之事滿門抄斬,母親洪妃,自諡於宮中,他在流放中途生了重病被扔到了亂葬崗,之後被隱醫所救,改名駱惜玦。不過,遭逢此難後他身子一直很虛弱,所以纔會棄武從醫,變成了現在的神醫駱惜玦。
駱惜玦雖比夜雲朝與明相小,但也差不了多少歲。小時候,明相也隨父親入過幾次宮,是以,對駱惜玦的長相頗有印象。於是在第一眼見到駱惜玦後,便讓取水樓摸過他的底。沒想到,一摸就摸出了條大魚。
“你爲何會突然提到阿玦和攝政王?”
明相一笑:“你猜不到?”
“說來聽聽。”不是猜不到,只是,不希望明君澈所說成爲現實。
“皇上快不行了,攝政王不會罷手的,除了分裂恭王和雍王以外,想要成功的最快辦法就是讓皇上立下遺詔,你猜,他會選誰?”
“阿玦,應該不會背叛我。”
明相一笑,反問道:“應該?那就是連你都不確定了是嗎?”
“……”
夜雲朝不語,只有薄脣抿的更緊。
皇上錯吃了不能吃的東西,導致身體極度虛空,如今命在旦夕他早就猜到。可明相會如此直接地說皇上快不行了,那隻能證明一點,皇上不是快不行了,而是馬上就快不行了。
但,這麼重要的消息,駱惜玦沒有告訴自己。
他知道因爲隱醫的事,駱惜玦還在怪自己,可是,這麼重要的消息他自己不說,竟也未讓屬下告訴自己。就憑這一點,他也不敢說那個‘一定’了。
阿玦,你千萬不要讓我失望纔好!
“小心點吧!人心難測,不是誰都有我這麼豁達的,願跟你亦敵亦友。”
不想面對的事情終歸要面對了,夜雲朝眸色漸冷,沉聲問道:“朝中的動向如何?”
“你不是都知道麼?”說着,明相一笑:“目前你當務之急最好還是讓太皇太后早做決定,一個位置,可坐不了兩個人。”
聲落,明相又中一條魚,他笑嘻嘻地將魚兒在夜雲朝的眼前晃了又晃,又故做鄙夷地瞥了眼夜雲朝的魚簍。那炫耀的意思,已是相當明顯。
無視於他的挑釁,夜雲朝內斂的雙眸微沉,幽幽問道:“說真的,你更中意哪個?”
明相不答,只笑着反問:“那你呢?”
“一起說如何?”
聞聲,明相又意味深長地瞅了他一眼,終還點了點頭。
“雍王。”
“雍王。”
異口同聲的結果,兩人相視一笑。
夜雲朝拍了拍他的肩:“果然是知音難覓,知我者,明君澈也!”
重新將魚線放好,明相又問:“太皇太后屬意恭王是麼?”
“手心手背都是肉,不過,太皇太后總覺得雍王太懶散,不如恭王謹慎得體。”
明相點了點頭,道:“論文治武功,雍王是都要差一些,不過,恭王城府太深,若爲帝尊,莫說是雍王,恐怕你也難逃一劫。”
雍王雖是手足,但鋒芒太盛又十分具有威脅性,而夜雲朝功高蓋主,又重兵在握,就算他是恭王的親舅舅,在天家的面前,也絕對是大忌。
夜雲朝倒也並未否認這些,只笑道:“所以當初我纔想要擁立駱惜玦,只可惜,他自己放棄了……”
“其實還有一個人很合適。”
“……”
他自然知道明相所指是誰,只是……
微微一笑,他並未點破:“阿弦不喜歡現在的生活,待到我功成身退的那一日,我想帶她離開京都,過普通人的生活。”
“那我以後打回來了,連個對手都沒有怎麼辦?”
聞聲,夜雲朝毫不留情地抨擊道:“那也得等你有本事打回來再說啊!”
“切!又小看我啊!”
這一次夜雲朝沒有再笑,只是極其嚴肅地看着明相:“西北那邊本就艱難,若想深入西洛腹地,若能活着便是天下至尊,如若不然,你會屍骨無存。”
“機會難得,我不會讓自己錯過不該錯過的東西,不過……”似是還有些猶豫,但咬咬牙還是說了出口:“借點兵我一用如何?”
“我哪有兵給你用?”
明相惡不滿地翻了他一記白眼,鄙夷道:“還裝呢?你二十八萬夜家軍瞞得了攝政王,還能瞞得了我?”
挑眉,夜雲朝斜眸看他:“這也讓你知道了?”
夜家軍是他暗中招募壯大的,二十八萬的數字,世間唯有他一人知道,就連駱惜玦也只知有這麼一支不爲人知的軍隊,卻並不知道具體的數字,可明相卻毫不猶豫地說了出來,不得不說,能查到這些,他的手下相當厲害。
“說真的,借十萬八萬我用用唄!”
一旦離開皇城,明君澈就真的只是明君澈了,在邊關若要衆人臣服,除了打勝仗以外,沒有其它的選擇。西邊的局勢緊張,他沒有時間去浪費,必須要有一支訓練有素的軍隊在手,才能取得最關鍵性的勝利。
而他看上的那支訓練有素的軍隊,恰是夜家軍。
“你說借就借啊!那兵還未動,我就得讓攝政王扣一個謀逆之罪。”
夜家軍是將軍府的私兵,但二十八萬之衆亦是不爲朝廷所容的,一旦讓朝廷發現了夜家軍,就算不以‘招安’之名奪走,也會以剿匪之名毀滅,這樣的險,他不能冒。
聞聲,明相不恥於他,又翻着白眼道:“這一點,你那位好夫人不是早就替你打算好了麼?誰不知道你的兵符丟了?萬一夜家軍有動,你又剛從雲臺山回來,和你能有什麼關係?”
“萬一借了你不還怎麼辦?”
夜家軍乃是大晉子民,若明相真的帶着殺去了西洛,就算將軍明相稱帝,夜家軍恐怕也是有去無回。這種肉包子打狗的事情,他自然也是要拿到檯面上來說的。
“小氣,誰讓你白借了啊!我把明安留給你。”
取水樓麼?還真是捨得下本錢。
夜雲朝銳利的眸底閃過一絲光亮,笑道:“想用一個取水樓就換走我的十萬八萬夜家軍麼?你這帳是不是也算得太精了些?”
明相撇了撇嘴:“把取水樓給你,那是因爲你正好派得上用場。”
“我有蒼穹門,要你的取水樓何用?”
“你確定你還有蒼穹門?”聞聲,明相‘嗤’地一聲笑了:“回去好好問問你手底下那四位左膀右臂吧!也許,你會同意借我更多的兵。”
“……”
一語出,夜雲朝內斂的雙眸微微一沉,眼底的神情瞬間凜冽!